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葉錦嵐電話,還不到下班點,趙春雨就喜滋滋的跑了出來。


    葉錦嵐從車上下來,兩個人歡快的抱在一起,一通嘰嘰喳喳,得知葉錦嵐也要參加晚上的同學聚餐,驚訝之餘,趙春雨異常開心。


    童雲開沒有下車,笑吟吟的看著兩個人抱在一起。


    說實話,很少見到葉錦嵐這麽性情流露,感覺還挺有意思的。


    其實,隨著年齡變化和閱曆增加,每個人都在變,兩個人能不能走到一起,相識相愛的時機真的非常重要!


    正感慨呢,電話響了,竟然是沈明月!


    反應做不了假,童雲開有點兒小激動,接了起來。


    “喂?方便說話嗎?”沈明月笑吟吟的問道。


    “在外麵呢,方便~~”童雲開瞥了車外的兩人一眼,邊說邊推門下車,來到了一旁。


    “今天無意中聽到一個消息,我覺得得給你說一聲~~”


    “哪方麵的?”


    “關於昊光股份轉讓的~~”沈明月輕聲說道。


    哪有那麽多無意,如果不是有心,怎麽可能就這麽巧?


    童雲開愣了一下,剛剛股份改製完畢,怎麽又開始折騰了呢?


    之前的昊光集團,市國資委控股70%,員工持股15%,其它主要的持股機構,也多為雲台國有控股企業,前段時間股份改製,員工持股不變,國資委控股降到了40%,雲台市旅遊開發集團和城建集團分別占到了20%和15%,其實就是倒倒手,對市裏和昊光集團來講,都沒什麽變化。


    “怎麽個轉讓法?”


    “國有資本進一步撤出,放私企進來,至於是控股還是持股,持多少,都待定,反正現在正在積極接洽著好幾家上市化工企業,我知道的,有濱城石化和勝達化工集團~~”


    “這樣搞,有點兒突然啊!”童雲開納悶道。


    “說是為了徹底激活和釋放企業活力,估計是力有未逮,想盡快甩掉昊光這個累贅吧!大筆大筆的投錢,說是發展前景光明,再光明,能有大力發展房地產經濟光明?”沈明月笑著說道。


    童雲開歎了一口氣,這就是頻繁換屆的弊端,不止是一朝天子一朝臣,還有一朝天子一套政策呢,前麵領導班子咣咣咣幹一半的工程,到了下一任,說推倒就推倒!


    毫無遠見和計劃性可言!


    當一個地方政府都一門心思的隻想著掙熱錢掙快錢,這是很可悲的一件事。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愛怎麽著怎麽著唄~~”童雲開輕聲說道。


    語氣雖然淡然,但是童雲開明白沈明月打這個電話的良苦用心,如果昊光真的變天,由堂堂國企轉變成私人企業,那麽辰昊計劃跟昊光深度捆綁,就有可能麵臨某些不可控的未知風險!


    國企最大的特點,就是自己不一定掙錢,但是一定能拉動一片一片的周邊,多少帶點兒仗義疏財的屬性,當然,疏的是國家的財,疏的是改革開放的成果,雖然不能精準到每一個老百姓手裏,但是能疏到一部分人手裏,也算符合讓一部分人先富起來的政策,隻要別疏到極少部分人手裏,結果就不算太差!


    私企就不一樣了,不掙錢就活不下去!還仗義疏財?這是我的,那是我的,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不往死裏壓榨你就不錯了!


    兩者的生存土壤是不一樣的!


    當然,辰昊工程背景深厚,走的路子也堂堂正正,倒完全不用擔心重蹈雲台一建的覆轍,隻是,私人企業利益為先,肯定會引入新的隊伍,肯定會鼓勵競爭,別管是良性的還是惡性的,能省錢就行!對辰昊來講,肯定不像現在這樣順理成章且格外舒坦了,就算關係搞的很好,種種桎梏和限製,都會一樣樣出現。


    童雲開留下,並沒想著做昊光的寄生蟲,主要是想借助昊光這個平台實現公司快速發展,如果失去了這個功能,那就沒有留下的意義了!


    當然,一切都要走走看看,這麽大體量的一家企業,可不是國資之間玩遊戲一樣倒倒手,各種談判和估值,估計要很長一段時間吧!


    “行,就是跟你說一聲~~”沈明月輕聲說道。


    “嗯!”童雲開輕聲嗯道。


    一時無言,也沒人想著掛電話,短短數秒的沉寂,種種欲言又止,種種心照不宣,兩人之間的那層窗戶紙,已經肉眼可見的搖搖欲墜。


    這時,趙春雨和葉錦嵐往童雲開這邊看過來,兩人似乎準備上車,童雲開笑著對沈明月說道:“葉錦嵐來雲台了,我帶著她來找趙春雨了~~”


    “哦,她也來了?”沈明月心中一動,隨口問道。


    她已經知道童雲開跟葉錦嵐入職的新公司之間存在著商業合作,也知道對方近期會過來考察,不過,葉錦嵐親自前來,在她看來,還是有一定的遐想空間的。


    陳欣然去了蘇州,跟葉錦嵐在一起,葉錦嵐這次來,會不會帶來一些什麽消息?


    亦或者是,葉錦嵐是不是就是奔著童雲開來的?


    “嗯,來了三個人!”童雲開笑著說道:“趕巧了,明天正好有個高中同學結婚,今天晚上大家提前聚一聚,成冰張羅的~~”


    沈明月無奈搖了搖頭,上次在成家吃飯,成老爺子還一本正經的勸誡成冰,讓他以後少張羅一些事兒,盡量減少一些不必要的應酬,倒不是說發達了就要脫離人民群眾,隻是為了減少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事實也是如此,然而,本性難移,就成冰這熱情洋溢的勁頭,不管誰迴雲台就跟來他家一樣,不受點兒難為吃點兒教訓,估計一時半會兒改不了!


    “葉錦嵐也去?”沈明月問道。


    “嗯!”


    “出人意料啊!”沈明月笑著說道:“看來,人都是會慢慢變化的~~”


    “我剛剛也有這樣的感慨~~”


    沈明月會心一笑:“行,那你去忙吧,反正中間還有一些事兒,電話裏也說不明白,有機會再說吧!”


    “好!”童雲開點點頭:“哪天我去鑫海大廈,方便就去找你!”


    不得不說,女人的直覺天生都很強大,看著童雲開打電話,兩個人臉上都掛著玩味的表情,這是給誰打呢?怎麽眉梢間說不出的溫柔?


    說不出肯定就不能說!


    “走吧?”童雲開掛斷電話,信步走過來,看著兩個人,笑著問道。


    “怎麽這麽高興?”趙春雨沒忍住,一臉狐疑的問道。


    “有嗎,一直不就這樣?”童雲開隨口說道。


    “給誰打電話了?”趙春雨問道。


    平時趙春雨不是這麽沒有分寸的人,主要是最近確實太操心這幾個人了,有點兒煩躁,人一煩躁,就容易不管不顧。


    童雲開不知道哪裏露餡了,當下麵不改色道:“同事,工作上的事兒~~”


    倒不是有意隱瞞,隻是肯定不能說是沈明月。


    趙春雨哦了一聲,沒有追問,鑒於童雲開的良好人品和信譽,多少有些半信半疑。


    此時,還不到五點,趙春雨要先迴去看看孩子,遂帶著葉錦嵐一起,童雲開又迴晨昊待了一會兒,時間差不多了,直奔四季禦園。


    同學當中的幾個活躍分子早就到了,守在酒店門口,眉開眼笑肆意歡快,隨時候著呈上第一波問候和熱情。


    其中,就包括成冰和邵年華!


    兩個人正聊的一片火熱,同是官場中人,邵年華自然望著成冰格外親切。


    “哎吆,棍兒哥來了!”看到童雲開的車,成冰笑著說道。


    望著嶄新的帕薩特,邵年華眼中閃過一絲異色!


    童雲開的彪悍事跡,早已經傳遍了整個雲台市,尤其是知曉各種內幕的官場中人,更是耳熟能詳!


    說實話,如果拋開葉錦嵐前男友的身份,邵年華並不覺得童雲開有什麽特別的,葉錦嵐她都不服,能服學生時期比葉錦嵐還要遜色一籌的童雲開?


    但是,童雲開的炸裂表現,一下子將她的認知轟了個七葷八素,因為認識,相比其他吃瓜群眾,邵年華的感覺更為震撼!


    手上沾血的人,自帶氣場!


    這就是為什麽一直有種說法,從生死戰場上下來的人,魑魅魍魎都繞著走!


    高中同學的情誼最為深厚,饒是性情沉穩如童雲開,見到一個個昔日同窗,也是忍不住喜上眉梢,小跑著竄上來,勾肩搭背摟摟抱抱的開起了玩笑。


    邵年華站在一邊,歪著頭笑吟吟的等著童雲開上來打招唿。


    多日不見,這娘們兒瘦了不少,整個人顯得很幹練,也更會穿衣打扮了,女人味洋洋灑灑的流露出來!


    童雲開轉向邵年華,佯裝驚訝道:“這麽瘦了?都快認不出來了!”


    “為了你們高原縣人民鞠躬盡瘁,累的~~”成冰在一邊插科打諢道。


    “那我今天必須好好敬你幾杯~~”童雲開一本正經的說道。


    “我可記著呢,你欠我好幾頓呢!”邵年華嗔怪道。


    “今天一並補上!”童雲開十分豪爽道。


    就在這時,趙春雨和葉錦嵐從出租車上下來。


    畢業到現在,已經整整七年,七年時間,宛若人間蒸發,葉錦嵐在大家腦海中的印象,已經有些模糊不堪,除了成冰和邵年華,大家一時間竟然沒有認出來!


    成冰是因為不久前見過!


    邵年華是因為心心念!


    葉錦嵐變了,相比之前的清冷高傲,整個人柔和了許多,但是邵年華依舊一眼就認了出來!


    成冰愣了一下,他怎麽也沒想到,葉錦嵐竟然來了!


    “錦嵐妹妹!”成冰手舞足蹈的小跑著迎了上去,作勢擁抱。


    “嗯?!”趙春雨一瞪眼。


    成冰立馬換成了握手,上下搖晃,頻率堪比開心至極的狗尾巴!


    大家都反應過來,一個個也是驚喜交加!


    這麽多年,童雲開跟葉錦嵐之間的事兒,早已經不是什麽秘密,隻是大家一直諱莫如深,現在看來,人家當事人早已經釋然。


    邵年華走到葉錦嵐跟前。


    兩人對視一眼,眼中滿是笑意。


    本來談不上什麽仇怨,隻不過是年輕時候的意氣之爭罷了!


    還是那句話,大家都在變!越變越好!


    邵年華衝葉錦嵐伸出手,兩人還正兒八經的握在一起。


    “你終於還是出現了!”邵年華笑著說道。


    “好久不見,你變了很多!”葉錦嵐笑吟吟道。


    高中時期的邵年華,十足的嬰兒肥,現在確實變化不少。


    正聊天的時候,又有幾個人到了,其中就包括陳星辰。


    “臥槽!都在迎接我嗎?這麽興師動眾啊,我這都有點兒受寵若驚了!”陳星辰咋咋唿唿的喊道,一扭頭,看到了葉錦嵐,也是一愣,然後嘿嘿一樂:“來了?”


    “來了!”葉錦嵐笑眯眯的說道。


    “betterte than never!”陳星辰土裏土氣的拽英文道。


    “臥草!這小英文拽的!”成冰一聽,差點兒笑噴了,大家也跟著哄堂大笑。


    “就這句熟!上學那會兒,老師總是拿這句話來鞭策我!我現在也很喜歡拿這句話來鞭策別人,一通百通,什麽場合都能用!”


    社會是個大染缸,跳進去以後,很多東西就不純粹了,但是大家聚在一起,依舊保留了很大一部分當初上學那會兒的感覺!


    當然,這跟成冰以身作則帶節奏差不多!


    這幫同學當中,成冰算是混的最好的一個,他不端著,別人更不好意思端著!


    “都到了吧?還有誰沒來?”成冰吆喝道。


    除了葉錦嵐來的突然,其他人之前都知會過,扭頭一看,已經齊了!


    “走唄,進去!有仇報仇有怨報怨,有沒對象的,能湊一對兒就湊一對兒!肥水不流外人田嘛!都學學我,孩子都倆了!”成冰得意道,嗓門大的大馬路對麵都能聽到。


    大家為了祝曉年的喜事而來,祝曉年格外高興,雖然明天還有大事要辦,大家也勸他適可而止,但是依舊喝了個酩酊大醉!


    總而言之,這是一個相對比較純粹的局,令人身心愉悅,格外放鬆,但是畢竟大家都已經開始接受社會的鞭打,有些痕跡是抹不去的!


    在這裏,沒有誰看不起誰,但是,混的好的,自然會吸引更多的目光!


    這裏是山東,一個為官者尊的地方,大家的目光和焦點,自然而然的聚集在體製內的成冰、邵年華和祝曉年身上!


    這一點,葉錦嵐感觸頗深!


    因為,放在以前,這是她最看不上的一種做派!


    如今,卻不覺得有什麽突兀了!


    這不是妥協,而是成長!


    大多數人都不能任性或者強大到可以選擇自己喜歡的方式生活!


    人生的價值,並不是隻有在北上廣或者出國闖蕩出一番事業才能實現!


    許多人堅守在小城市,堅守在滿是弊端的鄉土,砥礪前行,努力攀爬,適應著規則,利用著規則,改變著規則,其實更值得讚揚!


    葉錦嵐從來不認為童雲開喜歡這種生活!


    看著童雲開左右逢源如魚得水,葉錦嵐突然就頓悟了!


    當然,無論如何,她不會迴來!


    因為,她的路,早已經注定!


    大家可以選擇不同的方式去實現人生的價值!


    共和國的建立,離不開先輩們前線奮戰後方支援,也離不開那些愛國商人多方遊走,捐錢捐物,各種形式的鼎力相助!


    隻要目標相同,不過殊途同歸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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