哭聲,講話聲,腳步聲,人影在眼前去而又至,有溫熱的液體滴落在手上,枕頭很硬,床也很硬。“我在哪?”,周潔想睜開眼,卻仿佛陷入無盡的深淵之中,一直往下掉,離人間越來越遠,叫不出聲,也動不了,眼睜睜看著自己被無邊黑暗吞噬。黑暗中傳來一陣陣笑聲,哭聲,卻不見人影。“啊!”周潔嚇得從夢中驚醒過來。


    “小姐,小姐,你終於醒了!是做惡夢了嗎?太好了,小姐要喝水嗎,餓嗎?奴婢去叫人,來人啊,老爺,夫人,小姐醒了,小姐醒了。”周潔立馬跳下床,拉住這個激動到語無倫次,穿著一身淡綠色古裝長裙的小丫頭。“別叫了,你們是誰,我怎麽會在這,我怎麽受傷了?你們,你們這是在幹什麽,cosy嗎?”剛開口,才發現自己很虛弱,頭上還纏著厚厚的紗布。小丫頭哇的一下哭了,“小姐,小姐,你不要嚇雲夕啊,你不會是被撞傻了吧,人倒是醒了,可是傻了,怎麽辦啊小姐,嗚嗚嗚。”周潔拍了自稱雲夕的小丫頭,“你才傻,你家都傻,不要這麽莫名其妙的,我想打人了。”“小姐,不要鬧了,你這才醒,我派人去給你請大夫瞧瞧頭上的傷還要不要緊,還有老爺和三夫人都很擔心你,三夫人在小姐昏迷期間天天來探望,整日以淚洗麵的,小姐你…”周潔打斷了自言自語絮絮叨叨的雲夕“演的還挺像的,繼續,可是該配合你們演戲的我視而不見。本小姐忙著來這旅遊,不要耽誤我的行程,我朋友還在等我迴去。不過,給錢,我還是可以考慮考慮滴。”“小姐,你都在說什麽胡話呢,來人啊,小姐醒了,快派人把王大夫請過來。”周潔幹脆放開她,讓她喊去,自己坐在紅木雕漆圓凳上翹著二郎腿吃桌上的糕點。“咦,小丫頭,這是桂花糕吧,好香啊,在哪買的,待會我也去買點,太好吃了,嘖嘖,你們還挺用心。”“小姐,大夫馬上就來了,王大夫是妙手神醫,小姐肯定會沒事的”“哦,你繼續,我不明白了,你們目的是什麽啊,我沒錢沒色的,身上唯一值錢的也就這兩個寶貝腎了,靠,你們不會是想割我兩個腎去賣吧,呸呸呸,不吃了,我這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就要這樣香消玉殞了,太慘了哇”,周潔捂住自己的腎,往後挪,“不,你們不能這麽對我,我上有老,下沒小,還沒發過財…嘿嘿,來啊,尬戲啊,我也會演。”“小姐小姐,你能別講話了麽,我聽著就想哭,我好好的小姐怎麽就成這樣了呢”。雲夕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我去,還真跪了,你起來,我害怕。”


    “靜宜,靜宜,你醒了!”一個身穿素色衣裙,頭上斜插鏤空雲形翡翠釵,稱不上雍容華貴,卻端莊素雅的女人和幾個小丫頭走進來了。這個女人拉著周潔的手,“靜宜,可憐的孩子,你有沒有哪裏不舒服,頭還疼嗎,府裏已經派人去請大夫了”“what?靜宜,我?誰?你們這是什麽新的整人節目嗎,找我這個路人也太無趣了吧。”周潔翹著二郎腿,伸迴了被女人握在手裏的手。站在一旁的雲夕說道“三夫人,許是小姐剛醒,精神還有些恍惚,剛也一直在說胡話呢”


    三夫人打了一下周潔蹺的二郎腿,“靜宜,這樣不雅,可別讓老爺看見了,定是要罰的。”周潔嘴角一抽。三夫人轉頭對身邊的小丫頭說“雲琪,把粥端過來,靜宜你剛醒,喝點清淡小粥吧”端過粥,三夫人吹了吹,“有點燙慢點喝,靜宜你別怪老爺,老爺這樣做也是為了你好。”周潔正看著桌上的杯子,並不打算吃,在想怎麽擺脫糾纏。“你們這些杯子做的真精致,就像那些在故宮裏打著光供人參觀的古董,每一個都充滿故事,是仿清朝的?”雲夕一臉疑惑,“小姐,奴婢並不知道小姐所說的故宮為何物,但這杯子隻是普通的水杯何須仿製,況且,況且,現在就是清朝啊”周潔一臉懵逼,“啥,我耳朵有問題了?清朝?你是說我穿越了?我可是信仰馬克思主義毛澤東思想的現代大好女青年。越扯越離譜,你們讓我走吧,我不想玩了,我隻是來著旅遊的,哦對,我定了9月16號的機票迴上海的,我手機呢,我給你們看我的機票詳情。”周潔床上地上身上地摸手機,“靜宜,你說的我們雖聽得不甚理解,但是現在是四月天,春天啊,不是九月,待會大夫來了,一定要好好瞧瞧了”。“四月?”周潔睜大了眼睛,一股寒意襲來,“對啊,小姐,你看窗外桃花開的正盛呢。”雲夕笑道推開窗。


    周潔走到窗前,果然桃花灼灼,台階落英繽紛,不是搭建的影棚,是真的,桃花樹下的石桌上鋪了一層花瓣,微風吹過,輕輕旋轉落在石磚上,兩條長廊包圍這屋子,正中間是一個圓形拱門通向不可知的外界。周潔認真看著屋內的人,桌椅,擺件,艱難地一字一句地問道“現在是哪一年?我在哪?”“康熙十八年,小姐當然是在董府了”雲夕輕鬆地說著。“康熙十八年?康熙?清朝,臥槽臥槽臥槽臥槽臥槽臥槽臥槽臥槽臥槽臥槽臥槽我…”隻覺天旋地轉,周潔暈了過去。


    “靜宜,靜宜”“小姐,小姐!”


    “董大人,董大人,接旨啊,大人你這不是驚喜過度了吧”曹公公翹著白淨地蘭花指,兩隻眼睛上下打量著跪在地上地董達齊。“公公,失禮了,臣一時惶恐,怕辜負聖上厚愛。”董達齊拂袖擦了擦頭上細密地汗珠,緩緩地磕了個頭,“臣董達齊謝主隆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接過旨,身上似有千斤石壓得他難以起身。“喲,董大人,你這是怎麽了,臉色如此蒼白,今兒可是董大人大喜的日子啊。”“讓公公見笑了,近日偶感風寒,已勞煩大夫看過,無妨,勞公公費心了。”“那董大人可是要好生休養了,從今兒個開始,你可是戶部侍郎了,往後勞您費心的事兒多了去了,我們奴才也還得請董大人多多關照了。”曹公公諂媚地笑著,一雙蘭花指不停地上下抖動著。“哪裏哪裏,公公可是皇上跟前的紅人,還望公公日後多多指點才是。”曹公公得意地笑了幾聲。“雲安,”“在,老爺。”“讓你準備的東西可備好了”“老爺,請過目。”雲安端來一個盒子,董達齊打開盒子,裏麵是四錠大元寶。“曹公公,小小心意不成敬意,請笑納。”“喲,董大人,這我哪好意思,要是皇上知道了可不得了了。”“公公哪裏的話,公公從宮裏出來宣旨,路上辛苦,還未請公公吃茶,這是應該的”“哈哈哈,董大人,那奴才就卻之不恭了。”


    送走曹公公,董達齊長長歎了口氣,抬頭望著天空,眼裏盡是擔憂與無奈。


    “老爺,老爺,小姐醒了,不過又暈了過去,現在王大夫正在為小姐診脈。”一個下人匆匆跑來稟告。“知道了,下去吧,雲安,隨我去看看靜宜。”


    “迴稟董大人,夫人,從脈象上看,小姐雖已無大礙,但還太過虛弱,須靜心調養,方才小姐許是過於激動,氣血逆行,以至一時昏迷,少則幾個時辰,多則明日便會醒來。”


    “那就好,可憐的孩子,謝謝大夫了”三夫人坐在床邊,替周潔理了理耳邊鬢發。


    “大人,夫人,待小姐醒後,以清淡飲食為主,在吃幾副藥,好生調理便可痊愈。”“雲夕,你記著了嗎,照顧好小姐,再有什麽差池唯你是問”董達齊看著床上躺著的女兒說道,“是,老爺”雲夕跪在地上嚇得哆嗦了。“雲安,你隨王大夫去取藥吧。”董達齊拱手謝過王大夫,便也離開了。三夫人坐了會,又囑咐了雲夕幾句也起身離去了。期間有一對年輕兄妹來看望周潔,“哥,你說靜姐姐什麽時候才能醒過來呢,我好怕。靜姐姐,姐姐,我是佳麗啊,我給你帶了你最愛的桂花糕,你快點醒醒啊,你再不醒來,我就把府裏桂花糕部吃光,一個都不留給你,嗚嗚嗚。”蹲在床邊的小女孩說著就哭了起來。“佳麗,別哭了,大夫說了沒事,明天就會醒來了,我們明天再來看靜宜。”兄妹走後,屋裏靜的隻能聽見周潔的唿吸聲和偶爾進出的雲夕的腳步聲。


    天漸漸暗了下來,太陽的半邊已掩在遠方孤高的峰巒之下,殷紅的光給山邊鍍了一層玫瑰紫。五彩繽紛的晚霞一朵朵,一條條由西向東延伸,越來越淡,把附近逐漸發暗的樹木籠罩在無與倫比的美麗華蓋之下。此時,倦鳥早已歸林,隻有一群一群的烏鴉翩翩飛過,給人一種不安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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