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到對方的唿吸一停,顧傾秋連忙閉上眼不作聲繼續裝死了。


    楚允寒其實在被親吻的瞬間就清醒了,但是他最近總是出現幻覺,幻想著顧傾秋環抱住他的腰,幻想著顧傾秋跟他說晨安,甚至幻想過他一走進屋內就看到顧傾秋衝他肆無忌憚灑脫地笑。


    所以這次……他也不確定是不是錯覺。


    給自己做足了心理建設,楚允寒有些期待地睜開眼,而後是撲麵而來的失望,他看著顧傾秋沉睡又毫無波瀾的臉龐,自嘲地笑了。


    果然是幻覺啊。


    楚允寒卻是不想睡了,他最近總是做噩夢,要麽是夢到顧傾秋渾身是血躺著一動不動的場景,要麽是夢到顧傾秋一邊哭一邊說恨他的樣子,甚至夢到顧傾秋滿臉甜蜜地依偎在別的男人懷中的樣子。


    與其這樣,他寧願清醒地痛苦著,至少現在……顧傾秋還沒有死、沒有恨他,也沒有愛上別的男人。


    楚允寒的唇吻在了顧傾秋的額頭上,但很快又害怕自己幹燥起皮的嘴唇讓顧傾秋感到不適而一觸即分。


    顧傾秋本來隻是閉著眼睛裝睡,但最後是真的睡著了,直到雞鳴聲告訴她現在又是早晨了。


    今天王府倒是忙碌了起來,院子裏傳來了窸窸窣窣的聲響,應該是下人為了迎接新年在打掃除塵,不過他們說話倒是刻意放低了聲音,也許是怕吵到屋裏的人。


    顧傾秋已經許久沒有聽到了這些嘈雜又生活化的聲音了,所以即使聽不清楚或者下人們說的全是一些無關緊要的廢話,她依然聽得津津有味。


    隻是又過了大概半個時辰,太醫進入了屋內。


    顧傾秋有些緊張,太醫這麽醫術高明,沒準能發現她的偽裝,到時候楚允寒不就知道她已經恢複了嗎?


    沒想到太醫給顧傾秋把完脈,語氣卻有些慘淡,“王爺……夫人她……可能熬不過正月了,王爺還是……盡早做準備吧……”


    ……啊?顧傾秋先是不解,好在太醫很快就做出了解釋。


    “夫人身體的毒素已經完完全全被毒素麻痹了,所以外在的難受表現會逐漸消退,也許夫人很快就會醒來,到時候……王爺想想最後要跟夫人說些什麽,讓她安心地走吧。”


    顧傾秋聽到了瓷器碎裂的聲音。


    “王爺!燙著了嗎?老朽這裏剛好有燙傷塗抹的藥膏,要是夫人醒來看到王爺受傷也會不開心的,王爺還是讓老朽幫忙上藥吧!”


    這個大笨蛋楚允寒!怎麽連茶杯也端不穩了!顧傾秋有些難過,她已經知道了啊!


    太醫走後,楚允寒一直牽著顧傾秋的手不放,目光好像一直停留在顧傾秋臉上,似乎在期待她下一秒就蘇醒過來。


    這讓顧傾秋更不敢睜眼了,她甚至能想到自己“醒來”後和楚允寒麵麵相覷的場麵,然後可能看到的是楚允寒又激動又愧疚的目光。


    她不想這樣,還是等到晚上再說吧……


    不過楚允寒倒是一整天都表現得很興奮的樣子,有幾個下人進了房間跟他說了幾句話,紫雲還特地來幫顧傾秋換了一套衣裳。


    雖然不知道身上穿的是什麽衣服,但是顧傾秋被紫雲碰到癢癢肉時忍笑得十分辛苦。


    王府內好像難得多了一點熱鬧的氛圍——春節馬上要到了。


    但是意外總是來得特別突然。


    可能是因為白天盯著顧傾秋看的時間太長,晚上楚允寒剛躺下,就聽到了綿長的唿吸聲。


    楚允寒睡著了……


    顧傾秋睜開眼,活動了一下筋骨,然後輕輕撫平了楚允寒緊皺的眉頭。


    “簌簌——”


    窗外的樹葉傳出聲響,顧傾秋漫不經心地往窗外看了一眼,本以為是風聲,但在收迴視線的前一秒,顧傾秋看到一個蒙麵的身影在月光的映照下出現在了窗戶的投影上。


    顧傾秋感覺心跳加速了——這是誰?是怎麽進的王府?


    看這打扮,絕對來者不善!


    也許是因為王府忙著準備過年,進進出出的人比較多,給了歹人混進王府的可乘之機。


    顧傾秋篤定以這賊人的角度是看不分明自己臉上的表情的,所以微微眯著眼,裝作還是昏迷的樣子。


    蒙麵人似乎觀察了一會楚允寒躺的位置,然後消失在了窗外。


    他是不是要進來了?


    顧傾秋急得不行,這時候也顧不上什麽了,急忙晃了兩下楚允寒,小聲道:“王爺?王爺?快醒醒啊!有刺客!”


    偏偏一向夢淺的楚允寒麵對顧傾秋的推搡完全不為所動,好像陷入了深度睡眠一般。


    顧傾秋不敢太大聲,怕先被蒙麵人聽到,快要急哭了,使勁地把楚允寒往自己的方向拉了幾厘米,就累得有些喘不過氣了。


    這樣不行!有沒有什麽防身工具?


    顧傾秋迴想著楚允寒平時的習慣,最後像是賭博一樣,把手伸進了楚允寒的枕頭下方。


    摸到了!顧傾秋一喜,楚允寒果然還有在枕頭底下放匕首的習慣!


    顧傾秋摸出了匕首,卸下了刀鞘,緊緊地把匕首攥著手中。


    “吱呀——”


    即使蒙麵人再小心,房門還是發出了聲響,這個木質房門有些老舊了,但是楚允寒一直沒有修繕。


    顧傾秋的心髒都差點從嗓子眼裏跳出來,從她的角度能看到一個黑影在門口停頓了一下,似乎在觀察楚允寒有沒有被門的聲響吵醒。


    黑影離床越來越近,然後顧傾秋就聽到了刀出鞘的聲音,一把長刀在月色下反著光,預示著危險的信號。


    千鈞一發之際,顧傾秋顧不上什麽了,她第一反應就是抓起之前攥著手裏的衣物就往蒙麵人臉上扔。


    蒙麵人愣住了,沒想到床上竟然有人醒著,但職業素養讓他馬上甩開了臉上的衣物舉起刀就往床上楚允寒的方向刺去。


    顧傾秋在扔衣物的同時就嚐試要把楚允寒踹下床,但是失敗了。見蒙麵人氣急敗壞,一個翻身躺在了楚允寒身上用肉身護著,長刀徑直從背後捅穿了她的背部。


    那一瞬間,顧傾秋感受到了什麽是死亡帶來的恐懼,她從來沒有這麽直接地感受過死亡可能帶來的痛苦。


    可是不行!她現在還不能死!


    趁蒙麵人來不及反應,顧傾秋飛快地扭身將手中的匕首向蒙麵人刺去。


    蒙麵人的刀還卡在顧傾秋的背上,一時不差,竟然被顧傾秋的匕首劃傷了胸口。


    顧傾秋這一舉動徹底惹惱了蒙麵人,他沒想到本以為勝券在握的任務竟然被一個女人打斷了!


    憤怒的蒙麵人一手準備去奪顧傾秋手中的匕首,一手開始掏自己懷中的匕首。


    顧傾秋爆發出了這輩子最大的力氣,硬生生用匕首捅穿了蒙麵人的手掌,然後用全身的力量把蒙麵人壓倒在地,發出重重的聲響。


    與此同時,蒙麵人手中的匕首也捅穿了顧傾秋的心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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