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心漫無目的的走著,她捂著受傷的臉不知道該何去何從?


    仔細想想她的人生,都是圍著高貴妃進行的。她是宋府的家生奴,從小跟著高貴妃,高貴妃脾氣不好,對她非打即罵。


    她一開始也委屈的向母親訴苦,隻是,她的母親隻會告訴她,必須要忍著,而且要討好高貴妃,還時不時會批評指責她影響家裏人的前途。甚至在她痛苦難受的時候,從未關心過她。


    很多時候,她都懷疑那是不是她的母親?以至於,她對家裏人從一開始的期待到最後的麻木。沒有絕望啊,因為她是奴婢,生來就是低賤的人,而高貴妃出生高貴,生來就高人一等。她七歲那年,高貴妃就是這樣告訴她的。


    她還記得高貴妃當時說這話的神情傲慢,看她的眼神如螻蟻一樣,最後還拿尺子狠狠地扇了她幾巴掌,說是賞賜給她,沒毀她的臉已經是對她的恩賜了,然後她頂著一張不能見人的臉,被嘲笑了許久。


    沒想到兜兜轉轉,她的臉還是被高貴妃毀了。啊!她到底做錯了什麽?


    仿佛她的人生就是因為宋婉凝而存在,所以,高貴妃怎麽傷害她都無所謂嗎?


    憑什麽?她怨恨老天的不公,讓她生來就是賤奴,而高貴妃卻是高高在上的可以隨意處置她的主子。


    高貴妃現在命她頂罪,就是置她於死地。她不甘心,如果宋婉凝是她的天,她就反了這天。讓宋婉凝嚐嚐什麽是絕望的滋味。


    她邁著堅定的步伐往乾陽宮走,她很清楚她這麽做的後果,肯定會連累她在宋府的親人。隻是,她的家人從沒考慮過她的死活,那她也不必顧及他們的死活。


    與其讓高貴妃將她折磨至死,那她不如拉著高貴妃一起同歸於盡。她就算是死,也要拉著罪魁禍首給她墊背。


    她要報複,讓她痛苦的人!毀滅吧,讓一切痛苦的根源都結束吧!


    她想明白後,就立刻跑起來,奔向自由的未來。哪怕是赴死她都心甘情願,因為從小束縛她的枷鎖終於要斬斷了。


    龍慕曜聽完這宮女的話後,周身的氣場瞬間冰冷,眼神散發著淩厲的光芒。他根本不懷疑這宮女在說謊,她那半邊臉就是最好的證明,高貴妃不配為人母親!


    “李忠將這宮女關起來,還有,立刻擺駕華棠宮。”


    水心綻放出滿意的微笑,雖然她最終隻將今晚的事情告知了皇上,沒有將高貴妃曾做過的壞事告知皇上。但以高貴妃的性格,知道她背叛了,肯定會狠狠的折磨她的家人。


    她的母親不是一直讓她忍著嗎?這迴輪到他們感受她曾經的痛苦,很好奇他們會怎麽說,隻是,她看不到了。不過,她將她曾經受過的苦,加倍還迴去了啊!


    下一秒,她猛地掙開束縛,毫不猶豫的一頭撞向乾陽宮門前的石獅子上。


    李忠暗道不好,沒想到這個告密的宮女會突然自尋死路。他伸手在那宮女鼻息上探了探,顯然人已經沒了。


    “皇上,這宮女沒氣了。”


    龍慕曜不是很意外,“她這是以死明誌,走吧。”


    華棠宮


    高貴妃冷沉著一張臉,聲音聽起來很憤怒,“劉嬤嬤,還沒找到水心嗎?”


    劉嬤嬤斟酌著開口,“娘娘,守門的宮人說水心走後不久,齊太醫才進來的,出了華棠宮就不是那麽容易找到了。”


    高貴妃這才反應過來,水心在騙她。她有些煩躁,水心出去做什麽?一家老小都在宋府,難不成還能反了她不成?


    這時,門外傳來皇上駕到的通傳聲。


    她忽然有些不安和心慌,無緣無故皇上怎麽會突然來華棠宮?容不得她多想,她得趕緊出去迎接聖駕。


    龍慕曜沒給高貴妃寒暄的機會,直接命令她,“將二公主給朕抱過來。”


    高貴妃感覺心髒快從嗓子眼跳了出來,皇上突然見二公主做什麽?她強裝鎮定,婉拒皇上的命令。“皇上,二公主早就睡著了,現在抱過來,會吵醒二公主的。”


    龍慕曜突然眼神冰冷的盯著她,聲音冰冷無比,“高貴妃,你到現在都還想瞞著朕。你的宮女都向朕死諫了,你覺得你能瞞得了朕嗎?”


    高貴妃臉色大變,急著向皇上解釋,“皇上,二公主被燙傷之事,臣妾真的不是故意的,臣妾是不小心的……”


    龍慕曜沒耐心的聽她的狡辯,“高貴妃,朕三番兩次警告你,不許二公主受傷,要好好照顧二公主,而你是怎麽做的你自己清楚。”


    “上迴二公主中毒,那是朕給你的最後機會。你不好好珍惜,反而不以為意,真以為朕不敢治你的罪嗎?”


    高貴妃聞言不可置信的看著皇上,“皇上,二公主中毒之事,臣妾怎麽會不知?”


    龍慕曜冷笑一聲,“這麽說是朕汙蔑你了?還是你完全不在乎二公主,以至於她在生死關頭走一遭,你都不知情。”


    “本來朕覺得你或許沒那麽不堪,但是,現在朕覺得,你真的不配為人母親。高貴妃,你應該感謝昭昭儀,她救了二公主兩次,同時,她也救了你兩次。”


    高貴妃這才驚覺上迴皇上命她好好照顧二公主的事情不簡單,水心從那時就隱瞞了她,難怪,現在還會背叛她,向皇上死諫。


    “皇上,是那水心那賤婢向臣妾隱瞞了事實,臣妾自小一起跟她長大,一時聽信了她的胡言,臣妾這才不知道二公主中毒之事。”


    龍慕曜眼裏是對高貴妃的失望,以為她是二公主的生母,或許有什麽誤會在其中。看來她根本不在乎二公主,更不會把二公主放在心上。他心裏最後那點猶豫都消散殆盡,二公主沒必要再留在這裏,二公主值得更好的。


    “李忠,傳朕旨意,將二公主交給靜德妃撫養。”


    “高貴妃,疏忽二公主,對二公主照顧不周,甚至害二公主受傷,不配為人母親。剝奪封號“高”,貶為宋妃。”


    靜德妃的家世不輸宋家,將二公主交於她撫養是不錯的選擇。況且,他必須將二公主交給靜德妃。無論從哪方麵,靜德妃都是最好的人選。


    他看在太後的麵子上了,將高貴妃貶為宋妃。他很清楚位份再低一點,太後是絕不會善罷甘休的,妃位是在太後的容忍範圍內。


    在世人麵前,太後扶持他登上皇位,對他有恩。況且,他還沒跟太後撕破臉皮,他不能對宋家趕盡殺絕。


    高貴妃聞言苦苦的哀求著,“皇上,您不能這麽對臣妾,上迴二公主中毒之事臣妾隻是不知情,這迴二公主被燙傷之事臣妾隻是不小心的……”


    龍慕曜打斷她喋喋不休的求饒,很平靜的問了她一句,“宋妃,你是在向朕求情不要抱走二公主?還是不要降你的位份?”


    “朕剛才已經給過你機會了,然而,你一錯再錯,絲毫不在乎二公主,隻在乎朕會不會怪罪於你。宋妃,你好自為之吧。”


    話音剛落,他不再理會宋妃,自顧自地離開了,留下歇斯底裏呐喊的宋妃。


    皇上金口一開,一切成定局。立刻有宮人將二公主送去靜德妃的婉璃宮。宋妃神情木然的站著,就連二公主被抱走,也沒去看一眼。


    她的心瞬間跌入穀底,皇上故意將她貶為宋妃,沒怎麽降她的位份,那是因為有太後姑母在。隻將她降為妃位,太後姑母是無法改變她降位的事實的。


    她心裏明白,從這一刻起,她再也不是高人一等的高貴妃了。


    “劉嬤嬤,替本宮修書一封給母親,讓她好好磋磨水心的家人。千萬別一下子弄死了,這樣不解本宮的氣。本宮要讓水心的家人,生不如死,活活受罪。”


    龍慕曜走出華棠宮的宮門,輕聲說了一句,“李忠,將二公主幾次受傷的事告知太後,還有……”


    慈壽宮,太後聽完李忠的匯報後,輕輕歎息一聲,“你替哀家轉告皇帝,就說哀家知道了。”


    林嬤嬤等李忠退出去後,才輕聲開口,“娘娘,您就這麽算了麽?”


    “這件事,婉凝理虧,皇帝已下令,就算哀家出麵也無法改變結果了。”


    太後知道皇帝不親自來告訴她這件事,就說明皇帝心意已決,她再怎麽勸說都無用的。況且,她也知道婉凝對二公主不怎麽上心,沒想到二公主死裏逃生好幾迴了,婉凝真的太不應該了。


    幸好,皇帝沒讓二公主記在靜德妃名下,嚴格來說,二公主還是婉凝的,那麽就有機會將二公主搶迴來。隻是,婉凝被降到妃位這事就沒辦法了,皇帝是不會退步的。不過,總有機會晉位的。到時候,她在運作一番,婉凝遲早會複位的。


    一夜之間,皇上下旨宣布的決定,傳遍了整個後宮。


    蘇鑰聽到這三個勁爆消息的時候,震驚不已。沒想到昨天發生了那麽多事,真是值得記錄和載入史冊的一天。


    先是順才人生下四皇子,然後是皇後發現有孕一月。


    最後,也就是昨晚,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讓皇上下令:1.二公主交給靜德妃撫養。2.高貴妃貶為宋妃。3.順才人晉位充容,成為九嬪之一的順充容。


    從皇上下令的內容,可以觀察探索出幾分背後的真相。二公主和宋妃的事,她大膽的推測是因為二公主,高貴妃才會被貶為宋妃。


    根據她的觀察,宋妃一直疏於照顧二公主,很明顯對二公主不怎麽上心。這一點從很多事情可以得到論證。


    通常看到自己的孩子受到驚嚇,母親都會抱著哄著孩子別害怕之類的,但是,宋妃甚至連一個眼神都沒有分給二公主。就好像二公主於她來說,是陌生的小孩一樣,她不會理會二公主。


    而且當初她救二公主的時候,宋妃比起關心二公主的安危,更關心能不能借此事弄死她。她當時就覺得宋妃很違和了,怎麽說,就覺得宋妃不是一個合格的母親吧。


    額,她到婉璃宮去看看二公主,就知道事情是不是如她所想那樣。但是,她這樣貿貿然的過去,小心思就過於明顯了。靜德妃是個不錯的人,她不想失去與靜德妃喝茶聊天的時光。說實話,在這諾大的後宮,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過於寂寞了。


    將二公主交給靜德妃撫養,可以看出皇上的態度。首先,宋妃的家世好,皇嗣一般來說,跟著生母比較好。皇上能將二公主交給靜德妃撫養,說明宋妃惹怒了皇上,讓皇上不顧及太後、護國公,將二公主交給了靜德妃、鎮國大將軍。


    靜德妃的家人鎮守邊疆,她其實相當於“人質”的存在,所以,三年前她進宮是一定的。她也很明白自己的處境,所以才會一直躲著,不參與宮鬥。


    皇上那麽聰明,自然是知道靜德妃的意圖,從皇上給的封號“靜”可以看出,皇上是知情的,而且,他默許了靜德妃躲著不參與宮鬥的行為。


    而對於皇上來說,他是欣賞靜德妃這種識趣的人的。他不用苦惱靜德妃有皇子,何樂而不為呢?他將二公主交給靜德妃撫養,一來,給靜德妃一個依靠,二來,不想寒了忠臣的心。


    皇上忌憚鎮國大將軍的勢力是肯定的,否則,他為何不敢將四皇子交給靜德妃撫養,反而讓順才人晉位到九嬪之一,讓順才人有資格撫養四皇子,就不用再將四皇子交給其他嬪妃撫養。


    她推測皇上讓順才人晉位到九嬪還有另一個原因,那就是皇上怕太後要求將四皇子交給宋妃撫養。現在宋妃失去了二公主,難保太後會做出偏激的事情,讓皇上膈應,給皇上添堵。


    皇上從源頭是阻斷了這種可能。反正順才人早晚都會升上來的,能幫皇上解決這種煩惱,皇上提前讓她晉位又有什麽關係呢。再說了,九嬪真的沒什麽,皇上不至於那麽舍不得。


    她不得不再次感歎,皇上還真是聰明,他每走一步都是深思熟慮的。


    聰明如他,恐怖如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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