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眾人以為青瑄打算放什麽大招時,卻見她慢悠悠地踱到腿軟得直顫抖的老道士麵前,揚起一抹“親切”的笑,說道:“他倆的婚事是你一手促成的,像你這麽熱心腸的老道肯定不會眼睜睜看著他們婚姻不幸,毀婚這種專業的事就交給你來辦吧。”


    程承咬了咬下唇,生怕自己會笑出聲來。


    不愧是小師姐。


    老道士被她身後的牛頭馬麵惡狠狠盯著,不敢拒絕,但也沒能力答應,顫著聲解釋:“這冥婚隻要當事雙方直係親屬同意,當事人在請婚的香燒完之前沒有出現將它熄滅就能拿他們的生辰八字作合,這毀婚……從古至今無人操作過啊。”


    “那你就當古今第一人唄。”


    “陰籍夫妻關係記錄在婚慶司的典籍上,老道我沒有這個能力篡改,且婚慶使不問過程,也不受人間香火,就是想焚香求一求他也是不能夠的。”


    青瑄看著腿腳直哆嗦的老道士,不悅道:“你這個唯利是圖又貪生怕死的老東西,枉為道門中人,這麽點事都辦不了,要你何用?”


    一道靈力打入老道士眉心。


    他條件反射的閉上眼睛,腦子嗡嗡響了一陣,再睜眼時竟然看不見霍比和牛頭馬麵了,隻看到被青瑄施過現形符的鄭芳菲。


    她竟然破了他的陰陽眼!


    無法窺見鬼神的道士前途那是一片黑暗啊。


    “以後若再敢助紂為虐,就不是毀你陰陽眼這麽簡單了,滾吧!”青瑄眼神透著涼意,隱約可見一絲煩躁。


    還是得自己動手!


    老道士連個大氣也不敢喘,連滾帶爬的出了鄭家小院。


    霍母見老道士都不是青瑄的對手,抱起兒子的遺像就想跑,被青瑄伸腳絆了一下,遺像上的玻璃摔成了渣渣。


    “我讓你走了麽?”青瑄的話是衝著霍比說的。


    這個巨嬰離了父母寸步難行,為了死後能夠留在人間繼續縱情聲色,愣是將自己跟遺像捆綁在了一起。


    她的腳重重的踩在遺像上。


    被定身禁言的霍比立即麵露痛色,用眼神乞求她放過自己。


    “今日你可是主角,好好享受這鬼生巔峰時刻,以後再也不會有了。”


    她的語氣充滿嘲諷:“你爸前些天來我家,還想強搶我去給你當媳婦呢,你們一家可真是……臭味相投,這般相親相愛就應該結伴下十八層地獄,那裏的刑獄可有名了,你有機會親眼看到自己被片成刺身,一片一片丟進陰司犬嘴裏,咬爛後再吐出來……”


    她的話不但讓霍比嚇得差點又死過去,在場的霍鄭兩家人聽了都忍不住反胃得想吐。


    “狗都嫌棄的東西!你當自己是屬螃蟹的麽?也敢滯留人間橫行霸道!”


    她凝出靈鞭抽了霍比一頓。


    牛頭馬麵轉開眼,自我催眠:我什麽都沒看到。


    程承鼓掌喝彩:“小師姐威武!”


    霍比這狗東西竟然連小師姐也敢肖想,要是讓大師兄知道了連下十八層地獄的機會都沒有,魂飛魄散了解一下。


    青瑄收起鞭子,轉頭問牛頭馬麵:“隻要把婚慶司典籍上的記錄劃掉,這樁狗屁婚姻就算毀了,是吧?”


    倆鬼差點頭如搗蒜。


    沒想到她又接著說:“我要怎麽弄到那典籍?”


    牛頭馬麵:“……”


    敢情你打的是毫無準備的仗呐!


    青瑄撇撇嘴,哼道:“大師兄又沒教我怎麽偷盜陰司典籍,我不會有什麽奇怪的?學就是了!你倆跟我說說,那玩意兒在什麽地方?”


    她直接把鍋甩給封真。


    牛頭一副“我很方”的表情。


    馬麵猶豫了一下,還是告訴她了:“最近七十二司忙著找幽冥族,司衙守備鬆懈,典籍就懸浮在衙堂正中央,可就算你順利拿到它也沒有操作權限。”


    “知道在哪就行。”


    青瑄能告訴它們自己身上有玄珠,別說婚慶司的典籍,就是生死籍也能操作麽?!


    她讓牛頭留在原地盯著霍鄭兩家人,由馬麵帶路即刻前往陰司。


    *


    馬麵不時偷看一眼青瑄。


    從古至今哪個做賊的不是偷偷摸摸?再看看她,大搖大擺地參觀路過的司衙,還抽空點評了一番。


    “這懲惡司的裝修風格就很不錯嘛,緊跟潮流趨勢,簡約大氣。”


    “迴頭送賞善司一個招牌,這花園咖啡館可以開門營業了。”


    “這就是秦子義的幹爹投生司的地盤呀,好像一座圖書館,投生使一定是個文化鬼。”


    馬麵能說啥?!


    它指著前麵拐角處,掛著倆白燈籠,鬼氣森森的建築,道:“那就是婚慶司,婚慶使不像其他司主那麽好說話,是個硬脾氣的小頑固。”


    “小頑固?”


    “是的。”


    青瑄聳聳肩,一副“那又怎樣”的無所謂模樣。


    來都來了,要是真遇上婚慶使,談得攏就談,談不攏打就是了。


    五師弟還在等她迴去呢。


    她大步邁進婚慶司,陰沉的院落裏濃霧彌漫,一輛破敗不堪的玩具火車哐嘰哐嘰朝她開了過來。


    “惡趣味。”


    青瑄點評完,掐訣輕鬆破了幻陣。


    濃霧散去,一道熟悉的身影落入她的眼簾,他緩緩轉過身來,輕斥:“幾日不見,你闖禍都闖到陰司來了,膽子越來越大!”


    “幾日不見……”


    青瑄瞅著眼前神情淡漠涼薄的大師兄,嘴角抽搐了一下,吐槽的話到了嘴邊又咽了迴去。


    “你想怎麽教訓我?”她好奇道。


    “打一頓再說!”


    “這麽暴力的嗎?”她咂咂嘴,搖頭拒絕:“比起挨打,我更喜歡打人!”


    指尖靈力幻化成鞭抽向封真,後者手中出現一把戒尺,拍開鞭子,淩厲的攻勢直指青瑄顏麵。


    “打人不打臉,這點道理都不懂的嗎?”青瑄虛晃一招,左手悄然在身後結了個印,在戒尺即將打中她的臉時“哎呀”一聲倒向一旁。


    對方自然而然地占據了她原先所在的位置,戒尺毫不留情地繼續追擊。


    青瑄不避不閃。


    戒尺突然停住了,就連它的主人也被突然出現的符篆打得措手不及,生生被釘在了原地。


    “小師妹,放開我!”


    “嘖嘖。”


    青瑄拍拍褲腿上沾染的塵埃,用無比惋惜的口吻說:“大師兄從來沒喊過我小師妹呢。”


    封真神情錯愕,竟然問:“不喊師妹喊什麽?媳婦不成?”


    “……”


    有點受不了這家夥頂著大師兄的臉問這麽蠢的問題。


    “婚慶使是不是隻要看到一男一女就自動給人配對?大師兄像是能娶到媳婦的人嗎?”


    “封真”愣了一下,身形突然縮小,變成一個10歲出頭的小女孩,留著齊劉海,腦袋上頂著兩個小丸子,乍看還有點可愛。


    看來定身符失效了。


    婚慶使蹲在地上,捂著肚子,哈哈大笑起來,“小主人也有今天!”


    “原來婚慶使長這模樣。”


    青瑄也跟著蹲下,托腮看著她,用商量的語氣說:“我能不能借婚慶司典籍一用?”


    “你覺得可能嗎?”婚慶使反問。


    “好吧,那接著打!”


    “你!你拿典籍幹什麽?上頭沒有你,更沒有小主人,你們不歸我管。”她權衡利弊後,說道。


    “我又不看我自己的,是這樣的……”


    青瑄把鄭芳菲和遊凡的事大致說了一下,最後還不忘帶一句:“要是連霍比都能婚姻幸福,家裏紅旗不倒,外頭彩旗飄飄,別人該說你這個婚慶使連個色鬼都管不了,丟臉不?”


    婚慶使思索了片刻,一臉嚴肅地迴答:“鄭芳菲不是沒有機會反對這門婚事,婚都成了才來悔婚,要不得。”


    “誰家還沒點糟心事兒了?你又怎知她沒有反對過?不是還有個見錢眼開的老道兒從中做梗麽!”


    “反正這事已成定局。”


    青瑄的耐心即將告罄,睨著食古不化的婚慶使,道:“聽聞你做事向來不問過程,隻看結果?”


    “沒錯,過程一點也不重要!”


    “行吧!”


    青瑄突然出招打了婚慶使一個措手不及,靈力凝出的短劍架在她的脖頸上,冷道:“換個婚慶使或者乖乖交出典籍,選吧!”


    婚慶使瞪大眼睛看著她,氣悶不已:“你偷襲我!”


    “我怎麽贏的過程重要嗎?”


    “……”


    婚慶使被她的話堵死,氣唿唿地質問:“你當真要為了素昧平生的凡人大鬧婚慶司,背負殺司主的罪?”


    “誰鬧了?我這不是在跟你商量嗎?”青瑄甩鍋道。


    “哼!那你殺了我吧,我是死也不會同意……”


    婚慶使的話還沒說完,身體一軟往前栽去,可可愛愛的臉撞在冰涼涼的地麵上,眼睛瞪得老大,一副死不瞑目的模樣。


    青瑄站起身來,嗤了聲:“果然是個小頑固,一早就該用沉睡符把你放倒,浪費我的時間!”


    跨過一動不動的婚慶使,青瑄徑直走進衙堂,靈力鎖定懸浮在空中那本黑漆漆的典籍。


    馬麵蹲在婚慶使麵前,撫了撫胸口收收驚,剛剛差點被青瑄小仙嚇死,還以為她真的把婚慶使殺了呢。


    小心翼翼地把她圓睜的眼睛合上,準備進衙內看看情況,沒想到青瑄邁著六親不認的囂張步伐又一次跨過婚慶使的身體,頭也不迴的往外頭走去。


    馬麵愣在原地。


    她這是搞不定典籍索性放棄了?連婚慶使都被她放倒了,照她的脾氣就是按著婚慶使的頭都得把這事辦成,不可能就這麽迴去。


    它突然靈光一閃,調出鄭芳菲的陰籍,上頭的婚配一欄空空如也?


    “她是怎麽辦到的?”


    馬麵連忙去追青瑄。


    片刻之後,婚慶司傳出一聲怒吼:“青瑄!我跟你沒完!”


    *


    青瑄迴到了鄭家小院。


    瞅了眼傷重昏迷的遊凡,畫了道治愈符打入他體內。


    他身上的皮外傷肉眼可見的消失,意識漸漸清醒,緊緊握住女朋友的手,兩人相視一眼,默契地跪拜青瑄,感恩的不斷道謝。


    “要謝就謝遊老爺子吧。”


    正是他那一劍讓他們有了交集。


    青瑄讓牛頭馬麵將半殘的霍比押往陰司受審,自己則拉著程承就要走。


    鄭芳菲急切地說道:“恩人,請告知您的高姓大名,來世我定遵守承諾……”


    “不必了,我隻是看霍比那個傻逼不順眼,誰讓他得罪我了呢。”


    青瑄看向敢怒不敢言的霍母,故意刺激她:“聽說霍家的產業最近被人收購了至少八成,過不了多久霍氏集團就會在櫻城消失,你還有閑心替你兒子張羅冥婚?留點棺材本吧!穿金戴銀的日子隻怕一去不複返了!”


    霍母連句狠話都不敢放,畢竟她可是親眼看到她隨便劃拉兩下就讓奄奄一息的遊凡活過來了。


    她要是想整死自己還不容易?!


    青瑄朝程承身上拍了道符篆,帶著慘叫連連的師弟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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