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被看出來了,雷衝也沒有什麽好不承認的。


    “當年即墨公子的名字,是多少宗門嫡傳,世家公子的夢魘,隻要有您在,誰敢叫囂張狂。”


    雷衝話裏沒有半點兒恭維,說的全是實情。


    即墨燃受過那麽多侮辱折磨,對雷家這麽一點小小的利用,絲毫都不願意動氣。


    雷衝說道:“後來您遭了橫禍,別的地方我不知道,但東陵城裏幾位公子,心勁兒都不似從前了,我說句冒犯的話,大概就是山中無老虎,猴子都敢稱霸王了。”


    “如今您有池姑娘在身側,也算是因禍得福了。”


    雷衝的話說到這裏,臉上總是帶著假麵似的笑意的即墨燃,才有了一丁點直達眼底的笑意。


    提起池姑娘,他才是真的開心。


    “有池姑娘照顧您的身體,想必如同從前,您鮮衣怒馬,無人可擋的日子,馬上就要迴來了,我這也不是激勵我家少爺,隻怕真到了那日,他被嚇傻了。”


    即墨燃手裏拿著托盤,身上穿著圍裙,“承你吉言。”


    他對雷衝說的那日,沒有絲毫的避諱,他比雷衝還要確信,那日就在不遠處。


    如果不是有這份堅信,他早就沒有底氣,還站在池酒酒的身邊了。


    就像雷衝說著,他是因禍得福了。


    當初東陵秘境,人人都說那是他的機緣,到了後來的水月小秘境,人人又都說那是他的劫難。


    可是如果沒有水月小秘境,他怕是一生一世都不會同池酒酒相交。


    水月小秘境裏他得到的,是被柔嘉舍棄,下藥後與池酒酒簽訂道侶契約。


    這等磨難,卻結成了他此生最大的幸運。


    “即墨燃,火!火!”


    即墨燃正暗笑著,就聽見了池酒酒的唿救聲,他移動身形,宛如鬼魅。


    雷衝都看傻了,這樣迅猛的身法,想必是即墨燃從什麽地方得到的秘法,就算是靈根毀了,即墨燃也不容小覷。


    他殘影一般,已經衝到了後廚。


    明明應該當做底牌,在遭遇危機,好殺敵人一個措手不及,再來施展逃跑的身法,即墨燃在聽到池酒酒的唿救聲音時,就大亂方寸地使用出來了。


    即墨燃根本就沒有想那麽多,隻是聽到了池酒酒的焦急唿喊,他就有些沉不住氣。


    池酒酒的聲音還沒落下,即墨燃就已經出現在她麵前。


    是灶膛裏燒著的柴火,掉了出來引燃了旁邊的柴火。


    好在即墨燃是冰靈根,與火相克。


    池酒酒一個晃神的功夫,柴火上的火焰消失了,一點點青色煙氣在房間裏升騰,有些嗆人的厲害。


    “嚇死我了。”池酒酒臉色還是白的。


    她在末世臨死前,整個基地火光四起的記憶,充斥在她的腦海裏。


    一隻火係異能的喪屍,殺死無數生靈的慘烈畫麵,不斷在池酒酒的麵前迴閃。


    “沒事兒了。”即墨燃輕聲說道。


    他低下頭,端詳著池酒酒被嚇的發白的臉色。


    發現一句安慰之後,池酒酒的情緒還是沒能穩定下來,即墨燃壯起膽子,輕輕擁住她的肩膀。


    瘦瘦小小的一個人,在接觸到即墨燃的體溫的時候,才迴過神來。


    “啊!”池酒酒小聲驚唿一聲,“鍋裏的肉湯又好了!”


    即墨燃見她飛快的模樣,一時間不知道練過身形功法的人,是他還是池酒酒了。


    “怕是兔子肉吃多了,動作也跟兔子似得。”即墨燃小聲嘟囔著。


    池酒酒一身幹練的衣服,圍裙束著她的腰,又細又軟,彎腰盛飯,盯著鍋裏的肉,眼巴巴的帶著饞意。


    仿佛自家的肉,不給她吃似得。


    即墨燃忍著好笑,接著當他的跑堂店小二去了。


    一個上午,池酒酒和即墨燃,都在忙著招唿雷家的弟子。


    近百人,都是煉氣期的弟子,煉氣七八九層的,一個弟子能吃三斤左右的獸肉。


    煉氣四五六層的,能吃一兩斤獸肉。


    煉氣一二三層的,隻能吃一二兩獸肉。


    這還是雷衝幫池酒酒計算出來的。


    這倒也好,一碗靈獸肉,有一斤左右,低階弟子吃不完,反而浪費。


    池酒酒決定將外麵的賣價改一改。


    但這也是明天的事情了。


    雷家的弟子,已經全都吃飽了。


    後廚的獸肉也沒剩下多少。


    門廳裏,還有幾個當場突破的。


    雷家弟子,更是悄悄把池酒酒店鋪的門都關上了,就連門外聞著香味來看的小孩子,都被趕了幾次。


    “這是好東西,能藏一天是一天。”雷衝這話剛說完。


    店外就有敲門聲。


    “有人嗎?我們是來送妖獸肉的!”葉家弟子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雷衝心頭一懸,剛想說什麽做掩護, 葉家弟子已經推門進來了。


    葉家葉臻推門看見百來十號人,踉蹌著退後兩步,做出防守的姿態,才確認眼前的人,都是雷家的弟子。


    葉臻皺著眉問到:“雷衝,昨日的獸肉都是你送的,這裏是那位煉藥師說的地方嗎?”


    葉臻往店裏探頭,鼻尖是一種說不出的香味。


    在外麵獵捕妖獸,忙了半天,葉臻和他的兄弟們早就饑腸轆轆。


    “啊,大師不在,葉家兄弟們放下東西,就快些迴去歇息吧。”雷衝說著,立刻親自上前,幫忙將那些獸肉帶進來。


    但是這副遮遮掩掩的態度實在是太奇怪了。


    即墨燃端著托盤出來的時候,葉臻眼前一震!


    即墨燃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葉臻更確信這個小店裏,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


    葉臻拱手,一聲尊稱:“即墨公子!好久不見。”


    即墨燃手上端的獸肉湯,帶著香味,席卷了葉臻的鼻子。


    即墨燃察覺到葉臻的目光落在了他端著的肉湯上,那可就不要怪他壞心眼兒了:“諸位的肉湯到了,方才我記得哪位說他快突破,讓我給他留一碗,請站出來自取。”


    即墨燃朗聲說著,目光裏都是藏不住的壞笑。


    雷衝聽著即墨燃說話,氣得直拍大腿!


    即墨燃聲音高高的,生怕葉臻聽不見似的。


    雷衝知道,是他原先拿即墨燃激雷炎,這事兒即墨燃記在心上。


    現在即墨燃也來壞他的好事。


    葉臻不是傻子,雷家這麽多弟子,聚集在這裏,那才是無事不登三寶殿。


    還有即墨燃剛才說的話,即將突破和他手裏的湯有什麽關係?


    葉臻大跨步走上前去,雷衝幾個人想要阻攔,都沒能攔住,硬是被他喝了一碗。


    葉臻牛嚼牡丹似的,幾乎是生生給自己灌下去的。


    就算是這樣,肉湯在嘴裏,也留著香味。


    緊接著就是獸肉的靈力!


    “好你個雷衝,我就說昨日你怎麽這麽好心!居然幫我葉家和施家送獸肉!”葉臻怒氣衝衝。


    他看著一屋子的雷家的人,說道:“全都吃過了?”


    雷衝忝著臉笑,卻不好答話。


    葉臻瞧著他,說:“真是好盤算啊,今日你們雷家都吃了,明日我葉家來吃!”


    雷衝說:“一起一起。”


    葉臻冷哼一聲,“那叫上施家一起?”


    “瞧你的樣子,看來是不想叫施家一起,那我幫你隱瞞,你讓我葉家一天。”


    即墨燃靠著後廚的門框,和剛出來池酒酒一起看著兩人,勾心鬥角。


    池酒酒眼睛彎彎,“九百斤獸肉,全都賣幹淨了。”


    “今天的獸肉又送過來了。”即墨燃笑著說道。


    池酒酒說:“你會不會覺得累啊,明明賣靈液更掙錢的。”


    即墨燃則說:“現在賣妖獸肉,比賣靈液重要。”


    池酒酒盯著即墨燃,“你知道我為什麽要賣獸肉了?”


    “妖獸為禍一方,我的故居枯葉城,就是被妖獸禍害過的……”即墨燃說道,就連他的父親和親族,也是在那次妖獸之禍裏,離散四方的。


    他自己也是因此,被送到青陽宗,清泉峰上,才被柔嘉陷害,送到池家,與池酒酒在一起。


    “要是有一日,吃妖獸肉風靡起來,一百個人一日吃一百斤,十萬人呢,一天要吃上多少?這東陵洲上,妖獸攻破城池,生靈塗炭的事情,會大大減少。”


    倘若能早幾年,有這種清除妖獸肉腥臊味道的藥液,說不定枯葉城的悲劇,就不會發生。


    “後廚灶台上是不是還有火?我去滅掉。”即墨燃也看出了池酒酒作為煉藥師,卻害怕火焰。


    池酒酒樂子還沒看完,雷衝和葉臻還在那裏打機關。


    兩人討價還價,吵得不可開交。


    門外麵不知道什麽時候,冒出來一個小小的孩童。


    孩童一身破爛的衣裳,他偷偷摸摸鬼鬼祟祟的在桌子下麵爬過去,趁著雷家人和葉家人起衝突,端了一碗妖獸肉,躲在桌子下麵吃。


    池酒酒第一個注意到他的。


    那孩子瞧著有七八歲的樣子,卻枯瘦如柴,小臉也髒兮兮的。


    小孩子嚐了一口肉湯,池酒酒慌張的走過去,妖獸肉本來就有爆裂的能量,池酒酒用了藥材化解,才能有現在療效。


    七八歲的小孩子,還沒開始修煉,真要是喝了靈獸肉湯,怕是對身體不好。


    池酒酒慌張的上前,將小孩子手裏的肉湯,一把搶了過來。


    “你喝了多少?”池酒酒剛才看見他把肉湯,往嘴邊送。


    小孩子眼神怯生生地,眼睛裏蓄滿眼淚,瞧著委屈急了。


    池酒酒最知道餓肚子的難受,見小孩快哭,一下手足無措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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