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文的動作明顯一頓,緊接著就恢複了正常。


    霍綰說的是她想見厲濯羽,而不是她要見厲濯羽。


    雖然乍一聽沒什麽差別,可轉述過去的時候,顯然前者會更受用。尤其是厲濯羽聽到這句原話,怕是會比他的反應還要強烈明顯。


    接著,隻見埃文用手捧著掌心裏的碎片,緩緩起身,利落應答:


    “好,我現在就把您的意思轉告給家主大人。”


    霍綰盯著他,那些碎片殘渣劃破了他的手,可他卻像個沒事人一樣。


    他不吭聲,她也隻當做沒看見,冷淡發問:“我的手機在他那裏還是……你這裏?”


    “我沒見到過您的手機。”埃文搖頭,很快又補充了一句,“當然,如果您有什麽吩咐,可以直接交待給我。”


    聞言,霍綰冷笑了下,幽幽道:“這可是你說的,那你倒是放我出去,讓我離開。”


    她的手機不見了,厲濯羽也不讓人提供給她任何可以消遣又或者可以與外界聯係的設備工具,是真的打算將她困死在這裏嗎?


    埃文從容地將手裏的碎片丟到了房間的垃圾桶裏,拍落了掌心裏的玻璃殘渣,語調無奈:


    “讓您安心待在這裏是家主大人的意思,還請您……不要難我們這些下人。”


    霍綰不出意料地輕嗤了一聲,因為一開始就沒抱希望,所以當然不會覺得有什麽失望落差。


    她當然知道這一切都是厲濯羽的意思,像是埃文這些人也不過是聽從吩咐辦事。


    她沒想過為難他們,關鍵是,就算真的為難他們好像也沒什麽用。


    突然沒人說話,房間裏的氣氛似乎跟著變了。


    沉降下去了所有的氣息後,霍綰別過了臉,看向房門大敞著的走廊,就算不用腦袋去想,也知道門口走廊裏被安排了多少值班的保鏢。


    不對,這次不是保鏢,而是換了雇傭兵。


    她眯起眼睛,盯著看似空曠無人的走廊看了幾秒,道出了她的需求:


    “那就給我送一盒煙過來。”


    隻見她坐在床上,身體微微後仰,纖細的手指撥開了耳側的長發,氣定神閑地補充了三個字:“還有酒。”


    然而,埃文這次卻沒像往常那樣迅速應下。


    不僅如此,看他臉上的反應和遲疑的表情,難道是這也不行?


    霍綰有些詫異,更多的是不滿,挑了下眉梢,笑盈盈地:


    “怎麽,我又沒讓你放走我,這點要求都做不到嗎?”


    “那個……夫人,不是我不願意,而是家主大人他的意思是……”


    疊完了這層甲,埃文默默停頓了片刻,才緩緩接了下去:“抽煙傷身,飲酒就更損害您的健康了,所以……”


    他說的委婉,可霍綰還是立刻蹙起了眉,“所以什麽呢?”


    她覺得不可理喻,心中的不滿愈發加深,明明麵上帶笑,聲線卻沉降了下去:


    “我也不是第一天認識他了,他也不是第一天清楚我的情況,把我關在這裏就算了,還收走了我的手機,現在就連煙酒也不許了,這裏到底是監獄還是什麽修女神官待的地方?”


    見狀,埃文低下了頭,表述得委婉:


    “家主大人的意思是,接下來的這段時間裏……您需要好好調養身體。”


    聽到這裏,霍綰隱隱產生了一種極其不妙的預感。


    煙酒的確傷身,厲濯羽這麽做聽起來好像的確沒有什麽毛病和古怪的地方。


    可前段時間裏,她受了那麽重的傷,都沒有刻意為此而戒煙戒酒的休養,而且她現在人好好的,無病無災的,怎麽就突然要調理起身體來了?


    果不其然,事出反常必有妖。


    埃文的表現與反應足以驗證了她心中的猜測。


    他現在的樣子比起剛才明顯局促不安了許多,甚至學會了轉移話題:


    “您還有其他吩咐嗎,如果沒有,那我就先出去了,不打擾您……”


    “厲濯羽不會是打算讓我調養身體然後備孕吧?”


    霍綰笑著打斷了他,眼神分外冷漠,蓄著極寒的風暴。


    埃文瞬間沒了聲。


    單從他收攏絞到一起的手指,還有他臉上心虛般的神情,霍綰就已經讀懂了一切。


    看來,她猜得沒錯。


    厲濯羽的確把讓她懷孕生子提前安排到了計劃列表中。


    霍綰的臉色瞬間更加陰沉了。


    恰好這時門口傳來了一陣動靜。


    端著剛燉好的藥膳走來的女傭顯得格外小心恭敬,連頭都不敢抬,更別說與霍綰對視了。


    霍綰一眼就注意到了女傭手裏端著的藥盅,直白地發問:“這又是什麽?我好像沒要求吩咐這個。”


    埃文的右眼皮狠狠跳動了幾下。


    還真是怕什麽來什麽!


    眼下霍綰才剛產生了懷疑,他的這些豬隊友們就巴不得把事實真相往她臉上送,這不是明擺了等著被揭穿嗎?


    於是,他搶先於那名端著藥膳的女傭開口解釋道:“您已經昏睡了四個小時了,想必應該也餓了吧,這是為夫人您準備的宵夜,還請您……”


    霍綰不禁輕嗤出聲,笑得更是明豔張揚:“你不會認為……我在幾個小時前飲下了那杯摻雜了蒙汗藥的酒以後,連帶著腦子都跟著糊塗了吧?”


    室內的光線很幹淨明亮,她那深邃立體的五官輪廓一半沐浴在光亮下一半籠在陰影之中,真真實實,虛虛幻幻,讓人看得並不真切,也察覺不出她到底是何情緒。


    埃文真是不知道該如何解釋,這些都是厲濯羽吩咐下去的。


    厲濯羽吩咐他加強這棟宅邸裏的安保措施,於是他用雇傭兵替換了原有的保安,把守的密不透風。


    監控攝像頭更是數不勝數,就連銀行櫃台的攝像頭都分布的這麽密切過!


    原以為這樣就已經足夠了,沒想到厲濯羽在臨走前還吩咐了他幾句。


    其中就包括不許給霍綰提供任何煙酒,還要請專門的醫生過來給她看看,檢查一下她的身體。


    如果霍綰願意配合的話,那就給她安排一次體檢,完完全全的查清她的身體情況。


    尤其是……是否符合生育條件。


    霍綰從埃文的反應中讀出了一切,纖細的手指無聲地攥緊,手裏的布料擰成了一團,可她卻渾然未察。


    她記得昨晚,厲濯羽曾經不止一次在她耳畔廝磨,糾纏著她……


    試圖讓她答應……


    不,那是單方麵的宣布。


    他想要一個孩子。


    他們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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