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實與理想的差距,就像馬裏亞納海溝那麽深。


    黃定洲上任第一天,就在縣衙門口見到一個醉醺醺的縣丞,主簿應卯遲到,上一任典史因貪汙被舉報獲刑,新的典史還未任命,衙役真正來應卯的隻有五個黑瘦的青年。


    他通過主簿了解到,縣衙內其他沒來應卯的,包括衙役在內,大都是通過關係進來,掛名任職。


    能把領空餉說得這麽光明正大,理直氣壯,簡直是大開眼界。


    黃定洲拿到這些名單,開始讓衙役去傳話,讓他們來應卯。


    都說兼聽則明,他是個講究證據和事實做事的人,不會隨便搞事。


    他等了大半天,那幾個衙役人沒帶迴來一個,反而帶迴來一堆假條。


    那些人今日有要事或者生病需要請假,今日不來應卯。


    黃定洲默認這是要給他一個下馬威。


    這都不反擊,那豈不是對不起這群酒囊飯袋。


    用過午膳,黃定洲就帶上自家的仆從,開始按名單走訪,確定是走關係進來,並且吃空餉的,全部除名,並當場逮捕。


    他現在開始感謝皇帝賞賜他的那個高手了,此人身手的確很厲害。


    與黑麥配合起來,簡直無敵了。


    這些吃空餉的人,大部分都是縣內有權有勢的家族的人,或者是既得利益相關者。


    今日戰績最強的一次是,直接在縣內一家青樓,逮捕了二十多個人,這下瞬間節省了他許多時間。


    被他逮捕的人沒有立刻關入監獄,而是被束縛在一起,綁在馬托架後麵,讓他們跟著馬跑。


    名單上共計有37人,他原本以為還花費很多天走訪,沒想到,竟然一個下午就能全部處理完。


    從門子到看監禁子,隻要是他確認吃空餉的,一個不落,全部下大獄。


    接下來就是審訊時間了。


    他連晚膳都顧不上,就準備直接開始刑訊。


    他按照排名,從第一位開始。


    尷尬的是,這位黃誌仁,竟是輔國大將軍府的旁係。


    已經酒醒的縣丞和主簿,兩人麵麵相覷。


    主簿主動提議,“既然黃快馬是縣令您的親戚,不如小懲大誡,就放了吧。”


    黃定洲冷漠地看向主簿,“你收了他多少好處?”


    主簿瘋狂擺手搖頭,“吾不敢,不敢。”


    黃定洲看向黃誌仁,這位一直跟他拉關係,說什麽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蠢話,顧左右而言他,他心中冷笑。


    黃定洲微笑,語氣溫和,“黃誌仁,本官再給你一次機會,你是如何不參與選拔,就被任命衙門快馬一職的?”


    黃誌仁根本就不怕眼前這個毛頭小矮子,眼底帶著不屑,麵上掛著諂媚,顯得不倫不類“小郎君,你我都是黃氏家族出身,何必如此較真。”


    黃定洲繼續微笑,語氣一如既往的溫和,他朝黑麥伸手,“懂了,我見過許多像你這樣的人,嘴硬、愚蠢不自知,我喜歡,這樣才能玩得久一點,不要太快求饒,否則我會不高興。”


    黑麥拿出一個小盒子,打開裏麵全是針,大小、長短不一。


    他按順序從左到右、從上至下,拿給黃定洲。


    另一邊的雲杉很配合地上前,用布條堵住黃誌仁的嘴。


    黃定洲接過第一根針,直接紮入黃誌仁的左大拇指。


    黃誌仁瞬間疼得心神俱裂,他倒是想尖叫,可惜所有的聲音都被堵在喉嚨裏。


    當他十根手指頭都被紮滿針的時候,他已經痛苦到臉都扭曲變形了。


    黃定洲依舊溫和地微笑看他,“別擔心,還有時間,你還有十根腳指頭。”


    一旁的主簿和縣丞已經看得目瞪口呆、瑟瑟發抖了,他們見過更血腥更殘酷的酷刑,但是,沒見過這種行刑還麵帶微笑,語氣溫和的,太變態了。


    黃誌仁已經嚇得失禁了,瘋狂搖頭。


    “哦,你這怎麽快就想招了?”


    黃誌仁見有機會,立刻瘋狂點頭,生怕錯過這個機會。


    黃定洲微笑,這才剛開始呢,就受不住了,真沒用。


    接下來的其他人,也是如此,招供速度特別快。


    今日比較特殊,黃定洲連夜帶人去捉拿參與【吃空餉】案件的利益相關嫌疑犯。


    雲縣原本空空蕩蕩的監獄,瞬間人滿為患。


    黃定洲沒閑著,連夜審訊,順便寫文書和奏折。


    他非常清楚什麽叫夜長夢多,能今日處理完的工作,就今日當場處理了。


    雲縣是盛州(別稱:盛興府)的州治所,所以,他的上一級就是京城順天府尹,他需要將案件文書和奏折呈遞到上一級。


    上一級確認無誤後,這個案子才算正式了結。


    這些處理完已經是四更天了,黃定洲沒有迴府歇息,直接歇在縣衙。


    大概是昨日殺雞儆猴很成功。


    原本請假的那些人,除了吃空餉已經入大獄的那些人,其他人都迴來應卯了,甚至沒有一個遲到的。


    黃定洲一看今日的衙役都站姿標準,看起來連精神麵貌都不一樣,瞬間神清氣爽。


    做人就是要信奉一個準則,別人給你不痛快,別猶豫,迴擊他。


    黃定洲原本想看看積壓的陳年舊案和文書,沒想到,大清早就有人來報案了。


    來報官的是一個十一歲的少年,與其說是少年,不如說是孩童,那身量看起來還沒有七八歲小孩高。


    這個少年在一個酒館幫工,昨夜他值班守門沒迴家,今早迴家就發現其母倒在屋內,頭破血流,死去多時,身體已經涼了。


    黃定洲帶人前往現場查看,他發現案發現場已經被破壞了許多,屍體甚至被挪到床榻上。


    仵作上前驗屍,黃定洲探查了房間後,又迴到屍體旁,檢查是否有線索。


    兇器是一個漆盤,就被仍在桌子底下。


    這種漆盤雖然不是價值不菲,但是,絕不是普通家庭會用的。


    黃定洲探查房間時,就發現,這房間內有許多零碎的貴重東西,從瓷箸到瓷盤等不一而足,與這破舊的房屋,完全不相符。


    他看仵作還在檢查屍體,便沒有打擾,直接出門去問詢左鄰右舍。


    “李寡婦家每日都有貴客盈門,來來往往,妾不過是窮苦農婦,哪會認識那些貴人呢,縣令大老爺,不如問問李家小郎君,他或許知道昨日李寡婦接客的貴人姓甚名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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