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憑什麽要你忍氣吞聲?明明是他們先對不起你的……!”


    “誰不知道霍家二小姐現如今已經失了勢,被趕出了華都,再說了,一個私-生-女,也難怪隻會些不三不四的手段……”


    霍綰聽著隻覺得想笑,總算施舍了一記眼神,朝著那兩道正朝著她竊竊私語的身影看去。


    在厲濯羽的示意下,早就已經有人先一步上前。


    埃文微笑著進行了提醒:


    “莉莉婭小姐,這裏是公眾場合,還請您和您的朋友注意一下言行影響。”


    或許是剛剛在秀場上的言論惹得莉莉婭不快,這名身份地位本就次於她的棕發千金為了重新博得她的好感,硬著頭皮為她打抱不平道:


    “現在開始注意言行和影響了?難道是因為有人敢做就不敢當嗎?率先悔婚的人是誰?難道不是吉爾賽特家族嗎?”


    埃文麵不改色,點頭承認:“是這樣沒錯。”


    見埃文主認同了她的說法,棕發名媛頓時有了底氣,作勢正要開口繼續批判。


    “那……”


    可她還未來得及吐出一個完整的音節就被埃文再度微笑著打斷了。


    “但真要論起來,和莉莉婭小姐定下婚約的人……並不是我們的現任家主,而是我們家族中那位不幸英年早逝的大少爺,不僅蕾雅夫人多次登門拜訪,我想莉莉婭小姐也是見過的。”


    “二位也應該清楚,現在也不是什麽原始社會了,還存在著那種兄長去世後,弟弟還要繼續‘照顧’嫂子的習俗。也就是說,按小姐您的意思,難道要讓這麽年輕的莉莉婭小姐早早就為我們早逝的大少爺守一輩子寡嗎?”


    埃文咬字清晰,一口流利的外語,標標準準的發音,足夠讓周邊的人都聽清他到底都在說些什麽。


    聽到這裏,棕發名媛頓感不妙,緊張地迴頭觀察著莉莉婭的臉色,她絕不是這個意思,可莉莉婭的表情已經說明了一切。


    而埃文的輸出還沒有結束,反而愈發犀利。


    他明明麵帶微笑,可說出的話卻咄咄逼人,夾槍帶棒的,完全不是兩個涉世未深的小姑娘能接受得了的。


    “我們家主也是好意,考慮到莉莉婭小姐年紀尚淺,不想讓她成為兩個家族之間的聯姻工具,更不想讓她為早逝的大少爺守一輩子寡,也同樣希望她能在日後找到真心愛護她的真命天子,沒想到……原來其他人不是這麽想的。”


    “難道……您的意思是,要讓莉莉婭小姐和我們家大少爺配冥-婚嗎?”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莉莉婭小姐,我迴去會向我們家主表明您的這個意願,說不定我們家主聽了以後大為感動,會進宮向皇帝陛下言明您的想法,不知您意下如何?”


    可能用外語表述‘冥-婚’這個概念比較難懂,所以他用了更複雜晦澀的表述。


    但很明顯,莉莉婭和她的朋友都聽明白了,最後竟然連皇帝陛下都被牽扯了進來,臉上頓時一陣青一陣白。


    不遠處,霍綰不禁挑了下眉梢。


    她怎麽沒發現,埃文的嘴什麽時候這麽毒了?


    自己碰上他都不一定是對手,更別提這兩個年紀輕輕、甚至可能都還沒成年的小丫頭了。


    但這是她們自找的,難道因為年紀小,就可以口無遮攔了嗎?


    自己父母在家沒教好,日後總會有人教得了她們。


    莉莉婭還未發作,她身邊的那位名媛千金就已經惱火地嗆出了聲:


    “你……!你算什麽東西?又是什麽身份?也配這樣和我說話?”


    不過是一個下人而已,怎麽敢當著這麽多人的麵給她難堪?


    貴族向來自視甚高,哪怕現如今大環境早就變了,再也不是從前貴族等級森嚴的帝國,加上商賈的崛起,新資本早就替代了舊權貴,可他們中有些人身上那令人生厭的傲慢卻是半點未曾改變。


    埃文雲淡風輕,在外人眼裏挑不出任何差錯的禮貌,在少女眼裏就成了明晃晃的挑釁和諷刺。


    “還請小姐您不要動氣,我也隻是實話實說而已,是您先擅自在不了解事實真相的情況下汙蔑我們家主和夫人,對他們出言不遜,作為吉爾賽特家族的封臣,我也隻是盡到了我應盡的職責,澄清那些不實言論。”


    “倘若您對我有什麽不滿的話,哪天有空可以讓令尊令慈親自登門拜訪我們吉爾賽特家族。”


    聽到最後,棕發少女縱然心中有千般惱火,也隻能把這口惡氣往肚子裏咽,“你……!”


    區區一個下人,也敢仗著吉爾賽特家族的勢欺壓到她的頭上?


    “莉莉……”她不甘心地看向身側一言不發、死死盯著不遠處的莉莉婭。


    她起初明明是在為她打抱不平,可莉莉婭為什麽到現在卻一句話也不說?


    沒想到,莉莉婭竟然格外冷漠地瞪了她一眼,毫不留情地抽迴了被她抓著的手臂:


    “夠了!閉嘴!你到底還要讓多少人看笑話?”


    霍綰這個女人,就連她的母親-蕾雅夫人都拔不掉的棘刺,更別提她這個豬隊友了,真是自找晦氣!


    霍綰在這時盈盈轉身,興味闌珊:


    “衣服挑好了,又免費看了場大戲,吵得耳朵疼,我累了,迴去吧。”


    *


    迴去的路上。


    埃文開著車,目不斜視。


    後排座椅中,霍綰整個人都埋進了少年溫熱的懷抱中,最後索性枕在了他的膝蓋上,像是真的睡著了。


    厲濯羽也分不清她這到底是想要迴避與他的交流故意裝睡,還是真的看了一場時裝秀就覺得累了。


    二十分鍾的車程,從繁華的帝都又折返迴了近郊的別墅。


    到了別墅門口,厲濯羽抱著霍綰下了車,一路未曾停頓,將她抱迴了主臥,溫柔地輕放在了那張雙人床上。


    “綰綰……?”


    已經睡著了嗎?


    他輕喚她的名字,試圖探知她是否真的已經失去了意識。


    室內沒有開燈,落地窗邊的紗簾沒有被拉上,沁入了分外清冷宛若薄紗般的銀色月光。


    看著身下已經陷入了熟睡的女人,他的內心深處仿佛都變得柔軟了起來,不自覺的溢出更多的情愫,難以自持。


    冰涼修長的手指輕撫上她的麵頰,在那薄如櫻瓣般的紅唇上撚按而過。


    很快,厲濯羽發現……


    他早就不能做到從前那樣,隻是這樣單純的看著她就能感到滿足了。


    ……


    霍綰是被異樣的感覺驚醒的。


    對於不知何時出現在她上方、籠罩在她頭頂的這抹陰影,她竟然一點也不感到驚訝,反而更多的是意料之中。


    下午的時候,他光是單單抱著她,就已經在刻意壓製著了。


    過了一會兒,低伏在她身前的少年抬起了頭。


    一雙晦暗的銀眸幾乎被墨色灌滿,磁性的嗓音裏浸染著些許蠱惑的意味:


    “……醒了嗎?”


    她的衣裙不知道什麽時候消失不見了,但現在考慮這種問題是不是已經太晚了?


    她幽幽道:


    “都這樣了還不醒,不是被下了迷藥就是昏過去了,你是不是也該考慮考慮把我送去醫院了?”


    “這次不會讓你去醫院的……”


    厲濯羽的聲線好像格外沙啞壓抑,像是一直在等待著她蘇醒從而克製了很久,緊繃著。


    霍綰:“……?”


    他到底都在說些什麽,腦子已經不清醒了吧?


    他的意思是,這次不會再弄傷她?


    那她還要感謝他不成嗎?


    不過反而偏偏是這種時候,她更加氣定神閑,抓握住了他的一隻手腕,製止了他不安分的舉動:


    “不要為難今晚的那兩個小姑娘,她們看著年紀不大,已經給過教訓了,就不要把事情繼續鬧大了。”


    她倒不是在意那兩個小丫頭的玻璃心。


    而是這件事鬧大了,也會影響她和厲濯羽的名聲,縱著屬下對著兩個未成年的小女孩發難,就算有理有據,傳出去也不是一件很光彩的事情。


    這種時候談起這件事好像有些掃興。


    當然,她本來就在睡夢中,被打擾了睡眠心情本就不佳,所以眼下敗得就隻有厲濯羽一個人的興致。


    他的唿吸都變沉重了,不過倒不是因為這件事:


    “既然她們的父母不會教,那我來教,有什麽不對嗎?”


    霍綰不禁又瞥了他一眼,“你和兩個未成年計較?”


    “她們今年就成年了。”


    聞言,霍綰失笑,故意拖長了音調:“你倒是了解的挺多,連這個都知道?”


    “綰綰……”


    這聲壓抑的低喚,聽著是有些煎熬。


    “你明明知道我的意思……一定要故意在這種時候曲解嗎……?”


    霍綰沒有一分一毫的心軟,反倒是欣賞起了他這張因為在極度克製中眼角布上一層淡淡緋色的俊美容顏。


    “難道不是你下午的時候親口說的,我的傷還沒好,等過幾天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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