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隻想將背後上的藥膏擦洗掉!


    女婢微笑著看她,見她不動手,親自喂她。


    “雪娘子,還是乖乖聽話為妙。”


    雪娘垂下眼眸,將女婢喂給她的水果,囫圇吞棗地咽下去。


    甘甜的水果,她隻吃了兩三個,就覺得昏昏欲睡。


    她心想,看來,不僅是綠色膏藥有毒,就連這水果,都被塗滿了毒藥。


    女婢見她神誌不清地閉上眼睛,這才給她蓋上薄被,“雪娘子,好好歇息,婢子告退。”


    她說完,端起果盤,屈身行禮,離開。


    雪娘放在被子底下的手,死死掐著大腿肉,讓自己保持清醒,她聽到對方離開、關門的聲音,才鬆了口氣。


    她當即抬手,試圖將自己剛剛吃進去的水果,摳吐出來。


    她還沒能做到,就聽到門再次被開啟的聲音,嚇得她趕忙重新將手放迴被窩裏,深唿吸,平心靜氣,讓自己保持鎮定,假裝睡著了。


    她感覺一道身影,在自己床邊站定,然後抽出她的手,給她把脈。


    雪娘心下有些緊張。


    “你醒著,對嗎?”


    她聽到這話,嚇得更加不敢動彈。


    “你為什麽裝睡?除非你知道了些什麽不該知道的。”


    雪娘下意識睜開眼睛,慌亂地朝聲音發出者看去。


    卻見到,一張陌生的麵孔。


    她發現,對方穿著廚房婢女的衣裙,她心想,自己現在的表情肯定很難看,但是,她不能死在這裏,她努力讓自己露出輕鬆的表情,但是,不行,她隻能僵著麵容,虛張聲勢道,“你在胡說什麽?你不過是一個廚房的下等仆婢,竟敢以下犯上!放肆!”


    “看來,你的確對二皇子一往情深,不需要婢子搭救了,就是可惜,李郎中一腔愛女的心思錯付了,就算如此,婢子收的錢,可不會退迴去。雪娘子保重,婢子告辭。”


    雪娘聽到對方是她父親派來的人,顧不上多想,連忙拉住對方的手臂,製止對方離開。


    她眼底滿是渴望,這一刻,內心的脆弱,再也無法掩飾,“不,不,不要把我留在這裏,我想迴去,把我從這裏弄出去……”


    沉重的眼皮,讓她幾乎無法看清對方的麵容,但,想逃走的強烈渴望,讓她迸發出了最後的力量。


    “拜托你,現在,立刻,帶我走……”


    女婢瞥了一眼被抓住的衣袖,隻要她稍微用力,就能抽走對方手中的袖子。


    “想走,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你得迴答婢子一個問題,二皇子對你做了什麽?”


    雪娘咬著舌尖,不讓自己睡過去,她的腦子很亂,情緒很亂,眼皮子很沉重,“我也不知道,我隻知道他在傷害我,他在我後背開了一道很長很大的口子,很可怕……你不信的話,你可以拆開棉布,親自看,我沒有騙你……”


    女婢見她不像是說謊,還想追問,就看到她撐不住昏睡過去了。


    女婢皺起眉頭,上前解開對方身上的棉布,然後,查看她的後背。


    果不其然,看到一條幾乎橫穿對方後背的傷口,傷口已經結痂,她取了手帕,擦走了她身上部分綠色藥膏。


    然後重新給她包裹上棉布,恢複原樣後,準備悄悄地離開。


    她才轉身,就對上一雙陰冷的目光,是二皇子身邊的李內監。


    女婢嚇了一跳,心知自己恐怕被發現了。


    二皇子從外間大步流星地走進來。


    女婢故作鎮定,露出微笑,恭敬地朝二皇子行禮問安,“婢子見過殿下,雪娘子已經就寢了,婢子先行告退。”


    二皇子倒是沒多說話,揮手讓她離開。


    女婢能感覺到那道陰冷的視線,緊隨自己不放,她不敢妄動,離開雪院後,直接迴到廚房當值。


    李內監見那婢女離開,向二皇子請示,“殿下,可是要將她……”他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


    “以絕後患!”


    二皇子冷漠地盯著床上的雪娘,“不,此人用好了是把雙刃劍。不過,雪娘不能用了。她太多事了。”


    二皇子隻可惜,這麽好的一個宿體。


    但也僅僅是宿體罷了。


    他可不會冒險將他的寶貝蠱蟲,放在一個不定時的炸彈上。


    李內監稱是,恭敬地進言,“殿下放心吧,沒有人會相信一個有癔症的侍妾。”


    二皇子轉身離開,“現在是多事之秋,處理好尾巴。”


    等潛伏在廚房的女婢,找到機會,將帶有綠色藥膏的手帕和收集到的最新情報,遞入宮中,已經是兩天後的事情。


    中年人收到沾滿藥膏、藥膏已經硬化的手帕時,沒有多加思索,直接用熱水,將藥膏化開,檢查藥膏的成分。


    這藥膏還算常見,是用來治療外傷的膏藥,雖然藥效很猛,但是,有一定副作用,會讓人感到麻痹無力。


    這藥膏隻能證明,雪娘的確受了傷,與他們要調查的蠱毒之事,根本沒有半點關聯。


    女婢聽到他這麽分析,瞬間歎了口氣,“現在,婢子算是徹底暴露了,但是,二皇子明明看見,婢子接近雪娘,還取走了這藥膏,卻隱而不發,實在太奇怪了。”


    “若你真是二皇子府的婢女,並設身處地想一下,就能發現,二皇子這樣做,是想展露他的無害和宅心仁厚。”


    女婢聽到此言,眼前一亮,“你說得對,那他未免太可怕了。”


    明知道被監視,卻能忍住,當做什麽都不知道,被探查出破綻了,還能繼續忍著,繼續做戲,簡直恐怖如斯。


    中年人撫了胡須一下,“那要是假設,他根本就不知道,有人監視他,探查他的府邸,他這樣的行為,就會顯得很正常。一個正常人,不可能隨便看到一個婢女進了侍妾的房間,就要大開殺戒。”


    女婢咽了咽口水,糾結的心理,簡直讓她抓狂,“但是,我們卻很確定,他知道,不是嗎?”


    中年人瞥了她一眼,“這不是我們該關心的,我們要做的就是查清楚,提交真實的情報。不要過度在意任務過程中的人和事,否則,早晚會死在好奇心上。”


    女婢恭敬地稱是,但卻心中隱隱不安。她目送他離開後,才悄悄離開這偏僻荒涼的宮殿。


    雲縣,淩莊水車搭建之地。


    建造水車的前期準備工作,費時半個多月,終於準備好材料,正式進入搭建階段。


    黃定洲增加了到場監督建造的時辰,為此,他不得不將午休時間刪除掉,將多出來的時辰,用來處理公務。


    而謝主簿則在日常的公務之外,增加了另一項工作,那就是,負責選定適合的商鋪,作為未來水車模型的展示和售賣點。


    這是,他們計劃中的,推廣水車運用的一部分。


    為了掌控推廣進度和推廣方向,這個商鋪,必須是值得他們信任的,能被他們掌控的。


    雲縣的商人很多,但是,他們背後的成分,就不好說了。


    能在雲縣屹立不倒的商販,不可能不被某些勢力所蠶食,這些看似無害的商人背後,有著其他派係的人支持,才能生存下來。


    若不是為了避嫌,否則,否則直接選用,黃家或者謝家名下相關聯的商鋪,顯然更安全、更省事。


    為此,謝主簿收集了大量的情報信息,但,越深入調查,臉越黑,就沒有一個商鋪,符合他們的要求的。


    他的耐心快被這些亂七八糟的商販給磨光了,比起埋頭看文字情報,他更喜歡提刀找到目標,一次性解決問題。


    他捏著鼻子,忍著煩躁的心情,挑出了三十多家,比較能過得去的商販,準備讓黃縣令,接手處理下一輪篩選工作。


    黃定洲從淩莊風塵仆仆地趕迴縣衙,就看到謝主簿端著茶盞,像個大爺一樣,坐在他的桌案旁邊等他。


    黃定洲掃視了一眼,放在他桌案右上角,那疊明顯不是公文的東西,再瞥一眼,看起來理直氣壯的謝主簿。


    黃定洲看了下時辰, 已經接近戌時了,早已經過了下值和晚膳時間了。


    謝主簿看到黃縣令,笑眯眯地站起來,一副哥倆好的姿態,“黃縣令,辛苦了,用晚膳了嗎?沒有的話,本官給你留了一盤紅棗桂花糕。”


    黃定洲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對桌麵右上角那疊資料,揚了揚下巴,問,“這是謝主簿負責的工作吧。”


    謝主簿笑得賤兮兮,“嗬嗬哈,黃縣令,你也知道,在下年老眼花,這雲縣商販多如牛毛,在下能從垃圾堆裏,硬是挑出這幾個勉強能看的,已經相當不容易了,但是,在下不想搞砸了接下來的推廣工作,所以,還要麻煩黃縣令,能者多勞。”


    他見黃定洲依舊麵無表情,上前,拍拍這疊資料,“黃縣令,這裏隻有三十九家,不算多了,隻要您老擠出一點點時間,就能處理掉。”


    黃定洲餓得前胸貼後背,沒有心情跟謝主簿開玩笑,他隨手翻閱了前麵幾份,給謝主簿判了死刑,“重新再挑一遍,光這三家裏,就有兩家是與安樂酒樓有瓜葛的,你還真是老眼昏花。在本官離開縣衙之前,本官想看謝主簿篩選出真正可用的商鋪,別讓本官再說一遍,雲縣不留廢物。”


    謝主簿聽到最後一句話,一臉問號,什麽叫不留廢物?


    他既能幹得了刑訊工作,還能幫忙輔助驗屍,文書工作也完成得可圈可點,像他這樣的人才,滿朝上下,都難挑出三個來!


    謝主簿十分不爽被稱為廢物,麵色難看地捧起那疊資料,冷笑,“黃縣令,你給本官等著!”


    你這個該死的乳臭未幹的臭小子!


    謝主簿臨走前還憤怒地踢了旁邊的椅子一腳。


    那椅子當場四分五裂。


    黃定洲微笑地看了一眼解體的椅子,好心地提醒道,“謝主簿,這是你的椅子。”


    謝主簿:“……”


    特麽!


    這口氣!


    不上不下!


    謝主簿要被氣死了!


    被自己的窩囊氣,氣死了!


    黃定洲又補了一刀,“故意損毀縣衙公物,按律當十倍罰款!謝主簿明日記得去找喬縣丞繳納五十兩。”


    謝主簿當場翻白眼,他更窩火了!


    他覺得自己的手癢了!


    腰間懸掛的利劍,也十分渴飲鮮血了!


    沉默得像一道影子的波本,見謝主簿表情不對,當場用拇指推動佩劍,雙眼緊盯謝主簿。


    謝主簿聽到這動靜,看向波本,露出無語至極的表情,“你認真的嗎?”


    波本的表情告訴他,他很認真。


    謝主簿攤手,聳肩,惹不起,他還躲不起嗎?


    他隨手拉走崔錄事的椅子,迴到自己的位置坐下,繼續埋頭整理雲縣商販的情報資料。


    這時,黑麥提著兩個食盒,麵無表情地走進來。


    “郎君,請用膳。”


    黑麥從食盒裏端出一碗熱氣騰騰的雞絲粥,一盤黃瓜醬烤鴨肉片,一盤冷切雞肉,一盤清蒸鱸魚,一盤素菜,四個大肉包,一盤南派甜糕,一盤北派酥皮糕點,一罐龍骨湯,一罐牛肉羹。


    謝主簿聞到味道,轉頭看去,看到黃縣令那桌案上擺著滿滿當當的美食,感覺胸口中了一箭。


    他一想到自己給黃縣令留的紅棗桂花糕,感覺臉有點熱!


    他就不該憐憫對方,現在被當場打臉了!


    臉都快被打腫了。


    謝主簿將藏起來的紅棗桂花糕端出來,準備給黃縣令再添一道菜,他藏了這麽久,絕對不能浪費。


    黑麥阻止了他,接過他那盤紅棗桂花糕,放到食盒中。


    黃定洲正埋頭苦吃,沒心情管他們兩人。


    謝主簿和黑麥四目相對,兩人的目光,比刀光劍影還要刺激。


    謝主簿,“有必要嗎?”


    黑麥,“特殊時期,謹慎點,是應該的。”


    謝主簿想到前兩天開顱的那幾具屍體,內心的怒氣,瞬間消散了。


    他還是覺得不爽,“很好,你給本官等著!”


    黃定洲用完膳,才繼續,處理公務,他心想,今日沒到子時,是幹不完活了。


    謝主簿原本焦躁的內心,被黃縣令安靜認真地處理公務的態度影響,慢慢平靜下來,重新投入到情報篩選中。


    整個室內,隻剩下,紙張翻動的聲音、和筆尖碰觸紙麵的聲音。


    但,海量的情報,不是短短一個多時辰就能處理完的,直到將近子時,黃定洲批閱完瑣碎的文書工作時,謝主簿也才篩選掉幾十家。


    這些資料屬於機密,謝主簿又不好帶迴府處理,他隻好留宿縣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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