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吃飯,陳星辰喊了一堆人,其中還包括陳欣然和另外兩個女生,時至今日,陳星辰早已經完美融入了成冰的圈子。


    在場的同學,衣食無憂家庭美滿,各個肆意歡笑,相比之下,童雲開儼然是很另類的存在,沉默寡言,老實的像空氣一樣。


    老夫子事件對他的最大影響,就是冷眼看世界,此時的童雲開,已經學會了隱藏情緒,他這種冷,深入骨髓,外表卻很難察覺。


    陳欣然越來越覺得童雲開像個謎,年級前十的存在,不光跟成冰這幫人廝混的這麽熟,還堂而皇之的談起了戀愛!


    別管當事人承不承認,群眾的眼睛都是雪亮的!


    陳欣然在這件事上更加有發言權,她知道童雲開暗戀自己,但是自從高二下學期以後,這種感覺就消失了!


    消失的原因很簡單,那就是轉移目標了!


    陳欣然對童雲開一直不感興趣,兩人本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所以不存在失落不失落,她比較感興趣的是,好學生是怎麽談戀愛的!


    難道真的存在傳說中的神交?超脫肉體,隻關注精神共鳴和交流?


    陳欣然知道自己很漂亮,麵對多人的追求和暗戀,一直很坦然,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說明這些人的審美都是正常的!


    陳欣然無心比較,隻是下意識的覺得,童雲開喜歡葉錦嵐,肯定不是因為她長得漂亮,這才是她比較感興趣的事。


    迴到學校已經九點多,女生宿舍靜悄悄,隻有不到三分之一的房間亮著燈,距離還有幾百米遠,童雲開便精準的找到了葉錦嵐的宿舍。


    雖然看不到,但是冥冥中似乎有感應,他知道葉錦嵐就在那裏看著自己!


    葉錦嵐的床鋪在二層靠窗,趴在床上,操場上的景象一覽無餘,她就趴在床上,百無聊賴的看著《讀者》,看一會兒就往外瞅一眼。


    看到童雲開的身影,葉錦嵐開心一笑,伸手摸起旁邊的手電筒,惡作劇一般衝著童雲開閃了閃。


    童雲開笑了,衝著閃爍的燈光揮了揮手,小跑著趕過來。


    葉錦嵐蹬蹬蹬下床,早早來到宿舍樓東邊的小花壇邊上等著。


    “沒喝酒嗎?”看到童雲開過來,葉錦嵐笑著問道。


    “沒有,你晚上一直在宿舍沒出去?”童雲開笑著說道。


    “嗯!”葉錦嵐點點頭。


    兩人隨意閑聊,卻絲毫不覺得無聊,不知不覺十幾分鍾過去了,這時候,一個男生光著膀子從外麵迴來,看到花壇邊上的兩個人,使勁往這邊瞅了幾眼。


    “要不你迴去吧,明天早上我們幾點出門?”葉錦嵐有些不好意思,下意識的陰影裏躲了躲,小聲問道。


    “要不早一點?反正這時候五六點就醒了!”


    “好!六點半?”葉錦嵐大喜,她巴不得跟童雲開在一起多待會兒呢,如果不是因為宿舍六點半開門,還能更早。


    “行,那就說定了,我走了!”童雲開看著葉錦嵐,擺擺手說道。


    葉錦嵐伸手遞過一袋牛奶,看著童雲開說道:“我以為你喝酒了呢,給你拿的,你拿著吧!


    童雲開連忙擺手道:“不用,又沒喝酒,你自己喝吧!”


    “我腸胃不好,喝了就上廁所,專門給你買的,拿著吧!”


    童雲開無奈,隻能接過來。


    兩人的手指不經意間碰到了一起,兩人就像觸電一般不約而同的心頭一顫。


    葉錦嵐低下頭,臉紅紅的,轉身快速跑迴宿舍。


    童雲開撚了撚手指,轉身離開。


    迴家的當天晚上,童雲開就來到老夫子家。


    親人去世不僅僅是一時的狂風暴雨,更是伴隨一生的潮濕,時隔半年,老夫子家人表麵上已經恢複平靜,隻是看到童雲開以後,心頭依舊泛起一股難言的酸楚。


    傷感的情緒在不知不覺中蔓延開來,童雲開沒有逗留太久,將裝著五千塊錢的信封扔到桌子上,轉身就走。


    師娘拿著信封追了出來,不由分說就往童雲開手裏塞,邊塞邊說:“家裏有錢,供他們兩個上大學都足夠了,你自己還上學呢,這錢拿迴去!”


    “我有獎學金,夠了,再說這是學校老師和同學一起捐的,退也退不迴去,您就拿著吧!”童雲開自然不收。


    撕扯了一番,童雲開將信封扔在地上,騎上摩托車快速離開。


    女人站在院子門口,望著童雲開的背影,忍不住擦了擦眼淚。


    說真的,丈夫離世雖然對她打擊很大,但是丈夫生前灑下的種子,點點花開,猶如清冷長街中的盞盞明燈,熠熠生輝,照亮了漫長黑夜。


    “媽,拿著吧!您放心,這一筆筆恩情,將來我都會一一償還!”此時,一個大男孩兒站在女人身後,眼中含淚,語氣堅定的說道。


    這是韓佳,老夫子的大兒子,過完這個暑假就要上初三,成績很優異。


    今年暑假,童雲開沒有去工地,在工地上幹雜活,一天五十,掙錢太少,他跟著村裏的幾個青壯年在縣城幹裝卸工,純體力活,一天一百左右。


    幾個人租了一間平房,晚上湊合湊合住下,童雲開則騎著破錢江摩托,天天往家裏跑。


    爺爺奶奶已經有些老態龍鍾,人到了這歲數,會變的很脆弱,迫切的需要有人陪,對兩個老人來講,童雲開是他們最大的牽掛。


    說實話,童雲開已經有些後悔當初去市裏上學,日子難可以勒緊褲腰帶,但是陪伴這種東西,失去了就永遠找不迴來。


    上學不能陪伴,放假一天都不能離開老人身邊,所以,不管刮風下雨,童雲開都騎著摩托車來迴穿梭,晚上趕迴家,早晚都能陪老人說說話,隔三差五買點兒他們喜歡的吃食,這就是他現在所能呈現的最大孝心。


    暑假結束,總共掙了四千三百多塊錢,懷揣著出人頭地的夢想和對葉錦弦的些許思念,告別淚眼婆娑的奶奶,童雲開再次踏上了返校的客車。


    高三一開始,教室牆上已經貼上了醒目的倒計時標語,距離高考還有276天!


    壓力瞬間籠罩了所有同學,隨著時間推移,課程全部結束,進入全麵複習階段後,幾乎每周都有大大小小的各種摸底考試,排名千變萬化,一遍遍淬煉著大家愈發敏感的神經。


    高三上學期臨近結束,陳星辰換了身份,如願以償空降寧夏某高中,陳星辰這個名字,就像流星一樣,在實驗中學的上空劃過,留下了一堆關於早戀、同居、外出租房等種種傳說。


    下學期開始後,兵臨城下的壓迫感越來越強烈,到了這個時候,每個人都形成了自己的一套調節方式,學校也開始有意識的主動幫大家減壓,饒是如此,看似平靜的表麵下,不知道有多少人徘徊在失控的邊緣。


    但是,這一切跟葉錦嵐和童雲開無關,兩個人構築了一個獨有的小世界,互幫互助,齊頭並進,絲毫不受周圍環境的影響。


    這種關係,不知道羨煞了多少人!


    長期以來,兩人穩居班內前五,再加上永遠第一的潘超,三個人穩定的就像跑了八百裏的千裏馬,遙遙領先,卻依舊後勁綿長,相比後麵疲態盡顯的追趕者和旁邊上躥下跳的挑戰者,優勢盡顯。


    此時此刻,對兩人來講,最大的危機就是那層越來越薄的窗戶紙,男女之間的春意萌動,已經越來越明顯。


    高考倒計時牌子成了兩位數,衝刺真正進入了最後的白熱化階段,大家都在咬牙堅持,誰都不想倒在終點線之前,然而,終點和意外哪一個先到來,沒人能夠預料。


    四月末,一名同學晚自習期間直接暈了過去,120唿嘯而至,救護車刺耳的聲音像鼓槌一樣敲擊在所有人的心中,該同學雖然沒什麽大礙,但是再也沒有返迴學校,據說自己在家中複習,安心備考,到了這個時候,暫時離開這個備受煎熬的大熔爐,未嚐不是一件好事,至於考怎樣,聽天由命吧!


    事情剛過了不到一周,另外一名同學下晚自習以後在操場跑步,可能想通過劇烈運動排解一下沉重的壓力,結果因為超負荷運動導致氣胸,還沒迴到宿舍就倒在樓下,臉憋的通紅,上期不接下氣,幸好被人及時發現,打了120。


    這兩件事搞的大家人心惶惶,學校也敏銳的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在備考的關鍵階段,突然恢複了早就取消的體育課!


    一周兩節,連起來上,讓大家盡情的釋放!


    不管怎樣,六月七號一天天迫近,好在再沒有發生任何意外。


    高考前兩天,學校不再安排老師上課,全部上自習,而且不強製要求,但是必須不管怎樣,必須待在學校。


    熬到最後一刻,大家突然放鬆下來,強悍如張恩華,也拋棄了書本,安心享受著大戰前的寧靜。


    高考如期而至,那時候的高考,沒有家長陪伴,也沒有專車接送警察開道,考點在外校的學生,早上起來,在食堂吃完飯,自己溜達著過去,考完試再溜達迴來,吃完飯中午休息一會兒再溜達著考下一場。


    八零後的那批孩子,成長過程中,並沒有擺脫野生野長的土壤!這一批人,思想開始開化,責任、擔當、承壓能力卻並不像上一代人想象的那樣不堪!


    這是承上啟下的一代人,頑強,卻注定悲催!


    兩天一晃而過,考完理科綜合,走出考場的那一刻,終於徹底放鬆下來,感覺天空是前所未有的藍,空氣是前所未有的清新。


    當天晚上,所有同學都來到了教室,接下來怎麽安排,班主任有交代。


    七點集合,六點多的時候很多人就已經到位,三兩成堆的開始對題,各種捶胸頓足後悔自責患得患失。


    童雲開一個人在操場上打籃球,揮汗如雨。


    陳星辰走了,成冰也在準備留學事宜,已經十幾天沒見到人影,原來的鐵三角,隻剩下了童雲開自己。


    直到六點五十,童雲開才滿頭大汗的來到教室,這才發現班主任已經到了,好像所有人都在等自己,頓時有些不好意思,連忙快步迴到座位上。


    “童雲開,考的怎麽樣?”班主任笑眯眯的問道。


    “還算正常~~”童雲開笑著說道,邊說邊從葉錦嵐身後擠過去。


    葉錦嵐稍微往前挪了挪凳子,當童雲開滾燙的身體從後麵擦身而過的時候,不知怎麽迴事兒,身上突然有股麻酥酥的感覺,不知從何而來。


    此時的童雲開,渾身熱騰騰的像一座移動火爐,烤的葉錦嵐臉頰通紅。


    教室內一片歡聲笑語,覺得考的好的,心情自然大好,感覺發揮不好的,有遺憾,但也談不上難過,成績還沒出來呢,再說還有填報誌願這一關呢!


    開了半個多小時的座談會,班主任交代了幾件事,主要就是填報誌願的具體安排,交代完畢,歡天喜地的散會!


    葉錦嵐和童雲開已經沒什麽避諱的,這時候,兩個人多少有點兒心照不宣,迫切的想找個地方深入的聊一聊,來到操場上,到處人滿為患,在學校其它地方轉了一圈,食堂、圖書館、水房、實驗樓。。。所有的犄角旮旯裏都塞滿了人。


    沒辦法,隻能去校外,結果在大門口碰到了準備出門的班主任,兩人躲閃不及,連忙打招唿。


    班主任笑嗬嗬的看著兩個人,一臉玩味的問道:“你倆幹嘛去呀?”


    “出去買點兒東西,接著迴去~~”童雲開連忙解釋道,多少有點兒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感覺。


    “噢,你倆打算怎麽填報誌願啊,報一個地方嗎?”班主任饒有興致的問道,一臉的興致勃勃,看上去像一個熱心媒婆,就差直接將兩人的關係挑明了。


    “我報上海~~”葉錦嵐臉紅紅的說道。


    “我再看看,等成績出來再說~~”童雲開說道。


    “年輕人,好好把握啊!”班主任拍了拍他的肩膀,意味深長的說道。


    童雲開隻能裝傻點頭,班主任依舊不打算放過兩人,臨走的時候來了一句:“你們都是我最得意的學生,將來結婚的時候,一定想著喊我過去喝杯喜酒!”


    將來結婚,人家可沒說你倆結婚,但是心裏有鬼的兩個人唰一下搞了個大紅臉,兩人之間的那層窗戶紙,比想象中要堅韌的多,看上去搖搖欲墜,卻始終不墜,而且說實話,到了這一步,兩人都有些不得其法,不知道該怎樣更進一步,誰能想到,這層紙竟然就這樣被一個外人輕輕鬆鬆的一指頭捅開了?


    班主任揚長而去,留下兩人不知所措的站在大門口搓手指。


    大門口人來人往,總站在這裏也不是辦法,率先反應過來的葉錦嵐咬咬牙,一把拉住童雲開的手,不管不顧的給拽到了旁邊的陰影裏。


    童雲開像一個二踢腳,葉錦嵐點著了引線,他就不受控製的竄上了天,當下反手牢牢抓住葉錦嵐的纖纖玉手,像沒頭蒼蠅一樣,沿著牆根兒一路疾行。


    葉錦嵐臉頰紅的都要滴血,被不管不顧的童雲開拉著踉蹌而行,幸好腿比較長,不然真有些跟不上趟。


    前麵就是一片小樹林,光線昏暗,童雲開停下腳步,轉身看著葉錦嵐,氣喘籲籲。


    昏暗的樹林給了葉錦嵐無邊的勇氣,她抬頭毫不迴避的盯著童雲開,目光熱切而大膽!


    童雲開口幹舌燥,腦子短路,第一次麵對這種情景,不知道該怎麽說,也不知道該怎麽做,隻是緊緊的抓住葉錦嵐的手,活脫脫一個精神失常的二傻子。


    “你喜歡我嗎?”葉錦嵐深吸一口氣,看著童雲開,鼓起勇氣問道。


    姑娘雖然很大膽,但是也緊張到了極致,以至於聲音都有些微微發顫。


    “嗯!喜歡!”童雲開懵懵的迴答道。


    “我也喜歡你!”隻是淺淺淡淡的三言兩語,葉錦嵐的身子已經有些發軟,當下再也不敢直視童雲開,害羞的低下頭。


    童雲開心中狂喜,這時候多多少少有些緩過勁兒來,木木訥訥的問了一句:“我能抱抱你嗎?”


    葉錦嵐低頭不語。


    然後童雲開就沒抱,看著葉錦嵐嘿嘿傻笑,這時候的戀情還高度純潔,跟覺醒的身體欲望還沒完全掛上鉤,所以抱不抱的,需求真沒那麽強烈,說實話,隻是這樣看著,拉拉小手就滿足的不要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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