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這些花枝招展的男人紛紛朝霍綰投來暗示般的眼神,埃文連忙一個箭步上前,隔絕了霍綰的視線。


    他訕訕地做出手勢,提醒:“夫人,這邊。”


    霍綰掃了他一眼,步調未變,進入了電梯。


    埃文拿出了一張黑色的卡片,貼靠在了電梯的感應器上,“滴”的一聲,樓層數字不斷上升,直達了隻有黑金vip才能抵達的樓層。


    這讓霍綰想起了厲濯羽第二次以“凱撒”的身份現身於她的麵前。


    當時的他故弄玄虛,吩咐她在郊區的一個路口會麵,用一條緞紗蒙住了她的眼睛,最後將她接至了一個神秘的夜場會所,這才見到了蒙著眼紗戴著變音器的他。


    霍綰邁出了電梯門檻,看似不經意地問了一句:


    “你好像對這裏很熟悉,是因為他經常來這種地方嗎?”


    因為時常要談生意,所以她算是夜場的常客,倒是厲濯羽……她還真沒怎麽了解過,難道他也經常流連夜場嗎?


    埃文措愣了一下,沒有第一時間領會霍綰的意思。


    當他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她這句話中的“他”指的是厲濯羽後,腦袋瞬間搖成了撥浪鼓。


    “沒有!絕對沒有!我可以發誓!”


    “您又不是不了解公爵閣下,除了您,他對任何女人都不感興趣,更不可能讓其他女人靠近!”


    聞言,霍綰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她隻不過是隨口一問,沒有怎麽過心。


    沒想到一個平a,嚇得這家夥把大招都丟了出來,簡直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不過這些年來,厲濯羽在華都的確沒有鬧出過什麽轟動的緋聞,除去他的名字經常和霍皎皎一起被人提起外,私生活還算幹淨。


    畢竟霍老太爺管教嚴苛,家裏的風紀更是嚴明,他教育出來的子孫,例如霍斯洺,這麽多年來也沒傳出來什麽花邊新聞過。


    加上霍皎皎又非厲濯羽不可,以至於所有人都默認他是霍家未來的乘龍快婿,誰敢得罪霍家得罪霍家三小姐去招惹他,成為霍家三小姐的情敵?


    對於埃文的解釋,霍綰隻是一笑而過,冷淡又疏離,意味不明。


    這讓埃文更加慌張了,他該不會說錯話了,讓霍綰和厲濯羽之間本就緊張的關係更加惡化了吧?


    昏暗的光線下,眼看著就要抵達走廊深處最裏端的包廂,埃文逐漸放慢了腳步。


    他深吸了一口氣,敲響了包廂的門,算是提前給裏麵的人打了個招唿。


    幾秒後,他麵向霍綰,反手緩緩拉開了這扇門,“夫人,請吧……”


    霍綰倒是沒有任何猶豫,邁開纖長的腿越過了他,踏入了門檻。


    包廂內的裝潢秉承了夜場會所一貫的奢靡浮華風格,以黑色與金色為主色調,燈光又暗又昏黃,把氛圍襯得曖-昧不清。


    腳下的地毯太過柔軟,讓人感覺像是踏進了雲層裏,繼續往裏走,映入眼簾的是一座堆成了小山的香檳塔。


    再往一旁看去,木製酒櫃裏擺滿了各式各樣的洋酒,是價值不菲的珍藏,這一看就是常客的固定包廂。


    與外界的喧囂不同,這裏很安靜,安靜得過了頭,也昏暗得過了頭,仿佛在黑暗中隱匿著某種蓄勢待發的危險。


    霍綰在香檳塔前停下,還未伸手觸碰到、取下最上麵的那杯,斜後方傳來的微弱動靜就中斷了她的所有動作。


    碎金珠簾後,昏黃的光線下,倚靠在漆皮沙發上的黑發少年正把玩著手裏的高腳杯。


    完美精致到無可挑剔的五官,陰柔妖孽,特別是那雙銀色的瞳眸,比皎潔剔透的月光還要清冷。


    他沒有看向她,高腳杯中的酒也沒有動,看似漫不經心地撥轉著酒杯,無名指上的銀色圈戒隨之折轉出詭異的光澤。


    霍綰撥開了眼前這道礙事的珠簾,邁著輕緩的步伐走向了他。


    她麵色沉靜,語氣更是平淡:“除了威脅,你還有什麽其他的手段嗎?”


    盡管霍綰率先平靜發問,可沙發上的少年仍是沒有抬眸,直到她一步步走近,抵達至了沙發邊上,他才像是終於注意到了她。


    鋒薄的唇扯開一彎若有似無的弧度,低醇磁性的嗓音幽幽響起:


    “不如說是,比起低聲下氣的哄你,你好像更喜歡我用這種更-強-硬的方式對待你。”


    這已經屢見不鮮,屢試不爽了。


    他每次放低姿態去哄她,到最後結果還不是一樣。


    忍也不是,不忍也不是,既然她的心裏還是無法容得下他,那他何必一次次的把自己弄得這麽卑微狼狽?


    霍綰就這樣盯著他,過了半晌才低笑道:“你的目的還是達成了,我來了,然後呢?”


    厲濯羽放下了高腳杯,啞笑:“想必在家裏你也已經膩了,總要換一個新地方,玩點新鮮的,不是嗎?”


    這充滿玩味的嗓音裏浸滿了譏誚。


    霍綰不可能聽不出來,隻是覺得很幼稚,沒必要,更不想和他因為這種事情吵架計較。


    他看向了她,吐出一個單薄的音節,雲淡風輕卻不容違逆:“坐。”


    霍綰沒有動。


    厲濯羽倒也沒有重複第二遍,而是拿起了茶幾上的酒瓶,重新斟倒了一杯酒。


    他麵不改色,頭也不抬地幽幽道:


    “是我一直以來都把簡單的事情複雜化了,從來都是按照你的規矩來,所以才造就了現在的局麵。”


    盡管自昨晚起,霍綰就已經意識到了厲濯羽的心態產生了改變,可昨晚的她大腦一片混亂,就算察覺到了也沒有辦法及時處理迴應。


    直到這一刻,她和他都處在一種極其清醒的狀態下進行對話,那種事態已經失控了的強烈預警在她的大腦叮鈴作響,令她感到前所未有的不安。


    她想要說些什麽,可對方卻沒有給她這個機會。


    “過來。”少年那深幽如淵的目光掃向了她,也洞穿了她。


    如果說剛剛還是好言好語的低哄,現在這就是明晃晃的脅迫。


    霍綰微怔,反應過來以後依舊巍然不動,唇畔漸漸浮現一抹涼薄諷刺的笑容。


    此時此刻她眼前的人,明顯已經不是厲家的小少爺,而是帝國的凱撒公爵,那個眼睛上蒙著一條緞帶的惡劣家夥。


    他的每一寸輪廓她都很清楚,可現在出現在她眼前的人卻陌生至極。


    少年的臉上更是拚湊出了更加陌生的表情,淡漠疏離,卻給人一種高高在上的錯覺:


    “如果你不想南時澈和南池越兩兄弟明天早上一個莫名其妙的被人發現沒了唿吸,另一個身首異處……”


    霍綰聽到一半時就冷嗤出聲:“你知道你在說些什麽嗎?”


    雖然沒怎麽親眼見識過厲濯羽的手段,但她知道他的本性是瘋的,可竟然已經到了目無王法的地步了嗎?


    雖然這裏是帝都,雖然他是帝國皇帝的表弟,想要做什麽事動什麽人簡直是輕而易舉,但眼下那麽多雙眼睛盯著他,迫切的想要抓到他的把柄痕跡。將他拉下這個公爵之位。他也明知他現在的處境,還能說出這種話,對她發出這種威脅警告,是什麽都不管不顧了嗎?


    今晚,他用雲以澈和南池越在帝都的安危來威脅她現身露麵。


    她來了。


    可事態為什麽反而惡化了,變得更加糟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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