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明日還不忘意味深長地補充了一句:


    “不然……隻怕以後,類似今晚這樣的事情,會再度發生。”


    類似今晚這樣的事情,例如被某個癡戀她卻愛而不得的男人綁架,綁到這樣的荒山野嶺裏,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隻是——


    他的話才剛說到這裏,一記穿膛的凜冽疾風就貼著他的麵頰掠過,驟然打斷了他的發言。


    “鋥——”一聲。


    原先待在渡鴉手中的那把銀白匕首蹭過了明日的麵頰,精準地嵌入進了牆壁裏。


    倘若他投擲出這把飛刀的角度再刁鑽那麽一毫一厘,這把刀命中的就不是那麵牆,而是明日本人了。


    明日麵無表情地掃了眼那把已經牢牢嵌在了牆壁裏的匕首,又迴頭看了眼渡鴉,眼神裏透著幾分輕蔑的鄙夷。


    嘖,他就不該多管這個閑事。


    不過眼下他的確是公事公辦,按照武裝局的規章製度做事。


    至於渡鴉手裏的那把刀,該丟向是正抱著他心心念念的‘姐姐’的那個男人,真有本事就去捅厲濯羽,而不是他。


    厲濯羽看著眼前一排排黑洞洞的槍口,武裝局的人仍是與他的人緊張對峙著,不禁冷笑:


    “看來,你們武裝局這是打算插手到底了?”


    對此,明日單單對著霍綰幽幽迴應道:


    “霍小姐,是你主動聯係我們武裝局報了案,還請你配合我們武裝局的調查工作。”


    話落,他的目光才落在了厲濯羽的背影上:


    “我們武裝局的醫療水平不比中心醫院的差,所以公爵閣下大可放心,霍小姐在我們那裏同樣能得到妥善的治療。”


    話已至此,在場的所有人都能看出來,眼下談判是沒有用了,隻能上強硬的手段了。


    霍綰終於等到了這句話,一個讓所有人都退一步的台階。


    什麽選擇不選擇的,今晚無論她選擇哪一方,另一方估計都會因失控而做出什麽不計代價的事情來。


    被帶迴武裝局,反而是一個折中的好辦法,至少不用再受誰的軟禁了。


    她的聲音很虛弱,臉色更是蒼白,應了明日的要求:


    “沒錯,是我主動報的案,自然是要跟你們迴武裝局,積極協助配合你們的調查工作。”


    然而,她的話音剛落,就聽見頭頂傳來了一聲自嘲的哂笑。


    如此冠冕堂皇,厲濯羽怎麽看不出她的心裏到底在想些什麽,她就這麽想從他身邊逃離嗎?


    明日對他們這錯綜複雜的幾角關係並不感興趣,他現在隻想公事公辦,趕緊收隊把人帶迴去完成剩下的調查工作。


    於是,他乘勝追擊地補充了一句:“公爵閣下,您應該也聽到了,這是霍小姐的意思。”


    這已經是明日今晚不知道第幾次稱唿霍綰為‘霍小姐’,而不是‘公爵夫人’了。


    厲濯羽本就對他多管閑事而感到不滿,眉眼間雖然看不出什麽怒意,但眼神裏卻是森冷的寒意:


    “整個帝都都知道我和華都霍家的二小姐喜結連理,難道副總長沒有收到這個消息?”


    明日盯著厲濯羽的背影,宛若人偶般的深寂瞳眸裏沒有半點情緒,如實迴答:


    “抱歉,來之前,我並未在帝國婚姻關係登記檔案裏發現您和霍小姐的婚姻注冊關係。”


    厲濯羽和霍綰是在華都注冊了婚姻關係,而且他當時在華都登記結婚用的是厲家小少爺的身份,而不是凱撒公爵這個身份,自然在帝國這邊查不到他和霍綰的婚姻登記關係。


    明日隻是實話實說,但顯然他這輕飄飄的一句事不關己的發言著實點燃了空氣中的無名硝煙。


    就連霍綰都感覺到了一絲心悸,明日卻像是全然察覺不到眼前馬上就要崩裂的緊張氣氛一樣,自顧自地抬手向門口的屬下們進行了避讓示意。


    “幾位,請吧。”


    幾位,涵蓋了這個房間裏的所有人。


    *


    一個小時後。


    武裝局的醫療室。


    女護士為霍綰的傷口進行了清創和包紮處理,這期間雖然霍綰咬著唇一聲不吭,但手裏攥著的床單幾乎被擰成了一團死結。


    層層包紮完霍綰後腰上的瘡口,護士語重心長地囑咐道:


    “霍小姐,短時間內您是不能進行任何劇烈活動了,不然可能會留下後遺症。當然,我的建議是,您最好入院進行觀察治療,最好能休息至少一個月。”


    “我知道了,辛苦了。”


    霍綰淡笑,如釋重負般地從床頭櫃上抽取了幾張紙巾,擦去了鬢角的冷汗。


    對於霍綰的客套,護士知道她並沒有把她的囑咐放在心上,也隻能輕輕搖頭:


    “沒什麽,這是我應該做的,後續想要完全康複,還需要您遵從醫囑。”


    護士離開後,那抹紮眼的黑紅製服又出現在了霍綰的眼前。


    門板一關一合,有著一頭灰紫色絲發的男人邁著沉靜無聲的步調走了進來。


    冷白刺眼的燈光下,男人那張近乎精靈般的俊美麵龐上沒有任何多餘的表情,冷若冰霜。


    因為常年隻在黑夜裏活動,他的皮膚呈現出一種病態的白皙,甚至能清晰地看見他那白皙脖頸上的藍紫色血管脈絡。


    霍綰打量著眼前拿著工作記錄本朝著她步步走來的頎長身影,眉梢輕挑:


    “前段時間能有幸讓帝國武裝局的副總長擔任我的臨時保鏢,還真是受寵若驚。”


    明日不為所動,在霍綰正對麵的病床上坐下,冷漠地翻開了手裏的記錄板。


    他左手中不知道什麽時候多出了一支鋼筆,在記錄本上簽著字,頭也不抬地表示:


    “受人之托而已,霍小姐不必放在心上。”


    受人之托,這個‘人’自然指的是渡鴉,南池越。


    霍綰早就清楚眼前的男人不是一個容易接近的人,所以幹脆也不繼續兜圈子了,直接拋出了現如今最想知道的問題:


    “池越……渡鴉他怎麽樣了?他還好嗎?受的傷嚴重嗎?”


    明日的慣用手是左手,簽完了一頁紙,用右手翻開了另一頁,依舊沒有抬頭:


    “那家夥怎麽樣,霍小姐難道不打算親自去看看,而是選擇從我這裏得到你想要了解的情況嗎?”


    聞言,霍綰默默收緊了手指,“我能看出他這次傷勢不輕。”


    “還好吧,命懸一線,離咽氣隻差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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