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綰沒了胃口,放下了刀叉,端起了手邊的高腳杯。


    正對麵的男人盯著她妝容精致的臉,“現在這段婚姻所能帶給你的,是你真正想要的嗎?”


    “你打算繼續頂著公爵夫人的頭銜,當一隻金絲雀?”霍斯洺的語氣腔調沒有什麽起伏,呈現在他那英俊麵龐上的神情,也始終是不顯山不露水的淡漠。


    可他注視著對麵卡座裏的女人的眼神很深,沾染著不曾在外人麵前展露過的欲-望。


    或許是已經從霍斯洺的嘴裏聽到了好幾遍相似的話術了,霍綰莫名地笑了下。


    她晃著杯中泛著晶瑩色澤的酒紅色液體,不以為意:


    “哥哥見過哪家金絲雀手裏能握著這個家族近七成的資產?”


    不等霍斯洺有所迴應,隻見她懶洋洋地托著腮,晃著手裏的酒杯,眯起那雙妖異的貓眼,笑得明豔:


    “就算我迴到了華都、迴到f國, 後半輩子不吃不喝,二十四小時不睡覺的去談生意去賺錢,也抵不過吉爾賽特家族人家十幾代人的財富積累呢……”


    帝國的曆史有多久,吉爾賽特這個古老家族的家族史就有多源遠,十幾代人積累下來的資產財富, 毫無疑問是一筆天文數字。


    是她這種為家族企業賣命的“打工人”幾輩子、十幾輩子也賺不來的。


    當然,如果她成了霍氏的接班人,坐上了霍氏主席的位置,將霍家的資產全部收入囊中,那倒也是一筆極其可觀的數字,不過在這種古老的大貴族麵前……還是相形見絀了。


    當霍綰以一種極其玩味的語氣,在看似不經意透露出了她目前已經拿到了吉爾賽特家族近七成資產的支配權後,正對麵的男人的眼神裏明顯掠過了一抹轉瞬即逝的詫異。


    見狀,霍綰單手托著下顎,歪著腦袋,以一種似笑非笑的眼神覷著他:


    “很驚訝嗎?濯羽他很早之前就已經把吉爾賽特家族的大半資產支配權交給我了。”


    霍斯洺沒有說話,平靜地端起了手邊的酒杯,喉結上下滾動,麵無表情地飲下了一大口。


    要知道,即便很多報道上的名人二代身價不菲,聽著豪氣衝天,可他們手裏能隨時直接變現的資產卻不多,哪怕是很多上市公司大企業,賬戶裏真正能動用的流通資金,也遠遠沒有外界的人想象中的那麽多。


    要不然怎麽會時不時爆出某些上市公司資金鏈突然斷了,一時周轉不靈,陷入財務危機的負麵新聞?


    盡管霍氏現如今如日中天,說是翻手為雲覆手為雨也為不過,可霍老太爺畢竟是白手起家,霍氏算起來也不過這才繁盛了二三十年,吉爾賽特家族這樣的大貴族可不一樣,他們有著幾百年的資產累積……


    這樣一筆天文數字,令霍斯洺這種向來視錢財如塵土,從來沒有在外人麵前展露過物欲的人都變了神色。


    捕捉到了霍斯洺眼神裏的詫異,霍綰不由得在心裏哂笑。


    果然,這個世上沒有人不愛錢財。


    如果暫時對金錢表現的不屑一顧,那隻能說明錢還不夠多。


    看吧,哪怕霍斯洺這種名副其實的華都太子爺,也在聽到她手裏掌握著的可觀財富後露出了這這副驚訝的樣子。


    霍綰微笑著觀摩著他臉上的表情,隔著他高挺鼻梁上架著的薄薄鏡片與他那雙琥珀色的瞳仁四目相對。


    過了好一會兒,男人手裏的高腳杯才重新落迴到了桌麵上:


    “難道你是因為這個才留在帝都,從而接受了和厲濯羽的這段婚姻?”


    霍綰歪著腦袋,笑而不語。


    霍斯洺又道:“如果你真的視財如命,當年就不會不顧性命不論生死也要離開霍家。”


    顯然,他不相信霍綰愛上了厲濯羽。


    也不相信霍綰是為了吉爾賽特家族龐大的家族勢力和可觀的資產財富才留在這裏,從而接受了和厲濯羽的這段婚姻。


    當然,這兩者相比起來,他寧願霍綰是為了財富權勢才留在帝都、留在厲濯羽身邊,而不是真正對厲濯羽產生了不該有的感情。


    聞言,霍綰微微挑了下眉梢,瑰麗的唇線不易察覺地抿了下。


    他的這番話倒是提醒了她,讓她迴想起了當年的那段剛得知南時澈死訊時的那段痛苦迴憶。


    或許曾經的她的確會為了南時澈而放棄所有的一切,義無反顧地奔赴至他身邊,可現在……


    再來一次,換做是今天、今晚的她。


    她還會這樣做嗎?


    這個答案,就連她自己也不清楚了。


    其實她心裏也很清楚,既然產生了猶豫,那就等於是有了答案。


    大抵是,不會了。


    人生不就是這樣,執念著的某件事情,說不定哪一天就豁然開朗了。


    她也不清楚自己是哪一天突然就想開了,就這樣放下了過去的一切。


    或許是在山頂上的那場煙花,又或許是前天的那場晚宴。


    再往前推,還有可能是從華都的民政局領完證出來的那一刻。


    隻是她自己一直沒有察覺到自己的心意早就發生了改變、心裏的天秤也跟著傾斜罷了。


    一時之間,空氣中安靜到隻有流淌著的樂聲。


    霍綰摩挲著手裏的酒杯,聲線莫名有些涼寞,笑著迴答了霍斯洺的質疑:


    “是嗎,那我隻能說,人都是會變的。”


    說完,她偏過了側顏,看向全景落地窗外。


    霍斯洺順著她的視線看向了窗外繁華又落寞的夜景,低低咀嚼重複著剛剛這後半句:“都是會變的……”


    他們的腳下是車水馬龍的繁華大都會,是整片大陸名流雲集的黃金中心地段,可他們兩個人的身上都像是披著一層暗色的薄紗,沉靜而孤寂,與外麵那些忙碌的庸人格格不入。


    或許是有一種預感,這是他們倆個最後一次心平氣和地坐在同一張餐桌前用餐談話……


    所以霍斯洺今晚並不急著表明來意,而是翻開了一些往事,把這些年裏埋藏在他心底的疑問全部都向霍綰傾吐出來。


    隔著鏡片,他看向霍綰的眼神似乎很淡漠,問出來的話卻是組織了很久才得以說出口:


    “時至今日,我仍是沒查清楚、也沒想明白,當年的你為什麽就算冒著被太公家法‘處置’的風險,也要離開霍家?”


    “嘖。”霍綰忽地輕嗤了一聲,一貫沒心沒肺地笑著。


    “霍總,你今晚約我來這裏,難道是幫著外麵的八卦媒體和狗仔打聽我的隱私的?”


    然而,男人那雙深沉的琥珀色瞳眸一瞬不瞬地盯著她的臉,絲毫沒有被她這充滿妖惑氣息的笑容渲染半分。


    他那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指微曲,連帶著掌背上的青筋都隱隱浮現了出來。


    接著,隻見他繼續低緩道:“那個時候,我真的以為……你會在暗室裏咽了氣。”


    當年霍綰為了離開霍家,甚至把刀架在了霍老太爺的脖頸上逼他放她離開,這無異於以卵擊石,最後的結果也顯而易見。


    她被打得半死,動了私刑,被折磨到隻剩最後一口氣,最後丟到了那間用來規訓他們的地下室裏,斷水斷食,自生自滅。


    所有人都以為七天後從那間地下室裏會抬出霍綰的屍體,可沒想到,當老爺子命人重新開啟那間暗室時——


    霍綰竟然還存留著最後一口氣!


    聞言,霍綰頗為意外地掃了霍斯洺一眼,“怎麽,我沒死在那間破地下室裏,你很失望?”


    霍斯洺自動無視了她話裏的譏誚,自顧自地表述了下去:


    “當年,我去太公那裏為你求過情,皎皎也為你說了話,可是……太公心意已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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