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定洲垂下眼眸,露出一個笑容,“不知齊布商找到是哪家大夫,竟醫術如此高明?”


    “早些年是城南的古善醫館,那是庸醫,治不好草民的病症,草民喝了十來年湯藥,還是每日戰戰兢兢,難以入睡。”


    說到這裏,他像是想到什麽,露出了一個欣慰的笑容,眼中也有了光,“不過,草民的女婿是個好的,聰明又能幹,給草民介紹了一個來雲縣雲遊的神醫,自從服了神醫的藥丸,草民就能安眠入睡了。”


    說這裏,他的神色頓時暗淡下來,“就是可惜,好人不長命,草民那女婿英年早逝了……不說這些傷心事了,黃縣令少年英才,草民十分佩服,若是草民的犬子,能有黃縣令的十分之一,草民何愁不敢入地獄。”


    “那位神醫在何處?本官倒是想見識一下。”


    齊布商,“他月前留下了三瓶藥丸給草民,說是要繼續雲遊,要三個月後再迴來,雖然黃縣令來的不巧,見不到他,不過,這神藥,草民願意送給黃縣令。”


    他隻想跟黃縣令留個好印象,最好能結交一二,雖然他的兒子不成器,但是,孫子還是能培養起來的,他相信,有了黃縣令照拂,等他乖孫長大,齊家還有機會。


    他想到跟黎家的合作,隻要接下來的生意順利,他還能給乖孫多攢點家底。


    思及此,他看向黃縣令的雙眸迸發出了精光,他不是在看人,而是在看一棵好乘涼的大樹!


    黃縣令示意黑麥接過齊布商讓女婢遞過來的藥瓶,然後將藥丸倒出來一顆,那是小顆粒的紅色藥丸。


    黃定洲看到這個眼熟的藥丸,眸光微閃。


    黃定洲,“這神藥顏色如此豔麗,齊布商可知是用什麽藥材製成的。”


    說到這個,齊布商就來精神了,“自然,神醫行事坦蕩,製藥時,允許草民圍觀,神醫用神藥鼎煉製,期間放入金、銀、玉石、和些許神水,那神水非常神奇,明明是液體,流動時卻如滾珠。”


    “神醫囑咐草民,這藥丸須得搭配安神湯服下,才管用,自從有了這神藥,草民總算能安眠了。”


    他說完,還讓仆婢將神醫留下的安眠湯藥方拿過來給黃縣令過目。


    黃定洲仔細一看,好家夥,這根本不是什麽安眠湯,而是安魂湯吧!


    大部分藥材的確是安眠的,但,裏麵混入了兩個顯眼包。


    朱砂和白附子。


    這朱砂和白附子成分不低!


    這白附子中含有烏頭堿,而朱砂的主要成分是硫化汞,這兩者吃多了,上西天也是正常的。


    再配上那充滿重金屬的小紅丸一起服用。


    不死都難。


    黃定洲微笑,他心想,這神醫夠狠!齊布商再多吃一段時日,不僅能安眠,還能長眠!


    他看齊布商對那神醫如此向往,暫時沒有將這些話說出來,他今日來的目的,不是幫齊布商看診治病,他是來查案的。


    黃定洲開始問齊布商,齊家與黎家合作的生意,談到這生意,齊布商當即就邀請黃縣令轉移陣地,到書房中商談。


    齊布商麵對黃縣令的問詢,拿出了和黎家簽訂的大小書契,和利益分配文書,以及他們合作之後的賬簿,供黃縣令查閱。


    他給出的這些大小書契、文書、賬簿都蓋了齊家和黎家的印章,還有官府的備案印章,齊布商根本不怕查。


    隻是,這上麵的【官府的備案印章】看起來很逼真,但,卻是假的。


    黃定洲讓齊布商拿出齊家往年備案過的書契,現場對比印章,隻要將新舊兩份書契重疊在一起,對著日光,就會發現,真印章更小,刻印更規範。


    黃定洲,示意齊布商自己看。


    “你確定,與黎家合作的這些生意,都在官府備案了?”


    齊布商震驚了,他忍不住舉著新舊書契,看了好幾眼,舉得手都發抖了,唇角也開始顫抖了,還不敢置信,自己所看到的。


    齊布商心跳漏了好幾拍,他發瘋似的,拿出其他與黎家的書契,包括最初簽訂的合作契書,都一一對比了印章。


    “怎,怎麽,怎麽會這樣嗎?”他震驚得瞪大了雙眼。


    “黃縣令,您,您確定官府沒有換新印章嗎?啊!怎,怎麽可能,怎麽會這樣啊啊啊?”


    他根本就不敢置信!


    太震驚了!


    他的大腦,他的心,他的靈魂,都在拒絕這個答案。


    黃縣令肯定的答案,擊碎了他最後的防線。


    齊布商刹那間,老了好幾十歲,看起來更加老態龍鍾了,他完全站不穩,直接坐到椅子上,爬都爬不起來。


    黃定洲看他如此經受不住打擊,忍不住提點他,“依本官觀察,齊布商服用的神藥和安神湯,都是劇毒之物,按照那劑量,不會馬上暴斃,但是,毒會長年累月堆積在你的身體裏。證據顯而易見,你看你的手指、你下眼皮,還有腹部腫脹,部分皮膚等發青發黑,都是慢性中毒的症狀。”


    齊布商震驚地看著他,說不出話來,一臉不敢置信的樣子。


    黃定洲心中歎息,溫和地看著他,勸道,“你若是現在停止服用這些有毒的丹藥,找正經的醫館大夫診治,還是能挽救的。”


    齊布商現在最在意的根本不是他自己的身體,他在意的是那些生意,是那些他投入的銀錢!!


    他如夢初醒,抓著桌案,撐著身體,坐直了,雙眼發直,死死盯著黃縣令,“黃縣令老爺!您,您既然查到這裏了,那,那,那草民這投進去的錢,還能要迴來嗎?草民,草民是受害者啊,這,這是草民準備留給子孫的防身錢,不能,不能就這麽沒了!!!黃縣令老爺,幫幫草民,幫幫草民啊。”


    “求求您了,求求您了。”


    “草民給您跪下,草民願意給您當牛做馬。”


    “都是草民有眼無珠,識人不清……”


    “等等,草民的女兒,她還在黎家,她怎麽樣了?黃縣令,求您先救她,她是個傻孩子……啊啊啊”


    他忍不住痛苦得仰天痛哭,“都是草民造孽啊,我這老不死的都做了什麽啊,好好的閨女被草民推入火坑了啊嗚嗚,黃縣令,先救她,拜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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