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成寅在一病不起前丟給她的,除去幾個隨時都可能要爆雷的項目以外。


    明麵上的那些合-法-合-規的生意就算了,背地裏那些走鋼絲的行為……


    由於部分條例的修改,隨時都在被查的邊緣。


    老家夥真以為她神通廣大,搞得定那些高\/\/官要員,估計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她直接撂挑子不幹了吧。


    她走之後,霍斯洺自然而然的接手了這堆爛攤子,聽說他為此絞盡了腦汁,費了好大一番功夫。


    不僅如此,他又幫忙料理了那些該死的老家夥和令人作嘔的叔伯們。


    一些向來喜歡指指點點的旁係長老們在最近紛紛宣告退休,還有那些莫名其妙消失不見的叔父們,怕是也和霍斯洺有關。


    這麽些年,她霍綰已經為霍家做的夠多了,她又不傻,怎麽會明明知道前方全是陷阱的情況下還一頭勁地往裏跳?


    於是,她索性借著逃婚的機會,用這個理由,將這些難題一股腦的拋給了霍斯洺,看他要如何處理,簡直一舉兩得。


    霍綰說出的這番話,做出的這番決定顯然令眼前的兩個男人都感到微微詫異。


    不過她並沒有空關心這些,隻是笑著朝他們舉起了酒杯。


    很驚訝嗎?


    既然有人已經料理好了一切,那她……


    也該迴去了。


    *


    宴會結束後。


    酒店的地下停車場裏。


    後排座椅內,車窗車門緊閉,身著一襲絳紫色晚禮服的女人似乎正在閉目養神。


    很快,後座車門被人打開了,又被“砰”地關上。


    西裝革履的男人上了車,車內不流通的空氣令他感到愈發躁鬱。


    與此同時,霍綰悄然睜開了眼。


    光是從厲濯羽臉上的神情裏就看得出他有多煩躁不快,隻是一直沒有發作罷了,他的這股壓抑情緒,怕是從宴會的後半場一直克製到了現在。


    人已經齊了,但司機並沒有上車,這顯然是厲濯羽的意思。


    又過了一會兒,車內還是一片死寂,沒有人發聲主動打破沉默,霍綰看著地下停車場裏陸陸續續開走的豪車,最終周邊隻剩下他們這一輛。


    她那白皙纖細的手指無意識地叩擊著坐墊:


    “你打算今晚就這樣一直在這裏耗下去嗎?”


    厲濯羽有這個耐心耗下去,可她沒有。


    接著,霍綰似乎聽到了一陣深唿吸,少年鴉羽般的長睫悄然掀開,露出了一雙幽暗的銀眸。


    “除了這個,你就沒有什麽其他想說的嗎?”


    厲濯羽沒有看向她,可她還是通過後視鏡瞥見了他臉上極其不明朗的神情。


    霍綰盯著後視鏡,聲音很清淡:“你是說我私下裏見了霍斯洺這件事,還是,後來在宴會上宣布要迴華都的這件事?”


    私下裏會見霍斯洺這件事,他可以忽略不計,甚至可以說是不在意。


    因為按霍綰的性格,她和霍斯洺之間是不可能發生什麽愉快的談話,更不可能達成什麽共識。


    可是……


    她今晚竟然在宴會上直接宣布,她不久後就將迴到華都。


    雖然他的心裏早有準備,雖然早就知道她要迴去,可這些天,她看似已經逐漸習慣了帝都的生活,甚至主動提出要承擔公爵夫人的職責,處理家族的事務。


    他本以為她終於有了長留帝都、留在他身邊的打算,沒想到……


    今晚宴會上猝不及防發生的那一幕,完全粉碎了他這要多可笑就有多可笑的天真想法。


    盡管車內的氛圍已經達到了壓抑的地步,可霍綰還是那般氣定神閑,甚至還能開起玩笑:


    “我說……你不會是擔心,我一旦迴了華都,就會寄一份離婚協議書過來吧?”


    不,不是這個原因。


    他們兩個都心知肚明,這個婚會有多難離,其中牽涉的利害關係太多,真要完全分割開,怕是要脫一層皮。


    霍綰不可能為了離婚做到這種程度。


    而厲濯羽,他更加不可能同意離婚。


    他隻是……


    對自己不夠自信。


    一旦讓霍綰迴到了華都,就會有太多不確定的因素。


    陸凜在華都,整天嗡嗡亂叫像是蚊子一樣的古珩也會時不常的出現在她左右,還有霍斯洺和南池越……


    從很久以前,他就已經看出了霍斯洺的不對勁。


    霍斯洺看待霍綰的眼神,完全不像是看待一個對手、一個仇人、一個死敵該有的眼神。


    甚至就連他在霍綰的影響下一次次做出的事情,都是那般的匪夷所思。


    都是男人,他何嚐看不懂他的眼神與心思。


    隻是霍斯洺太過遲鈍,也太過理智,哪怕他意識到了他的感情,也隻會礙於各種因素條件隱而不宣。


    可現在,他察覺到了霍斯洺的變化。


    尤其是今晚宴會上,霍斯洺看待霍綰的眼神,簡直是明示了他的野心與欲-望。


    又是一陣沉默。


    厲濯羽盯著窗外,“你想要的,從來都隻是霍氏,你的眼裏,也隻有霍氏。”


    哪怕他能提供給她更好的,可她的心裏還是隻有霍氏。


    季家瀕臨破產之時拋出的大量股份,還有那些被迫售賣的產業,他已經全數轉移到了霍綰的名下。


    還有他在華都投資的那些中小型產業的股權,也基本上都作為新婚禮物送給了她。


    包括吉賽爾特家族在帝都的一些生意產業,他也有讓她陸續接觸的打算。


    因為她喜歡這些,而他又想要留下她,所以盡可能想方設法討她歡心。


    過去那麽多年,她在華都所經受的一切,他都看在眼裏,有心幫扶,也暗中出手了多次,可還是有無能為力的時候,直到他繼承了這個公爵之位,有了能與霍家匹敵的能力……


    可是,原以為有了他在,她以後可以不必像從前那麽辛苦,隻是沒想到……


    她想要的,從來都不是依靠別人,從來都不是在樹蔭下乘涼。


    他所做的一切,現在反倒是成了他的錯。


    他原以為的庇護,對她來說,居然成了枷鎖。


    想到這裏,厲濯羽在心底裏自嘲地笑了。


    霍綰看著後視鏡,眼神未曾動搖閃爍分毫:“你又不是第一天認識我。”


    許久,安靜的空間裏響起少年那經久不息的綿長啞笑:


    “你說的沒錯……明明從一開始我就很清楚……”


    從一開始他就很清楚霍綰到底是什麽樣的女人,而他偏偏不受控製地被她吸引。


    不該有的感情,不該產生的羈絆聯係,以至於令他喪失了理智,甚至放下了那段血仇。


    呈現在他臉上的表情像是在笑,可霍綰卻知道他壓根並不想笑,心裏甚至是惱火和崩潰的。


    她通過後視鏡對上了他的眼神,這一刻,她竟然破天荒的產生了閃避的念頭。


    隻是,她才剛產生這個想法,那沙啞的笑聲就再度傳了過來:


    “我現在隻想知道,在你的心裏,我現在到底是什麽樣的形象?又處於什麽樣的位置……?”


    霍綰無法迴答這個問題。


    並不是他不重要。


    而是……


    現如今厲濯羽在她的心中到底處於什麽樣的位置,怕是連她自己都不清楚。


    她隻知道,她無法眼睜睜地看著他消失,又或者受到什麽傷害。


    這應該算是……


    重要了吧?


    好像每次遇上這種問題,他們之間就隻有沉默。


    不同於厲濯羽,他可以毫無顧忌地一遍遍強調宣泄他的感情,表達他的愛意。


    霍綰從來都不是會向其他人宣泄自己真實感情的那一類人,就算真的在意,也不會表現出來。


    這源於她曾經的經曆。


    她所珍惜的一切,最終都會離她遠去。


    無論是那些美好的,重要的,還是珍視的,都會在她眼前湮滅。


    倘若有一天她高調的表現出來了,也不過是掩人耳目的假象。


    比如韓丞,比如陸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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