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定洲沉默了片刻,他對這種言行不一的人很熟悉,大部分人戴上麵具,都是為了方便行事,看得出來這位婉芙,十分擅長利用自身優勢。


    “你既然說你右手的傷是昨夜剁豬骨受傷,將纏在手上的棉布拆開,讓仵作看看。”


    琵琶女婉芙竟然沒有任何猶豫,她當著眾人的麵,拆開了裹著手掌的棉布條。


    仵作聽命黃定洲之言,上前查看婉芙的傷,確定那手掌非是繩索的勒痕,而是長久用力握刀的肌肉扭傷。


    黃定洲走下去,命婉芙雙手攤開,讓他仔細檢查,確定這雙纖纖素手,除了右手肌肉扭傷,再無其他痕跡,他才取消了對她的懷疑。


    不過,他對於婉芙在韓邸當廚娘這事打了個問號。


    當廚娘的手,可不是長這樣。


    要說她去當千金大小姐,他還相信一點。


    黃定洲再三審問,才讓婉芙說了真話。


    婉芙未語先落淚,那雙桃花眼眼尾泛紅,帶著嬌弱魅色,“奴本是去韓邸應征廚娘,但韓家主母見到奴的容顏,隻給了奴兩個選擇,一個是飲毒酒自盡,另一個在以韓家義女之名,接受韓邸培養,采選入宮,為韓家所用。奴選了第二個,今年正是采選之年,正因為如此,家姐才急於攢嫁妝,將奴嫁出去,避開采選。可惜,一切已成定局。不論如何,奴隻想查明真相,還家姐一個清白。”


    “求黃縣令老爺明察,為奴做主!”


    婉芙不再擺出嬌弱可憐的姿態,挺直了腰背,目光堅定,帶著懇求,重重磕頭跪拜。


    黃定洲命人去韓邸請薑婆子和韓家主母前來問詢,從她們二人口中佐證了婉芙的話,才沒有繼續深究。


    不過,韓家的這種做法,屬於鑽晉朝律法的空子行事,要是嚴格審理,亦同犯欺君之罪。


    薑婆子和韓家主母聽到欺君之罪時,頓時嚇得當庭尿褲子,暈過去。


    黃定洲:無語了,嚴重懷疑這兩個人是在碰瓷!還沒正式立案呢,就這副德行,要是真的立案宣判,豈不是要當場猝死?


    黃定洲命人拿來琵琶女春娘的卷宗和仵作屍檢記錄。


    這卷宗上寫明了春娘偷盜一號雅間李姓貴客的芙蓉花枝金步搖一支和蓮花紋玉鐲一對,目擊證人是當時雅間負責侍候的小二哥狗足,人稱鐵狼小哥,報官人是酒樓掌櫃。


    他翻開仵作屍檢記錄,這撞柱自殺的致命傷口竟然在後腦勺。


    黃定洲:“……”


    很好,這也敢宣判為自殺?


    睜眼說瞎話,也敢記錄在冊,牛逼了。


    涉及性命的刑事案件都要提交至上一級二審,這個二審是怎麽過的?


    黃定洲繼續翻閱文書記錄,發現這個案件竟然是以偷盜罪為名結案的,根本沒有提交到上一級。


    黃定洲內心的複雜程度急劇當升,要整理這些年未處理的案件,工作量已經很大了,再看看這冤假錯案,恐怕,要想重審這些案件,他大概會英年早逝。


    黃定洲決定看看這文書的記錄者是誰,他定睛一看,是縣丞,他沉默了。


    縣丞:雖然卑職在線酗酒,但卑職記錄案件絕對真實有料有瓜。


    看在縣丞這一手顏筋柳骨的好字的麵子上,黃定洲決定讓縣丞多一點參與感,他命衙役去請縣丞過來。


    不過一盞茶時間,衙役去而複返,欲言又止,麵色為難。


    黃定洲溫和微笑,鼓勵對方勇敢答話。


    衙役,“柳縣丞醉死過去,人在醫館治療,尚未蘇醒過來。”


    黃定洲:“???”


    當這個縣丞的上峰也太難了吧!這是工作時間!工作時間!工作時間!


    正常官員會在應卯的時候醉死過去嗎?


    這是什麽垃圾官員?


    黃定洲努力平心靜氣,不能氣,不能氣,有對比就有差距,雖然縣丞酗酒,但是他沒參與謀殺案、謀逆案、走私案,也不貪汙,這樣一想,愛喝酒的縣丞,瞬間打敗了雲縣50%的官員。


    能有這麽好的下屬,他還能有什麽不滿的呢?


    嗬嗬。


    黃定洲溫和微笑著對下首跪著的琵琶女婉芙問道,“本官欲重審春娘偷盜一案,需開棺驗屍,汝可同意?”


    琵琶女婉芙見對方雖然在微笑,但是背後好像已經冒起黑氣,心下有些膽寒害怕的咽了咽喉嚨,但是,一聽到對方願意重新審理她姐姐的案件,她瞬間忽略了這些,毫不猶豫地點頭,雙眼亮晶晶地望著對方,“奴願意,請黃縣令老爺還家姐一個清白,奴願生生世世為您做牛做馬以報答恩情。”


    “本官不過是盡職守罷了,不必多禮。”


    不過,在這之前,要先審理完掌櫃之案。


    正在此時,有捕快衙役急匆匆地跑進來。


    原來是雲縣的法場又現謀殺案,這次死者並非是上吊,而是被斬首。


    黃定洲帶人匆匆趕往現場,被斬首之人,竟然是義莊的守屍人。


    守屍人的屍首分離,兇器正是法場的砍頭利器,斷頭台。


    隻是現場斷頭台隻有刀架,沒有刀具,而且從現場的血跡看來,這不是第一案發現場,屍體是被搬運過來的。


    而且這屍首上的血液差不多凝固,觀察其屍斑的顏色和屍僵程度,可以斷定死者死亡超過半個時辰,但還未超過四個時辰,具體的還需要深入做屍檢,才能得到正確數據。


    他在屍體的指甲裏發現了些許青色布料碎片。


    屍體的背麵,墊著一塊木板,上書【吾罪大惡極,當下地獄。】


    與酒樓掌櫃胸前的木牌一模一樣,一樣的字跡,一樣的大小,同一人作案。


    他先讓仵作負責做屍檢。


    黃定洲在刑場附近,找到了一個手推板車,板車上還有未清洗幹淨的血跡,看樣子兇手來不及善後,恐怕是看到官府的人來,才匆匆離開。


    黃定洲命人在附近嚴加搜查兇手的蹤跡,並問詢是否有目擊證人看到有人推板車過來。


    如果他沒有猜錯,兇手還沒有走遠。


    黃定洲想了下,決定先去醫館探望一下,那位醉酒昏死過去的柳縣丞。


    他去到醫館的時候,就看到柳縣丞隻穿著裏衣,赤著雙腳,仰躺在醫館的竹榻上,滿麵赤紅,渾身酒氣。


    黃定洲站在門口,遠遠就聞到了酒味,走近了發現,這酒氣就是從縣丞身上散發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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