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陳欣然就將這個令人振奮的好消息告訴了童雲開。


    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偷偷摸摸小心翼翼了這麽久,兩人終於能喘口氣了!


    於是乎,蒙頭鑽被窩裏壓低聲音打電話,興奮難耐之下一聊十幾分鍾,掛斷電話,陳欣然軟成了麵條,童雲開挑起了大旗,都不好受!


    第二天一早,當童雲開告訴陳星辰今天晚上先不迴童家莊的時候,陳星辰非常鬱悶,一個勁兒的追問到底有什麽要緊的事兒。


    “陳欣然她媽出差了。。”童雲開無奈,隻能據實相告,前麵不想說,主要是不知道應該怎麽表達才不會讓這廝想入非非,好不容易斟酌好語言,還沒說完,便被機靈的陳星辰打斷:“噢,這樣啊,那今天晚上我跟鄭雅心得騰地兒唄?”


    鄭雅心什麽都懂,隻能裝聾作啞,默默吃油條。


    童雲開耷拉著臉,不想搭腔。


    剛剛上班,結構專業的馮向東就過來找童雲開。


    “童工,強固安裝的劉經理過來了,你有沒有時間,見一見?”馮向東笑嗬嗬的問道童雲開。


    考察結束後,公司經過多方研究,考慮到各方麵風險,決定先在三廠上一整套小型的焚燒裝置,一千多萬的投資,風險可控,權當試驗項目,如果運行穩定,將來直接上馬大項目!


    辛衛平擔任項目負責人,由於項目實在太小,不值當親自出手,索性直接推給了童雲開練手。


    說真的,項目建設,其實不難,關鍵是程序麻煩,幸好這個項目工期寬鬆,各方麵卡的也不嚴,邊學邊幹,拿來練練手再合適不過!


    昊光收購完周邊的工廠之後,小廠直接推平,規模稍大一點的則在原有基礎上進行了整編。


    大家習慣按照規模大小對整編工廠排號,三廠位於昊光精細化工的北麵,老碳酸鈣廠區,新建項目就在其中一個停產的車間內改造建設。


    其中,鋼結構框架和頂棚都要大麵積拆除和新建,再加上土建施工,粗略估算一下,施工費用大約在150萬左右,根據公司製度,費用超過20萬,就不能指定施工隊,需要走招標比價流程。


    現階段,跟昊光集團簽署年度檢維修框架協議的結構和土建施工隊就兩家,一家泉城強固工程建設有限公司,一家雲台第一工程建設有限公司。


    根據規定,參與招標比價的,至少要三家隊伍。


    所有參與招標的施工隊,都由商務部接洽,工程技術部,嚴禁跟施工隊接觸,這是製度要求!


    工程項目部,隻負責編製招標文件!


    然後,商務部拿著工程技術部編製的招標文件去跟施工隊談判!


    商務部的人,可以不懂招標文件中的具體技術要求,甚至看都不用看,他們要做的核心工作,就是把價格壓到最低!


    公司這麽搞,旨在分散權力,通過不同部門間的相互牽製和約束,減少甲乙雙方暗箱操作的可能性。


    如此一來,暗箱操作有沒有減少不知道,工作效率卻是肉眼可見的大大降低,部門之間推諉扯皮甚至是相互拆台,已經成了家常便飯!


    施工隊伍低價中標進來,肯定不是做慈善,要保證利潤,就要想著法子的偷工減料!說真的,甲方提供的招標文件,他們甚至都沒有仔細研究,根據以往的慣例和實際國情,最重要的是,先擠到桌子前麵來!


    誰跟錢過不去?擠進來了,隻要秉承大家發財的中心思想,總能吃兩口肉,無非多吃點少吃點!


    這其中的關鍵,就是一定要清楚,這張桌子上,要坐幾個人,要坐哪些人!


    一張六人桌,上來八個人十個人,基本上也算常態,能理解也能接受,怕就怕開席以後還陸陸續續來人,要命的是,來的這些人,還坐不到一起!這飯,就很難吃下去了!


    昊光集團的飯,現在就是這麽一個狀態!


    以前的昊光集團,上桌的,就是商務部和生產係統那檔子人,兩夥親如一家,誰來吃席,來幾個人,內部很有默契,施工方隻負責請客就行!


    現在的昊光集團,上桌的,變成了商務部和工程技術部!


    問題的關鍵就在於,這兩夥,根本坐不到一起去!


    當然,對施工隊來講,最不缺的就是迎難而上的勇氣,公司高層更迭,這種調整和摩擦都是常態,磨合磨合就好了!


    還是那句話,不過就是利益分配問題嘛,談妥了,誰跟錢過不去?


    機不可失時不再來,這時候不抓緊時間拚命往裏擠,等人家穩定下來,想擠就擠不進去了!


    所以,現階段昊光集團的飯,雖然不好下咽,但是眾施工隊還是趨之若鶩!


    一方麵,商務部負責招標的財神爺肯定要一如既往的照顧好,這是大前提!


    另一方麵,施工現場,甲方具體管事兒的,必須照顧到位,方便偷工減料不是?


    雖然公司明令禁止,招投標階段,嚴禁工程部接觸施工隊伍,但是完全禁止是不可能的,別的不說,施工隊總要看看現場吧!


    看現場,不就見到了想見的?


    所以,強固安裝,也就許海良的公司,就主動找上門來了!


    這次結構和土建招標,總共有四家施工隊入圍,另外三家,也來看現場了,卻沒有一家想著拜見童雲開。


    所以,童雲開有些懵逼,他壓根不知道強固安裝為什麽要見自己!


    說起來,這就是近水樓台先得月的便利,強固安裝雖然進駐比較晚,但是路子非常野,許海良直接搭上了商務部部長這條線,舍得打點,跟各個部門的關係非常密切,昊光集團的路子摸的門兒清!


    要知道,莊新田上任之後,昊光集團的變化還是非常大的,人倒沒怎麽調整,但是借著重新梳理和優化製度的機會,很多職責和權限都發生了變化!尤其涉及到財物!別說施工隊,就算昊光集團內部人,一時半會兒也吃不透,很多都是邊走邊看,一副等政策落地的謹慎狀態。


    就拿工程招標來說,且不說商務部跟工程部的糾葛,單就說工程部內部的彎彎道道,初來乍到,你能知道名義上的項目經理壓根兒不管事兒?你能知道管事兒的是工藝負責人?你能知道就算是管事兒的,有些時候甚至不如結構專業的現場施工監管員說話好使?


    這些規則,強固安裝門兒清!


    而且相比其它施工隊,強固安裝更有底氣,因為許海良已經得到陳家軍的承諾!


    這個項目,就給強固安裝!


    所以,沒什麽好猶豫的,相關人物,從現在開始就要賄賂!


    “找我?有什麽事兒嗎?”童雲開笑了笑,有些疑惑的問道。


    “商務部安排的,主要就是看看施工現場,了解一下實際情況,方便更準確的報價~~”馮向東解釋道。


    “我就沒必要去了吧?”童雲開笑著問道。


    前段時間已經跟結構專業現場交底,施工任務單也派發了下去,說真的,自己再一同過去真沒必要!純屬浪費時間!一來一迴一上午基本上就浪費了,再者說,還有其他施工隊呢,來一家跑一趟嗎?


    “你忙的話不去也行,他們就是想了解一下還有沒有別的要求之類的~~”馮向東說道。


    想見童雲開的,是強固安裝的施工經理劉樹新,劉樹新跟馮向東很熟!


    閻王好見小鬼難纏,馮向東職位不高,但是作為結構和土建專業的現場施工員,是施工隊必須關照的人物之一!


    過年過節,都要走訪的!


    在這方麵,強固安裝出手非常闊綽,就馮向東這種級別的人物來講,其它隊伍也就供奉三百五百的購物卡,強固安裝出手就是一千!


    別小看這區區幾百塊錢的差價,其所帶來的各種方便,關鍵時候有可能多少錢都搞不定!


    就比如這種看似不經意的引見和傳話。


    話給帶到了,看到童雲開似乎不懂其中奧妙,馮向東也不方便點破。


    “沒什麽別的要求,專業性太強,主要還得仰仗你們,如果需要配合的話,我就過去~~”童雲開笑著說道。


    “那好!我帶他先去看看!”馮向東笑著說道。


    中午下班後,童雲開和韓冠名結伴去食堂吃飯,韓冠名最近這段時間非常忙碌,新組建的檢維修部,所有的人和事,都需要他這個部門主管逐一捋順清楚。


    韓冠名邊走邊打電話,剛打完一個,又一個打了進來。


    食堂在辦公大樓後院,兩人來到三樓拐角處,一個衣冠楚楚的年輕人笑眯眯的等在那裏。


    看到童雲開過來以後,年輕人笑著迎了上來:“童工,您好!”


    童雲開點點頭:“你好,你是?”


    “我是強固安裝的劉樹新,今天上午跟馮工去看了看現場~~”年輕人笑嗬嗬的說道,年輕人說完,還不忘跟打電話的韓冠名打聲招唿:“韓工~~”


    麵麵俱到。


    韓冠名點點頭,打著電話遠去,樓梯拐角這裏,隻剩下童雲開跟劉樹新兩個人。


    童雲開噢了一聲,還沒說話,劉樹新繼續道:“就是過來跟您打聲招唿,這個點兒就不打擾您吃飯了,這是我的名片,以後有什麽吩咐,您直接聯係我就行~~”


    劉樹新邊說邊遞過來一張名片。


    童雲開順手接過來:“商務部那邊已經定下來你們承接這個項目嗎?”


    “具體我也不了解,但是應該大差不差~~”劉樹新笑著說道。


    童雲開拿過名片,感覺不太對,反過來一看,後麵還夾著一張購物卡!


    童雲開沒有猶豫,伸手將購物卡遞還迴去,看著劉樹新,坦坦蕩蕩的說道:“這個你的~~”


    “沒別的意思,第一次有幸跟您打交道,有什麽做的不好的地方,多多指教!”劉樹新連忙伸手擋住,壓低聲音說道。


    “心領了,但真沒必要這樣!趕緊拿迴去!被人看到就沒法解釋了!”童雲開的態度很堅決。


    劉樹新猶豫了一下,送禮送多了,能不能送出去,他心裏還是很有數的,眼見童雲開表情從容,目光平靜,絲毫沒有欲拒還迎的姿態,隻能伸手接過來,陪笑道:“是我唐突了,您別誤會,單純就是想把這個項目做好~~”


    “理解理解!”童雲開點點頭,笑著說道。


    “那行,不打擾您了,有機會的話,請您吃飯,一定要賞臉!”


    “好的!”童雲開點點頭,伸手不打笑臉人嘛。


    “行,那我先走了童工,有事兒您給我打電話!”


    “好!慢走!”


    劉樹新拾階而下,童雲開也往拐角處走去。


    拐過彎,拐角走廊的頭上,韓冠名停在那裏打電話。


    童雲開過去之後,他正好掛斷電話,當下看著童雲開,笑著問道:“你那個項目又是強固幹?”


    “誰知道呢?沒頭沒腦的就找上門來了~~”童雲開說道。


    “別看年輕,這可是個人精,見縫就鑽!強固老板的親外甥!”韓冠名笑著說道。


    他知道,劉樹新前來,十有八九就是疏通童雲開的,這種事,心照不宣,自然不能詢問。


    “很正常!誰不是重用自己人?”童雲開笑著說道。


    說話間,童雲重端著飯盆兒從另外一邊過來,看到兩人後熱情的打招唿:“雲開哥!頭兒!”


    韓冠名是童雲重的直屬上司,就算沒有童雲開這層關係,還有王雯雯跟張琴的閨蜜情呢,所以,韓冠名對童雲重非常照顧!


    童雲重學習不行,主要是跟老師不能講義氣,上班以後,人家照顧自己,自己就必須要爭氣!


    基於此,入職工程技術部以來,童雲重非常勤奮好學,整天抱著資料學習,甚至迴家都抽空抱著書本看!


    用王雯雯的話講,你要是上學的時候有現在一半用功,好歹不也得上個大專?!


    三個人有說有笑的往食堂走去。


    下午時間一晃而過,下班之前,童雲開接到陳欣然電話。


    “我到家了,陳星辰和鄭雅心呢?”陳欣然問道。


    “躲出去了唄,不然在家看直播?”童雲開笑著說道。


    “看你個頭!幾點迴來?”


    “這就下班了,半小時後!”


    “好!我把床單被罩換一換!”陳欣然隨口說道,說完就意識到不對,其實,她就是單純想幫童雲開換一下床單被罩,沒別的意思,但是這麽一說,很容易讓人聯想到別的意思。


    童雲開身體一熱,東張西望了一下,賊兮兮的說道:“完事兒以後再換也不遲!”


    陳欣然沒有解釋,反而順著他的話說道:“不行!換床單心情好!不然影響發揮!”


    童雲開頓時有些小激動,大庭廣眾之下不方便調情,隻能壓低聲音說道:“洗白白等著吧!”


    “不洗也白!”陳欣然挑釁道。


    童雲開掛斷電話,雙眼迸射出小火苗,恨不得插上翅膀飛迴去。


    所有野戰,拋開感官刺激,乏善可陳!


    真正舒服的,還是在家裏,動作舒展,遊刃有餘。


    身下有支撐,踏實!能夠百分百承接住身上的熱情和花樣!


    這種迷迷瞪瞪大腦眩暈的致享時刻,就怕有人突然打擾!


    一戰尚未結束,就在陳欣然醉眼迷離,一邊享受著密密匝匝的麻酥餘韻一邊蓄力迎接新一輪的暴風雨的時候,童雲開的電話突然響了!


    沒人理會!


    電話卻倔強的響個不停!


    童雲開隻能停下來,想起身看看,卻被陳欣然八爪魚一樣牢牢箍住!


    沒辦法,隻能伸長身體,勉強勾過手機,定睛一看,陌生號碼!


    就在這時,陳欣然纏了上來,開始主動進攻!


    童雲開隻能專心致誌的應對來犯之敵!


    不知怎麽迴事,電話就跟較勁一樣,再次響了起來!


    陳欣然翻身而起,抓過手機,一把塞到了枕頭下邊!


    然後順勢策馬奔騰!


    一番怒戰,塵埃落定!


    兩人癱軟在床上,氣兒還沒喘勻,微弱的來電鈴聲堅強的響了起來。


    陳欣然慵懶的掏出手機,隨手甩給童雲開。


    童雲開調整了一下唿吸,接了起來:“喂?”


    “神經病是不是,為什麽不接我電話?!”電話那邊,傳來一個女人暴怒的聲音。


    童雲開一臉懵逼,拿開手機看了看,陌生號碼啊,也確實聽不出對方是誰。


    “你哪位?打錯電話了吧?”童雲開疑惑問道。


    “你竟然沒存我電話?!”對方氣壞了,像瘋了一樣吼道。


    實在沒聽出是誰,童雲開也不廢話,幹脆利落的掛斷了手機。


    陳欣然一臉玩味的看著他。


    “你這什麽表情?”童雲開問道。


    “我覺得打錯的可能性不大~~”陳欣然笑眯眯的說道。


    “確實沒聽出來,想了想,實在不知道是誰~~”童雲開無奈解釋道。


    就在這時,電話又響了,還是那個號碼。


    童雲開接起來,對方惡狠狠的喊道:“童雲開,你就是一個混蛋!”


    然後,不等童雲開說話,直接氣衝衝的掛斷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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