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綰看著霍斯洺這匪夷所思的一係列舉動,自然讀不出他心中到底在想些什麽。


    秀麗的黛眉還未蹙起,茶幾前的男人就已經重新看向了她。


    他的眼神很古怪,極其的不尋常,霍綰隱隱有一種微妙的預感,但又說不上來。


    果然,下一秒——


    “跟我在一起,就這麽讓你難以接受,僅僅是連在腦海裏想一想……都無法忍受嗎?”


    如果不是親耳聽到,換成他人轉述,饒是對方說幹了口舌霍綰也不會相信,這句話居然是從霍斯洺的嘴裏說出來的。


    霍綰瞬間蹙起了眉,又很快舒展開,彎著唇,涼涼地笑了:“不然呢?”


    是啊。


    霍斯洺,華都的天之驕子,名副其實的華都太子爺、世家貴公子。


    不,現在這位太子已經坐上半個皇位了,但在她的眼裏,還是一文不值。


    她見過他最狼狽的樣子,但這並不是她厭惡他的理由。


    她討厭他的兩麵三刀,討厭他的虛情假意,討厭他人前一副人後一副,更討厭他那明明傲慢到不行卻在人前裝出一副普度眾生假象的悲憫溫柔。


    霍斯洺的骨子裏是傲慢的,可他從不承認,自我感覺良好。


    當然,這和她無關,他想怎麽樣就怎麽想,這是他的自由。


    但她不能接受這樣的人,和他在一起的時候,時時刻刻都要動腦筋,一不留神踏錯一步就會掉進陷阱裏。


    尤其是,她見過最純粹最純淨的人,曾經感受過無比真實的溫暖,又怎麽會甘心一輩子與黑暗為伍?


    茶幾前,男人那雙掩映在反著光的鏡片後的琥珀色瞳眸一瞬不瞬地盯著她,像是能夠攝取人魂魄的黑洞,倒映著她的影子。


    他緩緩啟唇:“為什麽?”


    霍綰微微一怔,剛要笑出聲來,唇畔即將綻開的弧度又因男人接下來的那句話止住了。


    “因為我對你做過的某些事,因為我對你說過的某些話,還是因為……你依舊不肯相信我?”


    末了,他又補充了一句,“就算你厭惡我,歸根結底也總會有個原因和理由。”


    霍綰低低失笑,迎上他的視線:


    “就當你是真心的,你這樣做,不過是為了把利益最大化罷了。等到你利用完了我,得到了你想要的最大化利益,然後呢?兔死狗烹?”


    這和普通的商業聯姻有什麽區別?


    這和她現在與厲濯羽的這段婚姻有什麽區別?


    既然如此,她為什麽不選擇更符合她審美也更年輕對她也更用心的厲濯羽,而去選擇一個隨時都有背刺她一刀的風險與可能的人?


    男人打量著她的視線明顯變了,“我承諾過,會把這些條例白紙黑字的都寫下來,雙方簽字,讓你不再有後顧之憂。”


    不等霍綰反應,過了幾秒,他似乎明白了什麽,低笑:


    “我原以為,你會更看重實實在在的利益。”


    “是啊……”霍綰微微一笑,“我從來都是,一個唯利是圖的人。”


    霍斯洺看得出她這笑容裏的諷刺,他的心也跟著莫名一刺。


    他注視著眼前這張笑容明豔卻找不到半點真情真意的臉,輕描淡寫的語氣,卻很篤定:


    “原來你想要的,是真心。”


    霍綰真是連嘲笑都懶得笑了,頗為鄙夷地掃了他一眼,搖搖頭:


    “別開玩笑了,這種東西,你難道會有嗎?”


    霍斯洺沒有立刻反駁,他沉默著,眼神裏的溫度漸漸冷卻,直至失溫。


    霍綰也著實看不懂他到底在想些什麽,隻聽見——


    “現在的我,還無法說出‘愛’這個字,但是,霍綰……對我來說,你和其他人,是不一樣的存在。”


    能說出這種話,對霍斯洺來說一定下了很大的決心,可霍綰沒有任何猶豫,反唇相譏:


    “看吧,你連你對我到底懷揣著什麽樣的感情都不敢承認。霍斯洺,這就是我討厭你的原因之一,你永遠無法做到坦誠,披著一張人皮假麵,背地裏卻做著禽-獸的事情。”


    承認他的感情,就這麽困難嗎?


    連自己內心真實欲-望都無法正視,這種人,是不可能入得了她的眼的。


    “所以,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


    盈盈一笑後,她意味深長地盯著他身上這件單薄的條紋病號服,扯開了唇角,警告道:


    “不然,下一次……就不隻是輕微腦震蕩這麽簡單了。”


    霍斯洺還真是命大,不過渡鴉也的確收斂了,那場車禍不過是給了霍斯洺一個教訓,並沒有真的想要他的性命。


    可他好像對她的警告置若罔聞,從容地落坐在了她的正對麵。


    他平靜地闡述,隻是陳述事實,不帶任何感情色彩:


    “我受傷的這件事已經傳迴了華都,這兩天股價不太好看,你這個股東也會跟著受影響。”


    早在霍斯洺發生車禍的消息傳迴華都的第二天,股市剛開盤,霍氏的股價就呈現了一片綠油油的趨勢。


    集團的代理主席在異國發生了車禍,傷勢不明,這對股價造成了不小的影響。


    加上霍斯洺既沒有出麵澄清,也沒有公開露麵,這兩天華都的風向就更加魔幻傳奇了,甚至有人說霍斯洺重傷不治身亡,隻是為了穩定大局,才一直沒有公布這個消息。


    沒想到,霍綰隻是不緊不慢地給自己倒了杯白開水:


    “我手裏握著的東西夠你坐八百年牢的了,你還有空擔心股價?”


    這樣說已經夠委婉的了,不是她誇張,一旦那些證據被公開,他被判個死-刑都有可能。


    霍斯洺隻是扯了下唇角,目光仍是專注地盯著對麵沙發上的女人:


    “說實話,你過來看我,我很高興。”


    霍綰握著杯子的手頓住,蹙起了眉。


    真是油鹽不進。


    他是沒聽見她說的話,還是完全沒往心裏去?


    他什麽時候變得這麽難以溝通了?


    霍綰忍著把手裏的涼白開潑向他的衝動,剛要開口,又聽他道:


    “但你的目的,應該不止是為了過來警告我,讓我打消對你的念頭。”


    霍綰微抿著的唇角忽地重新上挑起來,“要麽怎麽說,我們是天生的宿敵呢……”


    “霍斯洺,你的確很了解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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