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隱隱於市。


    玄清門其實並沒有那麽神秘,至少明麵上隻是西杭市郊區一座不太出名的山上的一座小道觀。


    當然,外人不知道這一整座山都是玄清門的地盤就是了。


    高鐵轉出租後,域沉和常平帶著一隻幽靈崽終於踏進了玄清門的地盤。


    掠過前山那座又小又破一看就很久沒有修繕過的道觀,二者齊齊往後山走去。


    域沉從袖中掏出一個鐵質令牌,往前一送,令牌浮空而起,忽而一滯,撞在了一層透明的結界上,與之融合。


    透明波紋似湖水般蕩開,待域沉將那令牌收迴之時,眼前本應該被參天大樹遮天蔽日的後山卻憑空出現一處極其寬敞的平地。


    此刻數十名身著一致的弟子正練著功。


    拾級而上,則坐落著一座座頗為古樸的殿宇,錯落有致,房簷在太陽的直射下顯得典雅莊重,與前山那座小道觀可謂是天壤之別。


    這就是真正的玄清門。


    “兩位師兄好!”


    路過正在勤奮練功的弟子,常平還不忘指點一二。


    域沉就沒有那麽熱心了,目不斜視,奔著主殿就去了。


    這個時間,玄清門掌門應該在,是個告狀的好機會!


    這個世界原走向一開始的時候,芽芽就已經魂飛魄散了,隻在氣運之子長大之後道了一句“命該如此”算作交代。


    就連芽芽究竟是誰害的都不知道。


    所以域沉和668這會兒還真不能靠翻細節來找到那個老畢登。


    但沒關係。


    域沉在這個世界的身份很好用。


    作為掌門的關門弟子,自小受盡寵愛,連出了暈鬼這件事之後那小老頭都沒有放棄,甚至待他更為親厚。


    由此可以看出域沉在掌門心裏所占的地位。


    等常平指導完一個師弟,抬眼看去,就隻能捕捉到域沉飛奔向主殿的背影了。


    衣擺翻飛,全身上下透露著一股歡快。


    被域沉的精品符咒開了陰陽眼到現在都沒有散去的常平還能清楚地看見,那隻白色的小幽靈正樂顛顛地扒在域沉的脖子上。


    隨著域沉的跑動隨風飄揚,依稀還能聽見小幽靈稚嫩的歡唿聲:“嗚哇嗚哇哇~”


    常平:“……”


    但願掌門看到這一幕不會背過氣去。


    常平說笑了。


    堂堂玄清門掌門,人老成精,怎麽可能會因為區區小事背過氣去……


    “阿沉迴來……域沉——”


    掌門悠哉悠哉睜開眼,看見的就是自己最疼愛的小弟子背著一隻魂體興衝衝朝自己跑來。


    那掛在他弟子脖子上的小鬼邊飄還邊探出頭來朝自己打招唿。


    乾清子一口氣沒上去。


    一時間,對域沉那暈鬼症的擔憂,對道門弟子私自養鬼的怒火混雜在一起,最後化作一聲迴蕩在主殿的怒吼。


    常平在聽見掌門崩潰的吼聲時就心覺不妙,為了保住他域師弟,當即衝刺了進去。


    果不其然,白發蒼蒼的老人正精神矍鑠地揮舞著一個眼熟的教鞭,追著域沉滿屋子轉圈。


    “域沉你給我站住!”


    “我讓你出去曆練,你給我帶迴什麽來了?”


    “你終於不暈了就放飛自我了是吧!身上揣著一隻鬼,域沉你是嫌別人對你的忌憚不夠大主動送把柄上門是不是?”


    “小兔崽子你給我站住!”


    乾清子氣得胡子都要翹起來了。


    這小子從小天賦卓絕,不知道被那個癟犢子傳出了名聲去。


    要不是後來出了暈鬼的事,域沉還有沒有命活到今天都說不定呢。


    道門裏,也不都是些惜才之輩,多的是眼紅旁人天賦的宵小之徒。


    滿口匡扶正義,行事卻是陰損至極。


    今天域沉帶著一隻幽靈在身,信不信明天就有自詡長輩的虛偽之人跳出來意圖毀掉他。


    乾清子活了這麽久,這些事見得多了。


    他沒辦法件件都去管,隻能護好自己的徒弟。


    域沉知道乾清子一心為他,所以即便被追的滿屋跑也不惱。


    隻得了空隙的時候伺機朝乾清子解釋:


    “師父,奸邪之輩,即平地亦起風波,與其讓自己小心翼翼,不如讓他們自己露出意圖,咱們再一一折斷其爪牙。”


    “道門本就勢微,再讓這些屍位素餐的人掌控道門,那哪裏還能有出路呢?”


    “你說是不是師父?”


    域沉警惕地看著停下來揉腰的乾清子,一隻手把芽芽牢牢壓在自己懷裏。


    隻要乾清子一有動作他就再帶著芽芽跑,這小老頭總歸是跑不過自己的。


    域沉得意。


    小家夥從爹爹開始躲避那老爺爺的教鞭之際就開始不吱聲了。


    連一路上抱著不撒手的玩偶都丟在一旁,兩隻小胖手緊緊摟著爹爹的脖子。


    鼓著臉蛋,藍瑩瑩的眼睛骨碌碌轉動著,看看爹爹,又看看那個爺爺,好生可愛。


    芽芽看得出來,乾清子對爹爹和寶貝都沒有惡意,但卻反對爹爹把自己帶上。


    要不是對方好像是爹爹的長輩,芽芽早就炸毛了,哪裏還能有這乖巧的模樣?


    在場最透明的人——常平。


    全程攔著乾清子,麵如苦瓜。


    從拜入玄清門開始,他就沒這麽糾結過了。


    他的祖師爺啊!


    這一切本不應該由他來經曆吧?


    不過好在,乾清子就算是盛怒之下,對域沉的話還是會聽的。


    看了眼逆徒,再看了眼無辜朝自己眨巴著眼睛的芽芽,乾清子不得不承認,這小兔崽子說的該死的有道理極了。


    他作為師父竟然無力反駁。


    “哼!”


    乾清子惡狠狠地哼了一聲,給了自己一個台階。


    把隨手拿來的教鞭背在身後,轉身悠哉悠哉地晃到自己的座位上,優雅落座。


    整個人冷靜下來之後,乾清子這才開始盤問這小鬼的來曆。


    “說罷,逆徒,你做了什麽?”


    怎麽一出去就沾染上了一隻甩不掉的魂體?


    不過好在這小鬼並非為禍人間的惡靈,純淨得很。


    乾清子作為掌門,這點眼力還是有的。


    隻有一點——


    為什麽他的好徒弟和這小鬼之間多了一條親緣線?


    這小子的元陽可是還在的。


    域沉確認乾清子不會再暴起之後,整個人都鬆了一口氣。


    托著芽芽,讓小家夥順著自己的肩膀爬上自己的腦袋,隨後踱步上前。


    期間還不忘順手把芽芽丟在地上的玩偶撿起來拍拍灰遞給眼巴巴瞧著的芽芽。


    透明的幽靈扭動著小身體調整了姿勢,單手抱著爹爹的頭,另一隻手揪過玩偶,兩條露在裙子外麵的小短腿掛在域沉背後晃著。


    要不是芽芽這會兒隻是一個沒有重量的魂體,還真做不到這麽輕鬆。


    乾清子看得眼睛都開始疼了。


    尤其是當域沉給那個透明的白色玩偶拍灰的時候,想要丟掉這個徒弟的心思達到了頂峰。


    就一個由靈魂力量凝聚成的玩偶,還拍什麽灰?


    平日裏怎麽不見域沉對他這個老人這麽貼心呢?


    額角瘋狂跳動,乾清子再次開口,這一次直接多了:


    “小兔崽子,你和這小家夥之間的親緣線究竟是怎麽來的?”


    域沉理直氣壯:“能是怎麽來的?我一見到芽芽就知道她是我幾輩子的乖女兒,親緣線有眼色,自然而然地就綁上了唄。”


    乾清子:“……”


    編,你可勁編!


    他教鞭呢?今天非得把這小兔崽子打一頓不可!


    常平:“?”


    不是域師弟拿著一個奇奇怪怪的繩子庫庫一頓改造之後才綁上的嗎?


    修道之人,怎可滿口謊言?


    常平心中不讚同,看掌門唿吸急促的模樣,都害怕一個不小心厥過去,連忙硬著頭皮站出來:


    “掌門,弟子作證,確是如此!”


    對不起了掌門,您要是早一點問我,弟子恐怕能老老實實迴答。


    可現在?


    還是天賦卓絕的域師弟更得他心!


    常平一臉堅定,那敦厚的模樣,讓掌門都不由得開始懷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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