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讓。


    霍綰不由得在心裏感慨,還真是一張令人討厭的麵孔。


    從她見到他的第一眼起就覺得厭惡。


    現在更是。


    既然韓讓來了,守在門口的兩名保鏢,以及暗處那些打起十二分精神緊盯著病房門口這邊動向的侍從也跟著都退下了。


    霍綰卻像是沒看見他這個大活人一樣,眼看著就要拉下病房的門把手,推門而入。


    隨著把手的拉下,病房的門板已經發出了鬆動的聲響,即將裂開一道容納一人通行的縫隙,卻在千鈞一發之際被一隻強而有力的手臂攔下了!


    霍綰的目光順著這隻手臂漸漸上移,她歪了點腦袋,慵懶自然的體態中流露著無言的輕漫。


    尤其是她的眼神,落在男人的眼裏,是十足的傲慢。


    韓讓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霍綰並不感興趣,但他眼下擋到了她的路,她就沒辦法繼續無視他了。


    她忽略了男人臉上的神情,冷漠地吐出兩個字:“讓開。”


    沒有直接說“滾”,已經算是她最大程度上的禮貌了。


    盡管韓讓早就已經習以為常,但還是對霍綰這副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裏的態度嗤之以鼻。


    他的迴應更加生冷:“不見任何人,這是大少爺的意思。”


    霍綰不由得失笑,慢慢悠悠道:“就算這裏不是華都,但想要破開一扇門,你覺得,這對我來說,能有多難?”


    不等韓讓有所迴應,她笑得更加明豔:


    “還是說,你想讓我製造出更大的動靜,到時候……這扇門裏麵那位,怕是更不得安生了吧?”


    果然,此話一出,原本臉上還寫滿了厭惡與冷淡的男人的眼神微微變了變,不過仍是沒有撤迴那隻橫攔在她麵前的手臂。


    霍綰懶得和這種莽夫繼續交流,後撤了半步,就連他身上的氣息都令她感到不適。


    隨後,隻見她不緊不慢地轉過了身,看向走廊窗戶外那明媚刺眼的陽光。


    “霍斯洺會想見我的。”


    她頭也不迴地走向窗邊,清冷的嗓音在安靜的長廊上擲地有聲。


    僅僅隻是餘光一掃,就令周圍暗處守著的黑衣侍從們默默低下了頭。


    不屑地輕嗤一聲後,上挑的唇角微微一牽,仿佛沾帶著寒氣的銳利目光遞向了門口那高大的男人。


    “你至少,先進去通知他一聲吧。”


    這明明是格外輕鬆的語氣腔調,卻似乎纏繞著某種難以察覺的危險。


    這一次,韓讓沒有再繼續固執己見的堅持。


    他盯著窗邊女人纖嬈的背影看了幾秒,隨後撤迴了視線,轉身抬手敲響了病房的門。


    哪怕霍綰踩著七厘米的高跟鞋,也還是矮了他不止一個頭,可她身周縈繞著的、眼神中釋放出來的氣場,卻是異常的凜冽磅礴。


    很多人都說,霍家的這位二小姐才是最像霍老太爺的那一個。


    他雖然討厭霍綰,但不可否認這個事實。


    不止一次,很多時候,他都能從霍綰的身上找到霍老太爺的影子。


    哪怕旁人再看不慣,看不順眼,甚至厭惡,可還是難以控製的從心底裏生出對這類人的恐懼與敬畏。


    *


    幾分鍾後。


    病房的門被人從裏麵打開了。


    韓讓的臉色不是很好看,至少落在霍綰眼裏是這樣的。


    她的思維繼續發散著,他怕不是遭到了霍斯洺的訓斥之類的,不過她倒不會這麽無聊的去證實這些。


    韓讓沒有再多說一句話,讓開了門口的路。


    當然,霍綰也不會給他繼續廢話的機會,在他推門而出的那一刻,她就已經轉身邁開了纖長的腿,徑直朝著病房門口走去。


    與韓讓擦肩而過的那一刻,一陣幽冷的香氣竄入了他的毛孔,卻不覺得刺鼻嗆人,他的耳畔隨即響起了一道低低柔柔卻流露著譏誚之意的薄笑。


    “這麽多年了,還是學不會看人心思和眼色,這一點,你和你哥差得遠了……”


    聽見霍綰提起了韓丞,韓讓的眼神驀然一暗。


    他即刻伸手想要再度攔下霍綰,可她卻沒有給他任何機會,“砰”地甩上了身後這扇門。


    *


    病房內。


    剛踏入門檻,看清楚了病床上的那抹身影,霍綰就忍不住輕嗤了一聲。


    映入眼簾是單調的冷色,房間裏好似有窗外的燦爛陽光也驅散不了的冷氣。


    身著病號服的男人靠在床頭,哪怕手邊有一個平板電腦,也依舊專注地看著手裏的紙質文件。


    霍斯洺還能沉得住氣處理工作上的事情,看來傷的不算太嚴重。


    而且,她不相信他沒聽見門口的動靜,但他還是一點反應都沒有,直到韓讓進來詢問才做出了表示,還真是一如既往的……無趣。


    霍綰步步朝著病床邊靠近,卻在離床頭差不多一米遠的位置停頓住了腳步。


    隻見床頭櫃上有一束純白的捧花。


    一捧白色的壽菊。


    霍綰不動聲色地挑了下眉梢,隱去了嘴角快要壓不住的笑意。


    她之前不是讓雪衣送了一束花和一個果籃過來嗎?


    想都不用想,這一定是雪衣的手筆。


    白色的壽菊,這種花雖說很是純淨,但在華都一般都是拿去祭奠……


    總之,不是送給活人的。


    見病床上的男人的注意力仍是放在手裏的文件上,霍綰倒也並不心急,轉身走向了沙發,款款落座。


    茶幾上擺放了不少果籃,還有幾碟切好卻沒有動過的水果。


    她反客為主地拿起了叉子,看似隨意地在碟子裏挑選著,卻半天也找不到一個滿意的,最終懨懨地丟下了這把叉子。


    與此同時,病床邊,那冷淡卻富有磁性的聲音有條不紊地響起。


    “不合胃口嗎,我讓人去外麵的超市買你喜歡的種類過來。”


    霍斯洺沒有抬頭,但在說完這句話後,明顯察覺到了沙發邊遞來的目光。


    他還是沒有什麽明顯的反應,繼續


    霍綰不可置信,更多的是惡寒。


    這種話居然是從他的嘴裏說出來的?


    更沒胃口了。


    霍綰蹙著眉,忍著心底那點不適,直白道:


    “你能不能正常點?”


    空氣裏又沒了迴應,隻剩下男人手中的簽字筆摩挲過平滑紙張的聲響動靜。


    可霍綰並不是來看他處理枯燥工作的。


    她輕笑著勾唇,白皙纖細的雙腿隨性恣意地交疊,露出紅色的高跟鞋底麵,慢慢悠悠道:


    “你猜,我通過你交給我的那把鑰匙……都發現了些什麽?”


    “你找到了太公原本打算交給你的東西?”


    男人的聲線似乎並不意外。


    霍綰隻覺得他的反應太過無趣,和過去那麽多年裏幾乎沒有任何區別,她的眼神逐漸暗了下去,失去了原有的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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