芽芽沒能等到常乾華的答案,鬱悶地鑽迴了自己的床。


    腦海裏屬於爹爹和66的氣息越發明顯了。


    小家夥安靜閉著眼,無聲期待著重逢的那天。


    當天晚上,一向不舍得丟下芽芽的常乾華一反常態地離開了常公館。


    走之前,周身攜帶著肅殺的氣息,大步流星,從被窩裏把這寶貝蛋挖出來貼了貼,再拋了拋玩,用力親香了一口:


    “閨女,爹馬上迴來!”


    芽芽乍一從溫暖的被窩中抱出來,人都是懵逼的,下意識應聲:“好。”


    常乾華滿意了。


    把閨女遞給隨候在一旁的傭人,粗聲道:“照顧好小姐。”


    “記下了,爺。”


    常公館裏的人誰不知道常乾華對這七小姐的愛護,他們這種看大人物眼色過活的人,自然也會因此對一個三歲小娃娃恭敬異常。


    “嗯。”


    常乾華沒有再多留,轉身離開了小洋樓,樓外是等候著的幾個副手,此刻,都是一身肅殺,衣服遮掩下,隱隱約約能看見別在褲腰上的手槍。


    “小姐,要不要讓小廚房準備點吃食?”


    專門照顧芽芽的傭人摸了摸芽芽癟癟的肚子,詢問道。


    “要。”芽芽確實有一點餓了。


    “好,我這就吩咐下去,小姐待在這兒不要動哦。”


    年歲不大的傭人將芽芽放置在榻上,一腳踏出房門,就看見快步走來的嬤嬤。


    傭人玉玲神色一僵,大夫人身邊的婆子怎麽會來七小姐的地方?


    平日裏,最看不慣他們小姐的就是這位大夫人。


    聽說是沒落王府格格的女兒,當初嫁給他們老爺的時候就不樂意,覺得平白辱沒了自己的身份。


    處世間更是時刻把滿族人的規矩掛在嘴邊,最後被老爺厭棄,這才納了二夫人。


    膝下隻有一位二小姐,常夢,今年九歲。


    玉玲甚少見過這位二小姐,但聽伺候的人說,被這位大夫人教導得像是第二個大夫人。


    二小姐如何玉玲不關心,她擔憂的是,老爺前腳剛走,大夫人就著人過來,這是何意?


    心頭思緒繁多,可眼看那嬤嬤走近,玉玲還是揚起笑臉迎了上去。


    這婆子是大夫人的奶嬤嬤,一貫代替著大夫人出麵,她一個小小的傭人,自然不能輕易得罪。


    “王嬤嬤,這是什麽風把您給刮來了?可是大夫人尋老爺有事?可真不巧,老爺哄好我們七小姐才剛走不久,您要是早幾許來正正好能碰上。”


    玉玲快步走下台階,扶上王嬤嬤的手,滿臉帶笑,但看著不諂媚,透露著幾分機靈。


    王嬤嬤是一個一眼看過去便覺得莊嚴肅穆的婆子。


    不苟言笑,一雙三角眼更是讓她本就不慈祥的麵容多了幾分刻薄。


    把手理所應當地搭在玉玲的手上,任由她扶著自己走,對這小蹄子的一番話罔若未聞,隻淡淡道:


    “帶七小姐收拾收拾,夫人召見。”


    說罷,還嫌棄地睨了一眼玉玲身上偏西式的傭人服裝。


    這是常乾華為了應景,專門為小洋樓內伺候的人準備的統一服裝,可落在王嬤嬤眼中,隻覺得荒唐。


    不倫不類,尤其是胸脯和腰肢勾勒得太過大膽,簡直汙了她老婆子的眼。


    臉色難看地再添了一句話:“給七小姐換一身旗裝,既然喊了我們格格一聲額娘,那就要知曉什麽叫規矩。”


    說完,也沒有要進去看看這位小主人的意思,轉身就走。


    玉玲臉上已經掛不住笑了,眼神危險。


    好個老虔婆,耍威風都耍到他們七小姐這裏來了!


    大清都亡了還在這裏擺什麽格格的架子,他們七小姐找誰惹誰了?


    年輕的姑娘扭頭啐了一口,心下暗忖,等老爺迴來了定要好好告上一狀!


    拎起裙擺,玉玲跨進洋樓大門的時候,已經轉變了一副和善的神情,快步走進芽芽的臥房,半跪在地,憐愛地半擁住芽芽。


    “小姐,這飯怕是用不安生了,大夫人的人來尋,說是去主廳吃飯,小姐身後無人,老爺迴來之前定要小心應對。”


    這主子們上桌吃飯,她作為伺候的人是能夠站在小姐身後的。


    可是幾位夫人都不是什麽善茬,軟刀子割肉,不叫人死,也不叫人活,玉玲壓根沒有說話的資格。


    所以隻能在此刻細細叮囑。


    可叮囑來叮囑去,從頭到腳看看三頭身的小姐,玉玲話說不下去了。


    小姐再聰明也不過一個三歲娃娃,她能懂什麽呢?


    擔憂地歎息一聲,玉玲抱起芽芽,手腳麻利地為芽芽換了一身粉紅旗裝,因為小姐還小,那些滿族人的傳統發式還是很難梳起來的,再說玉玲也不擅長。


    所以幹脆就紮了兩個挑不出錯的丸子,綁上帶鈴鐺的紅繩,看上去也不錯。


    玉玲滿意點點頭,隨後自己也去換了一身傭人衣服,這才心情忐忑地抱著無知無覺的小姐往大夫人的院子裏走去。


    芽芽趴在玉玲的肩膀上,還有點難受地蹬著小胖腿。


    有點不習慣,因為從沒有穿過盆底鞋,不用走路還好,一旦落地,芽芽總有一種自己會摔得很慘的預感。


    白白嫩嫩的娃娃把下巴支在玉玲的肩膀上,滿臉思考。


    為什麽玉玲姐姐要給崽換上這一身衣服?


    啊,好不習慣。


    因為換衣服,芽芽和玉玲到的時候,人都已經來全乎了。


    大夫人坐在主位,一身端莊的滿族服飾,讓她看上去比實際年齡還要大十歲。


    而她膝下唯一的女兒,常夢,則默不作聲地站在她身側,和大夫人如出一轍的滿族服飾,小小年紀臉上就沒有了笑容,看著死氣沉沉。


    而其餘的四位夫人則分坐在兩側的太師椅上,各自誕下的孩兒也都站在身後,在場數十人,可安靜得像是一片墳地。


    玉玲抱著芽芽走進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這奇怪的氛圍。


    一時間躊躇不前。


    瞥見連平日囂張跋扈的五姨太也如鵪鶉一般之後,想要後退的心更是達到了頂峰。


    這安靜是被大夫人身旁的王嬤嬤打破的。


    眼睛一瞪:“還愣在門口做什麽?一個庶女,架子倒擺的挺大,各房夫人就等你一個用餐,一點規矩都沒有。”


    果真上不得台麵。


    “擺膳吧。”


    等王嬤嬤說完,大夫人這才抬手,不緊不慢地阻止。


    玉玲抱著芽芽站在中央,連張椅子都沒有為芽芽準備。


    小家夥眼睛直勾勾地看著王嬤嬤,雖然不知道那庶女是什麽意思,可芽芽能感受得到,主位上的人對自己都有著很大的惡意。


    芽芽不爽就直接說了:“你是什麽人?比爹還大嗎?”


    傭人們有條不紊地把準備好的菜肴端上桌,衣擺摩擦間,這道軟糯但毫不客氣的聲音極其明顯。


    連做做樣子的大夫人都不悅地眯起了眼,沒有阻攔王嬤嬤的意思。


    作為大夫人的奶嬤嬤兼心腹,王婆子無疑是最了解大夫人的人。


    見狀也知道了大夫人的態度,當即反抗起了這座公館的小主人之一:“七小姐慎言,老奴不過是提醒了七小姐一句,自是無法和老爺相提並論的。”


    “哦?可爹都不曾說過我。”


    芽芽麵對撲麵而來的惡意,口齒伶俐多了,不等王婆子反駁,再次叭叭開口。


    “爹說了,馬上迴來,到時候我就去問問,為什麽你要罵芽芽沒規矩。”


    這句話擲地有聲,絲毫沒有顧及這是誰的地盤。


    囂張的小家夥扭頭就對瑟瑟發抖卻莫名暗爽的玉玲道:


    “芽芽餓了,玉玲姐姐,抱我去吃飯。”


    小胖手還指著飯桌主位,理直氣壯極了。


    顯然,這小崽子是懂的如何氣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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