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的話還沒說完,抓握著霍綰手腕的那隻手就被狠狠掙開了。


    “這種話,我就當做沒聽過,但不會再有下一次了。”


    女人步履未停,妖嬈的長卷發隨著她的步伐輕搖拂顫。


    單憑她著清淡如風的語氣壓根參透不出她的情緒,好像並不是很在意,可說出來的話卻像是刀子砸向了少年的臉。


    這一次,渡鴉沒有跟上她的腳步,一雙空洞黑暗的緋眸緊鎖著她的背影。


    他那鋒薄的唇一張一合,字字鏗鏘有力:


    “已經過去了這麽多年,為什麽姐姐還是沒有辦法放下?”


    這句話令霍綰頓在了原地,是從頭到腳,徹徹底底的僵硬。


    誰都可以說出這種話,可偏偏南池越不行。


    不單單隻是因為他是南時澈的親弟弟,更多的是因為那是他們曾經一同許下的約定。


    難道這個約定,就隻存在她一個人的心中嗎?


    說好了要永遠相依的三個人,一個背棄了承諾,一個放下了約定,就隻有她還在堅持嗎……?


    那這樣未免也顯得她太可笑,也太可憐了。


    “無論怎樣,他都拋棄了你,同樣也拋棄了我。”


    過分冰冷的腳步聲逐漸從身後逼近。


    少年沒有任何溫度的聲線穿梭在稀薄的空氣中,像是追魂索命的鏈條,將她拴在了原地。


    “為什麽姐姐你還要執著於過去?明明你可以重新開始,隻是你自己不肯、不願意罷了。”


    “還是說……因為你愛他嗎?”


    說到這裏,渡鴉自己都無聲地笑了,是涼薄又寡淡的自嘲。


    那種年紀,說是愛,未免也太早也太武斷了。


    怕是霍綰時至今日也不明白什麽是愛,又該如何去愛。


    她的眼裏全是野心和利-欲,哪裏還容得下其他人,也隻有這樣的她,才最吸引人。


    隻是南時澈死在了霍綰對他感情最懵懂最純真美好的那一年,所以才會產生這麽深的執念。


    倘若南時澈還活著,見到現在的霍綰,他們會在一起嗎?


    不見得。


    他陪在她身邊這麽多年,可以說是對她的一切都了如指掌。


    倘若當年喪命在往生島裏的人是他,而不是南時澈,他又是否會成為霍綰這麽多年的執念?


    這種想法一旦產生,會伴隨著湧現出更多不該有的妄念。


    明明是他先發現被遺棄在福利院門口的她,她第一眼看見的人也是他……


    為什麽到最後,南時澈卻成了她的執念?


    而不是他南池越。


    顯然,這個答案就連霍綰自己也不清楚。


    她對南時澈……是愛嗎?


    如果真的愛,她又怎麽會願意接受其他人?這麽多年還能過得好好的?


    如果不是愛,又為什麽會記了這麽多年,以至於成了執念。


    這還是南池越陪在她身邊這麽多年第一次問出這種問題。


    霍綰的思緒很混亂,連他什麽時候靠近到了她身邊都沒發現。


    少年布滿了粗糲老繭的修長手指似乎想要觸碰她的臉頰。


    可卻在最後一刻偏移,轉而挑起了她的一縷長發,低聲啞笑:


    “如果當年喪生在那片汪洋裏的人是我,姐姐會怎麽樣?也會像現在這樣嗎?”


    那他還真是……


    嫉妒。


    當年不幸喪命的人,還不如換成他。


    至少能讓她魂牽夢縈地記了這麽多年,成為了她心裏唯一無法觸碰的存在。


    霍綰別過了臉,沉沉闔上了眼,保持冷靜:“這個世上沒有如果。”


    少年看著她的迴避閃躲,眼神裏的光漸漸黯淡了下去,空洞寂寥:


    “那在未來的某一天,我也步了那個人的後塵,永遠離開了你……”


    “不會有這種可能。”霍綰想也沒想地打斷了他,重新睜開了眼,“我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


    “是嗎……”渡鴉意味深長地笑了,卻無法從他那雙緋紅的瞳仁裏捕捉到半點喜悅的色彩,反而暗沉得像是滲著墨。


    “看來……我也很重要了。”


    摩挲著指腹中絲滑的長卷發,他的溫淡的語氣逐漸冷卻,臉上的神情也愈發的沉鬱認真。


    “那姐姐不妨再思考一下,你對那個人的感情,到底是你幻想的多一點,還是真實存在的……?”


    都說旁觀者清。


    在他看來,她對南時澈的感情,或許是出於心理上的原因。


    有了被親生母親拋棄的經曆,她接受不了再度被人背叛、被人拋棄。


    南時澈的死讓她無法接受,無法承受曾經許下了約定的人再度‘背叛’了她,所以才會掛念至今。


    見霍綰沉默不語,仍舊處於一種混亂不清的狀態,渡鴉換了一種問法。


    “如果南時澈還活著,姐姐會選擇他,還是選擇你現在擁有的一切?”


    聽到這裏,霍綰赫然抬眼,“你會問出這種問題,那是因為你不知道,我曾經差一點就……”


    在收到南時澈死訊的那一刻,她幾乎完全失控,寧可放棄霍家的一切也要見他最後一麵,如果不是霍老太爺強行阻止了,她現在或許已經……


    一無所有。


    難道這都不算……


    見她情緒激動,渡鴉索性趁著這個時候乘勝追擊般的發出了一句質問:


    “如果當初,姐姐收到的是我的死訊呢?”


    “……”霍綰無法迴答這個問題。


    她從不做假設,可如果當年出事的人是南池越……她會怎麽樣?


    也會不顧一切,寧可什麽都不要了也要趕去見他最後一麵嗎?


    會的。


    當年的她,一定會。


    或許是沉默了太久,顯得她接下來的迴答都有些蒼白無力。


    “我會,他也一定會,他對所有人都是一樣的。”


    南時澈,那個像是光一樣的人,就如同他的名字一樣,澄澈幹淨,不染半點雜質塵埃。


    和她,哪怕和他的親弟弟南池越都不一樣。


    他不該被褻瀆,更不該被評判。


    時間像是過去了一個世紀那麽久,空氣裏才響起少年那經久不息的綿長啞笑——


    “……我明白了。”


    可接著,他又問道:


    “有一句話不該我來問,但我還是好奇,厲濯羽呢?對姐姐來說,他又是什麽?”


    一時之間,霍綰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池越……”


    “我知道,為了姐姐的目標、為了姐姐想要達成了事情,會付出很多代價,包括你自己……”


    “可厲濯羽,他是不一樣的。你對他……和對你身邊的所有人都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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