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此人已經氣遊若絲,卻也能從他的語氣和表情中,發現,他對自己的滿意和驕傲。


    他根本就不覺得自己拐帶小孩有什麽罪過,他隻覺得自己任務完成得十分漂亮。


    他靠自己的實力得到美味的包子,填飽肚子,令他即使過了幾十年,迴想起來,也能如現在這樣,驕傲到忍不住露出自得的笑意。


    人性本惡,在他身上,體現得淋漓盡致。


    “在組織裏,和罪民用相同手段的孩童有172人,我們都有任務完成數量排行。他們有些業務量不行,被淘汰了,有些長得好看的,到了一定年紀,就會被帶走,能留下來繼續幹髒活的,隻有像罪民這樣,相貌平平無奇,且任務完成量高的。罪民年幼時,還看得過去,再加上完成任務又快又好,在九歲的時候,組織安排給罪民一個新的任務,扮成需要幫助的小郎君,去引誘姿色看得過去的小娘子,一開始都是組織指定的人選,後來,組織不再給罪民指定人選了,給罪民定了每旬人數指標,罪民一開始都是在街上隨意選小娘子下手,從揚州到蘇州,每個城鎮不會呆超過七天,隻要得手就走。後來江南換了巡撫,開始嚴抓,罪民隻好跑到鄉下去,嗬,那些鄉巴佬,一個個把自家小娘子養得比路邊的野草還粗糙,這樣的貨色,罪民下手了,組織也不會要,那段時間,罪民簡直墜落了人生穀底,罪民為了完成任務,重新取得組織的重用,罪民將目標重新瞄準了濟慈院,濟慈院裏雖然養的都是孤兒,有些還有缺陷,但是,至少皮白肉嫩,他們還很好騙,隻要罪民說有活計介紹給她們,她們就會乖乖自己跟罪民走。”


    他說到這裏,露出了一個愉快的笑容,渾濁的眼睛帶著邪氣,“她們真是太好了,罪民靠著她們獲得了晉升。”


    他像是迴想到什麽,麵容開始變得猙獰,語氣也開始變得惡狠狠,“都怪潤州丹楊郡的那個賤人,罪民都給她下了迷藥,她竟然還能半路醒過來。她趁著罪民與其他成員不注意,逃出去擊鼓報官,引得了當地官府的注意,就因為她,各地的慈濟院都戒備了起來,罪民與其他成員,也被官府通緝,在被圍捕的過程中,罪民為了自救,隻能將同夥都殺了,還取了一個過路貨郎的首級,將其偽裝成是罪民,湊夠人頭數量。罪民重新買了一個清白的身份,改頭換麵,拿他們的人頭,去官府換得了賞金,還解決了通緝的危機。因為這件事,罪民重新獲得了組織的信任,組織給罪民安排了新的工作,負責守住‘貨物’,保證‘貨物’被運送走的過程,不會被發現。罪民發現,讓人閉嘴的辦法很簡單,就是當場殺了那些骨子裏不安分的‘貨物’,用她們的血,就能鎮住其他的‘貨物’,這個新任務,罪民非常滿意,輕鬆又簡單,但是組織不滿意罪民的行為,要罪民每殺一個‘貨物’就要罪民扣一半的任務金,罪民自然不願意,為了讓那些‘貨物’閉嘴,罪民隻好換迴老辦法,給他們灌迷藥。”


    說到這裏,他顯然非常不滿,“嗬,組織上麵都是傻逼,要不是他們的腦殘決定,罪民怎麽可能失手,要是按照罪民的做法來,那群小娘皮還能敢逃跑?讓那賤人千萬別犯到罪民手裏,否則,老子必定要叫她知道什麽是生不如死。”


    他眼底的惡意比地獄裏的汙泥還要可怕。


    即使他現在已經被逮捕了,但是他想要報複的念頭,比逃獄的想法,還要強烈。


    黃定洲拍下驚堂木,“豈有此理,你不僅稔惡不悛,還在公堂上,肆意妄為,威脅受害人,來人,押下去掌嘴八十,鹽水竹鞭笞打百下。”


    衙役押著罪犯下去的時候,圍觀的百姓紛紛忍不住掏出雞蛋和菜葉子,瘋狂往罪犯身上扔去,還有人沒菜葉子和雞蛋扔,幹脆脫下臭鞋用力砸向罪犯。


    公堂不能喧嘩,百姓很守紀律,沒有破口大罵,用行為,證明了他們的憤怒、對該罪犯的厭惡。


    與在監獄被刑訊時的地點不同,公堂審訊期間,罪犯拒不配合或其他原因導致被施刑,其行刑地點在官署內的石板路上。


    笞刑時揮鞭,竹鞭狠狠鞭打在皮肉上的聲音,與清脆的耳光聲相互交織,不絕於耳。


    施完刑,罪犯渾身血痕,臉頰也紅腫到他睜不開眼睛,他重新被拖迴公堂上,接受審判。


    在晉律中,有嚴格規定,販賣人口是重罪,且在明知對方是人販的情況下,還與其買賣,則買家與賣家同罪,都要被判處磔刑。


    所謂的,是前朝流傳下來的一種酷刑,對罪犯割肉抽骨,再斷四肢,最後割喉血盡而亡。


    【華飛組織】的這些人販子,做的不止是誘拐販賣人口,還有采生折割,將受害者弄殘疾,甚至還隨意斬殺受害者。


    晉律規定,凡采生折割人者,則淩遲處死,並財產斷付受害者之家。


    六殺的刑罰,也在晉律中,有明顯規定,犯了謀殺罪的罪犯,會被處以斬殺斷頭之刑。


    數罪並罰,疊加起來,足以滿足這些人販子對酷刑的渴望。


    海棠和黑麥等人,站在距離公堂不遠處的一個屋頂上,眺望著公堂的方向。


    “這場審理本不該繼續,黑麥,你早晚會為你的決定後悔。”海棠看著公堂的方向,麵無表情,神色冷酷,“你應該認清自己的身份,認清你真正的主人是誰?”


    黑麥的麵癱臉,沒有流露出任何清楚,海棠的話,根本動搖不了他,他瞥了一眼海棠,“該認清身份的人是你,你太貪婪,既想要獲得郎君的信任和喜愛,又費盡心思想要討好主子。”


    海棠氣憤不已,被戳中了內心的她,隻覺得自己此刻狼狽不堪。


    “我沒有!是你,你背叛了主子,違背了他的命令,就算郎君看重你,又怎麽樣?不聽話的狗早晚會被換掉,等你死了,郎君都不知道你死在哪裏。”


    黑麥拔出劍,“道不同不相為謀,你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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