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欣然憋著一股勁兒,接下來的半個多月時間,再也沒有露麵,倒是沈明月,隔三差五就跑過來,看起來,她的創業熱情和興趣,絲毫不比成冰差。


    見到沈明月之後,童雲重特別糾結,因為他覺得兩個女孩兒都不錯,實在不知道選哪個當小嫂子比較好。


    西城便民市場就在昊光集團的員工宿舍樓旁邊,要知道,昊光集團百分之八十以上的員工都在附近住,單身和外地的員工住公司宿舍,成家立業的那些,除了大領導,大多都在周邊小區買的房子,毫不誇張的講,附近這片區域,幾乎成了昊光集團的根據地,平時下班出來溜達,就跟在村裏一樣,到處都是熟悉的麵孔。


    這種情況下,童雲開的西瓜攤,一下子就火了起來。


    主要原因是,童雲重和王雯雯隻要有時間就靠上來,扯著大嗓門唿朋喚友,一來二去,大家都認識了這個黑乎乎的瘦高個青年。


    攤子就擺在昊光集團的班車旁邊,每次班車一停,一群人唿啦啦圍上來,你一個我一個,攤位上的西瓜,很快就下去一小半。


    夏天就是一個吃西瓜的季節,上一天班又累又熱,下班後搞個西瓜嚐嚐,沒有比這個更愜意的了。


    每次沈明月在的時候,圍上來的人就格外多,大多數是未婚小青年,大家倒沒別的不切實際的想法,就是單純養養眼。


    這天,休班的王雯雯來幫忙,沈明月恰巧也在。


    班車停下後,唿啦下來一幫人,攤子前麵頓時圍的水泄不通。


    成冰、童雲開、沈明月三個人忙的不亦樂乎,王雯雯則站在一邊嘻嘻哈哈熱情洋溢的跟大家打招唿開玩笑。


    趙靜怡也在人群中, 靠到王雯雯身邊,抽了個空小聲問道:“雯雯,這女的到底是誰?”


    這段時間以來,不少人打聽沈明月的來路,童雲重每次都斬釘截鐵的迴答:“咱雲台人,跟我兄弟大學同學,倆人關係很好,閑著沒事兒,過來幫幫忙!”


    童雲重說話的時候,表情多多少少有那麽一點點的小傲嬌。


    大家都懂,羨慕之餘,也有些感慨。


    不是感慨鮮花插在牛糞上,而是感慨有本事真好!


    在那個年代,物欲還沒有橫流開來,社會和人,相對還算單純,而衡量一個年輕人優秀不優秀的標準,很簡單!


    能上名牌大學的,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童雲開出身貧寒,但是沒有人會輕看他!甚至很多人都覺得他完全配得上旁邊的沈明月!


    這一幕,讓王雯雯當初給童雲開介紹的四美,心頭多少有些異樣。


    上班以後,接觸的人多了,眼界跟著開闊,眼光自然也高,童雲開確實優秀,也是潛力股,但是還不至於優秀到讓四個女生一見傾心,況且,年少白頭,身體還不知道有什麽樣的隱患呢,再者說,他那沉默寡言的性格也確實不討喜。


    誰曾想,就這麽一個被四人齊齊嫌棄的少年,身邊竟然有一位氣質出眾學曆又高的大美女陪伴左右!


    什麽朋友不朋友的,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女生跟童雲開的關係不一般!


    這讓四個人多少感覺自己有點淺薄。


    “說是朋友,誰知道呢?”王雯雯輕描淡寫的說道。


    實際上,因為這事兒,兩口子還吵了一架,原因是童雲重喝了二兩馬尿之後,竟然不知死活的跟她炫耀說,不用她費心,圍繞在童雲開身邊的女孩兒,可比她給介紹的那幾個強多了!


    王雯雯氣壞了,當天晚上就把童雲重趕到客廳打地鋪!


    不過吵歸吵,王雯雯內心還是非常高興的,她跟童雲重一樣糾結,在她看來,陳欣然更接地氣更為真實,沈明月雖然平易近人性格和善,但是身上總有那麽一股仙氣兒。


    如果非要選一個,她選陳欣然!


    當然,這隻是兩人一廂情願的想法,作為當事人的童雲開,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榆木疙瘩!


    他對這事兒一點兒不熱衷,用他的話說,大家就是朋友,能看的出來,他真是這麽想的!


    趙靜怡有些唏噓道:“大學生就是不一樣,這個童雲開畢業以後是不是要來咱公司?”


    這個消息,自然也是童雲重放出去的。


    “嗯,應該會吧!”


    “憑他這學曆,幾年時間不就混到了公司中層?”


    “那必須的啊!所以我那次才跟你們說,看好了抓緊下手!”


    兩人嘻嘻哈哈鬧成一團,玩笑間,瓜攤前人已經少了下來。


    “給我挑一個大的~~”趙靜怡笑著對童雲開說道。


    “能吃的了嗎?”童雲開一邊彎腰選瓜,一邊笑著問道。


    “宿舍四個人呢!”趙靜怡迴答道。


    選完瓜,付好錢,趙靜怡拎著大西瓜婷婷嫋嫋的離開。


    “嘖嘖,這身材,比有容還要勁爆啊!”成冰湊到童雲開身邊,嘖嘖讚歎。


    聲音雖小,還是鑽到了旁邊的沈明月的耳朵裏,沈明月隻能假裝什麽都沒聽到。


    “比趙春雨怎麽樣?”童雲開調侃著問道。


    沈明月無聲輕笑。


    “不是一個風格!沒有可比性!”


    “對了,趙春雨哪天過來?”童雲開問道。


    這廝很快就要返迴俄羅斯,剛剛墜入愛河的兩個人,肯定要好好分別一下。


    “明天!我開車去接她!”


    兩人在一邊小聲說話,王雯雯來到沈明月身邊,笑著說道:“剛剛那女的,是我同事,前段時間我還打算給雲開哥介紹呢~~”


    “這事兒這麽急嗎?”沈明月感覺有點兒好玩,笑著問道。


    “倒也不是特別急,但他不是榆木疙瘩嘛,指望他主動根本不行,這事兒就得有人在後麵使勁~~”王雯雯輕歎道。


    沈明月笑而不語,她如何聽不出這姑娘言語中的試探之意,可惜,自己跟童雲開,真的沒什麽,不過倒可以好好撮合一下他跟陳欣然。


    “算命的說,雲開哥二十五歲之前會過得很苦,二十五之後會有所好轉,但也是波折不斷,他這輩子,真正的轉折點,就是結婚以後!”


    “算命的還說,童家莊會出一位貴人,全村人都跟著飛黃騰達,老支書說,這個貴人,就是雲開哥!”王雯雯一臉認真的說道。


    “算命這事兒,他知道?”沈明月看了一眼蹲在一旁跟成冰竊竊私語的童雲開,有些驚訝的問道。


    “不知道!哪有敢跟他說的?我也不瞞你,當年我跟童雲重談戀愛,說起這些事兒,童雲重說著說著就紅了眼圈,我就全程哭著聽下來!後來成了童家的一份子,這種感觸更加深刻,大家都很心疼,但是從來沒有一個人站出來安慰過他,知道為什麽嗎?”說起這些,王雯雯的表情有些凝重。


    沈明月輕輕搖了搖頭,實際上,她能猜到一二。


    “因為他一直表現的非常堅強,就是那種不需要人安慰,不想給人添麻煩的堅強!”


    “所以大家隻能將這份心疼掩埋在心底!”王雯雯歎息道。


    “你們都是很善良的人!”沈明月看著王雯雯,輕聲說道。


    “談不上善良,自家人總要照顧好!我跟你說,我是沒見過他那個前女友,哪天我要是見著了,高低給她兩個嘴巴子!”王雯雯恨聲說道。


    沈明月忍不住笑了起來,說實話,她挺喜歡眼前這個女孩兒,敢愛敢恨,直來直去。


    第二天,成冰去接趙春雨,童雲開自己守攤兒,下午兩點多,生意冷清,童雲開坐在樹下昏昏欲睡,一輛汽車在旁邊停下。


    成冰帶著趙春雨風塵仆仆的趕了迴來!


    令人意外的是,陳欣然也從車上下來!


    說起來,已經很長時間沒見這姑娘了!據成冰說,鬧別扭呢,童雲重還追問跟誰鬧別扭,成冰當時就迴了一句:“愛誰誰,反正不是我!”


    “那肯定也不是我!”童雲重看著童雲開,立馬表態道。


    童雲開本不想搭腔,但看到兩人陰陽怪氣,還直勾勾的看著自己,鬱悶道:“不是你,不是你,就得是我?”


    兩人沒說話,隻是不約而同的冷哼一聲。


    童雲開更鬱悶,不過他篤定這事兒跟自己沒關係,自己跟陳欣然之間,不管以前怎麽清冷,後來怎麽一言難盡,自始至終都聊的比較透,基本上不存在什麽誤會。


    “童老板,恭喜發財啊!”趙春雨見到童雲開,眉開眼笑的說道。


    這姑娘,最出彩的地方就是那雙眼睛,尤其笑起來的時候,彎成一對月牙,令人的心情不由自主就跟著愉悅起來。


    “現在的大好局麵和亮眼成績,完全離不開成老板的運籌帷幄!”童雲開有模有樣的假客氣道。


    “哈哈,不值一提!”成冰一擺手,非常得意。


    童雲開麻溜的切開一個瓜,遞給陳欣然的時候,笑著說道:“好久沒見你了,忙什麽呢?”


    “什麽也沒忙,在家待著~~”陳欣然接過瓜,也不看童雲開,淡淡的說道。


    她這股勁兒憋的非常足,如果不是趙春雨來了,絕對不會現身!


    趙春雨不由多看了陳欣然兩眼,總覺得這姑娘有點兒不太對勁,以前雖說也是這幅蠻不在乎冷冷清清的樣子,但是這一次,總感覺夾帶了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


    今晚,成冰在四季禦園設宴,一方麵為趙春雨接風洗塵,另一方麵也算給自己餞行,一周之後,他將返迴天寒地凍的俄羅斯。


    童雲開將三輪車開迴去,收拾利索,等王雯雯和童雲重下班迴來,三人打車直奔飯店。


    來到門口,說巧不巧,正好碰到了沈明月。


    說實話,之前童雲開並不知道,沈明月跟成冰的關係會這麽好,還以為兩人就隻是認識而已呢。


    推開包間門,成冰正在跟陳欣然鬥嘴,陳欣然自然說不過成冰,氣的直接上手,趙春雨則在一邊笑眯眯的觀戰。


    “往哪兒打呢!故意占我便宜是不是?”成冰一邊躲閃,一邊指著陳欣然的鼻子不停叫囂。


    陳欣然恨的牙根癢,剛剛這個混蛋當著趙春雨的麵兒,居然繼續顛倒黑白,說什麽自己吃醋的事兒!


    陳欣然下手狠打,成冰疼的齜牙咧嘴,看到包間門推開後,頓時像見到救世主一般,扒拉開陳欣然唿唿直落的大巴掌,沒好氣道:“行了行了!人都到了!”


    陳欣然一扭頭,正好看到童雲開和沈明月肩並肩站在一起,還別說,真有點兒郎才女貌的感覺。


    陳欣然立馬變的老老實實的,或許,她不想讓人覺得自己隻會無理取鬧吧。


    房間裏都是熟的不能再熟的好朋友,不需要預熱,氣氛從一開始就極其熱烈。


    酒過三巡,成冰和童雲重你一杯我一杯,杯杯不落,正好一人清了一瓶,童雲開也跟著喝了差不多半瓶。


    此時,大家基本上都已經到量,童雲重說話開始大舌頭,童雲開眼神兒開始恍惚,成冰臉紅的像油燜大蝦。


    最後,一人又倒了一杯,成冰晃晃悠悠的舉著杯子站起來:“大家靜一靜,我說兩句!”


    “好像誰攔著不讓你說一樣,不是你自己一直在說?!”陳欣然毫不客氣的懟道。


    成冰自動過濾掉這句不合時宜的話,暈乎乎的環視一圈後,清了清嗓子:“多餘的話我也不多說~~”


    “這句話就很多餘~~”陳欣然見縫插針,懟的及時又到位。


    成冰的節奏一下子給打亂了,端著酒杯杵在那兒,想繼續假裝什麽都沒聽到,好像對演技的要求有些高。


    大家憋笑憋的很辛苦。


    “行了欣然,你就讓他說吧,難得人家要正兒八經的發表演講,你還總是搗亂~~”沈明月坐在陳欣然旁邊,笑的花枝亂顫。


    陳欣然做了一個請便的手勢,然後抱著胳膊,一副看猴戲的表情。


    “不用管她!更年期提前的叛逆小娘們!”成冰揮揮手,自建台階,旋即繼續道:“我就想說一件事,外邊再好,雲台是我們的家!我希望我們這些人,以後都能迴來!”


    “咱不扯什麽落葉歸根故鄉情懷之類的屁話,我這個人呢,也沒什麽遠大抱負,我吧,就想像現在這樣,想喝酒了,你們都在!一直都在!”


    “怎麽樣?表個態,誰迴誰不迴?!”


    “我在,我一直在,生在這兒,死在這兒!”童雲重熱血沸騰,第一時間扯著嗓子響應道。


    說真的,成冰這番話,搞的他愈發上頭。


    很顯然,其他人的狀態跟這兩個人不在一個點上,大家一個個笑而不語,權當兩個人的醉話。


    “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嫁出去的姑娘潑出去的水,女人可以不說話,老二,你表個態!”成冰直接點名童雲開。


    “都是什麽狗屁話!你這叫歧視女性知道嗎?!”童雲開還沒說話,陳欣然跳出來挑釁。


    “我說的是事實好不好,陳有容,你敢不敢拍著胸脯說,你也生在這兒,死在這兒,將來就找個雲台的爺們兒?!”


    “有什麽不敢的!我本來就要迴來!”陳欣然不服道。


    經過她這一插科打諢,童雲開都沒機會說話了。


    這時,童雲重伸手拽著他的胳膊,醉眼迷離的說道:“哥,你得迴來,我不放心你一個人在外邊!”


    可能是酒勁兒作祟,又經過成冰這一番突如其來的感情潤色,童雲重的情緒一下子就飽滿的不要不要的,心裏有好多話想傾訴,傾訴就傾訴吧,一張嘴,竟然還帶上了一絲哭腔。


    “哥,咱哥倆從小一起長大,小學和初中那會兒,形影不離,我爹打小就指著我的鼻子敲打我!”


    童雲重搖搖晃晃的站起來,有模有樣的學他爹說話:“童雲重,你給我聽好了,雖然你是弟弟,但是誰要是欺負你哥,你就給我擼起袖子上!打就行!打出事兒來我給你兜著!”


    “記得那次咱倆跟孫樓那幾個孫子幹仗的事兒吧?”說到這兒,童雲重扭頭看著成冰:“冰哥,你不知道,那時候我倆上初二,對方四個人堵著我們,其中有兩個社會混混,我倆一手鏈條一手菜刀,硬生生的殺出一條血路!開哥腦袋讓人開了瓢,我的小腿讓人打折了,狗日的,全村的人出來幹我們,最後被人用漁網兜住吊起來打!”


    “這件事,我這輩子永遠都忘不了,不是因為腿讓人幹折了,而是因為,那是我爹第一次摸著我的頭表揚我!”說到這兒,童雲重的情緒愈發激動。


    王雯雯一言不發,眼淚吧嗒吧嗒的往下掉。


    陳欣然低著頭,心裏堵的異常難受,說實話,確實心疼了,但是越心疼,她越想往後縮,原因很簡單,還是那句話,這麽沉重的東西,她根本扛不起來,她不想作繭自縛。


    “哥,咱是一個老爺爺,不是親兄弟,打斷骨頭一樣連著筋!你從小就苦,我從來沒說過什麽安慰人的話,不會說,嘴笨!但是我得站在你旁邊替你擋風遮雨!這是咱童家老少賦予我的使命!”


    “我不知道外麵的世界究竟有多精彩,但我真覺得雲台也不錯,哪裏都有混的好的,也有混的差的,我也不知道會不會耽誤你前程,但我真想你能迴來,別人不知道心疼你,我得守著你,護著你,看著你在身邊,我心裏踏實~~”童雲重嘟嘟囔囔的說道,邊說邊擦眼淚。


    童雲開咬著牙,強忍著不讓眼淚掉下來,拍了拍童雲重的肩膀,一字一頓的說道:“迴!生在這兒!死在這兒!”


    “媽的!老二,就衝你這句話,幹了!”成冰紅著眼眶,豪氣萬丈的說道。


    滿滿一杯,三個人不知死活,仰脖就要往下硬灌。


    毫無意外,一個灌了一半噴了,一個灌下去之後噴了,一個鑽桌子底下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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