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褚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麽,指指陸雲錦,又指指自己氣極反笑,最後怒望向皇帝:


    “這也是您的意思?”


    被洛曦收拾過後,已經學會用敬語,這點很好。


    皇帝眉眼一挑,語氣淡淡,“你拒絕或者戳迴來便是,難不成以為朕會不偏向自己的子民替你出頭?”


    就差直說想屁吃呢!


    戴褚隻覺難堪羞辱,本來此行可以稱得上順利,自打武試上麵遇到洛曦,一切開始變得不幸。


    她就像自己的克星,一生之敵。


    “好好好!”戴褚一連說了三個好,腳步上前,正視上陸雲錦涼薄的目光和唇邊鋒利的弧度。


    似嘲似諷笑了一聲,“我等著你用筆杆戳瞎本殿雙眼。”


    說完甩甩袍袖,“迴驛館。”


    陸雲錦斂下眉眼,溫聲對身後詢問:“迴家麽?我有事想與你說。”


    洛曦張了張嘴剛準備答應,來喜小跑過來,附在洛曦耳邊低聲說了什麽。


    她微一頷首表示明白。


    然後無奈抬眼看向日漸俊逸的陸雲錦,“舅外公讓我去國公府,這兩天怕是迴不來,你事急嗎?”


    男人如寒潭一樣幽冷的眼眸深了幾許,他想,當然急,不過也不差這一兩日,笑了一下輕輕開口:


    “好!我在家等你。”


    兩人說了幾句匆匆道別,目送跟在老國公身後屁顛屁顛走遠的洛曦,皇帝深沉的聲音從身側響起:


    “她越來越耀眼,今天過後,將無人再能遮蓋她的風華。”


    “是啊!”陸雲錦喟歎一聲,初見開始,他便知道會有這樣一天到來。


    皇帝率先收迴目光邁開腳步,“待會來禦書房一趟,有件事朕想問你意見。”


    對於皇帝要說什麽,陸雲錦大概有了猜測,垂下目光,眼底明明滅滅。


    “……”


    另一邊,洛曦本以為會被舅外公帶迴國公府,沒想到馬車出了城,徑直來到西城外的一處軍營。


    兩萬輕甲戰士整齊劃一,“見過元帥。”


    老國公單手接過孫子拋來的長槍,臉上第一次沒了和藹笑容,表情十分嚴肅。


    “給你五千人馬,三日之內攻下這座軍營,本帥會親自坐鎮,曦兒,明白我的意思嗎?”


    洛曦哪裏不明白,這是老國公,或者說還有皇帝對她的考驗,她一收臉上的漫不經心,接下這份臨行前的考驗。


    “……”


    三日之後——


    老國公站在火光衝天的校場,手中長槍與洛曦護指對方要害。


    片刻後率先收手,臉色是前所未有的慈愛,“孩子,你做的比你母親更好。”


    “舅外公謬讚了。”洛曦笑著收迴枯骨錘,與人對壘真的和剿滅喪屍不一樣。


    老國公給她上了生動的一課,獅子搏兔,亦用全力。


    戰場不是個人英雄的地方,一個不起眼小兵也許會給你致命一擊!


    這時候,戚家老二戚彥,牽著一匹通體雪白的駿馬走來,“祖父,說完了嗎?三日不眠不休,曦兒也該累了。”


    老國公大掌摸了摸馬身,“這匹踏雪是老夫戰馬的後代,今日贈送予你,望它陪著你馳騁疆場。”


    “曦兒!記住,萬事活著才有希望。”


    洛曦接過馬韁,翻身躍上踏雪,頭也不迴駕馬離去,“舅外公,等我好消息,給您帶北陵特產迴來啊!”


    確定人真的走遠,老國公快要笑僵的老臉一垮,氣急敗壞吼:“還他媽躺地上裝死呐?滾起來趕緊滅火!”


    望著被拆毀近半的軍營,老國公痛心的抽了抽嘴角,重建得多少銀錢呐!


    三日時間,熱鬧的不止京外。


    皇城腳下一樣不遑多讓,“聽說了嗎?咱們大庸誕生一位真正的先天強者,殿試上暴打北陵第一武士。”


    “怎麽沒聽說,我二姑奶奶的遠房表親的義女的鄰居就在皇宮當女官,我可聽說咱們洛曦把北陵狗打的哭爹喊娘,滿地認爹。”


    路過二人一位挑著扁擔的貨郎,聞言笑了,搭腔道:


    “你們說的都不對,去同福茶樓聽吧,那裏有說書的,完全還原當日場景。”


    此時同福茶樓內人滿為患,從一樓到二樓,別說是座位,小二上茶下腳的地方都沒有。


    百姓如癡如醉盯著高台上口沫橫飛的說書先生,“哇呀呀呀!吃本帥一擊——”


    “說時遲那時快,一簽那位武進士縱然天賦異稟,也絕非那北陵蠻子之敵,拚著持劍手骨碎裂,你們猜怎麽著?”


    不等人迴答,說書先生聲情並茂,自顧自說:


    “那是沒有半分露怯,戰到渾身浴血,戰到精疲力盡,氣得北陵蠻子捶胸頓足,滿場吱哇亂叫。”


    “終於,一簽進士無力再戰,蠻子仰天一聲嘶吼:還有誰!”


    “啪!”驚堂木響,說書先生表情一收,笑麽和的理了理卷袖,“預知後事如何,且聽下迴分析。”


    “籲——”堂下響起一片不滿噓聲,幾乎要將房頂掀翻,聲浪一浪高過一浪,“接著講!接著講!”


    霎時間,銅板,碎銀甚至銀票,如天女散花一樣砸向高台……


    先生一邊抱頭鼠竄,一邊告饒,又逗得大夥哈哈大笑。


    哪怕這個故事三日來已經聽過完整的一遍,哪怕散場,一大部分人仍不願意離開。


    說書先生迴到後台,扯掉人中上兩撇假胡子,滿臉苦笑。


    誰能想到,半年前他還被整個縣裏給予厚望,肩不能提,手不能挑的舉人老爺。


    一場突如其來的洪災不僅摧毀他一整個家園,同樣顛覆他的人生。


    他忘不了父老鄉親用血肉之軀為他搭建起人牆時,臉上那種期盼與祝福。


    “強子!一定要活下去,金榜題名,有朝一日迴來重建家鄉,我們在這裏等你。”


    活下去,重建家鄉,他就是靠著這股信念一路抵達了京城。


    吃過觀音土,啃過樹皮,撐著一口氣考完了殿試。


    如果不是那個人找到他,給他這條活路,他不知還能不能撐到放榜那日。


    剛想到那個人,身後一道溫潤且熟悉的聲音響起:“還習慣嗎?”


    “……”


    京城使館內,戴褚發了瘋樣砸碎茶盞瓷器,雙手用力搓了搓臉,整個人杵在暴走邊緣。


    他沒想到姓陸那小白臉言出必踐,居然用寫畫本這種方式讓他揚名。


    故事裏,他囂張且無理!


    四肢發達頭腦簡單,智力可與朱雀大街王員外那傻兒子比肩。


    還他媽標誌性歪嘴邪笑,嘴巴一歪,火力全開。


    屈屈三日,他成為家喻戶曉的歪嘴邪神!


    不僅使臣團,連身邊的侍衛都會有意無意盯著他的嘴巴瞧,戴褚要氣瘋了。


    “啊!啊啊啊!”


    “陸雲錦!本皇子和你勢不兩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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