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談一談?


    都這樣了,還能好好談?


    霍綰真不知道他是怎麽說出這句話的,從前怎麽沒發現他的臉皮這麽厚的?


    也對,眼前的這個人現在是吉爾賽特家族的凱撒公爵,再也不是那個寄人籬下的厲家小少爺了。


    她緩緩握緊了手裏的筷子,唇畔溢出譏誚的弧度。


    她倒要看看,他到底準備怎麽好好談,又要談些什麽。


    一頓飯過後,雖然麵前餐盤裏的食物幾乎沒怎麽動,但霍綰至少還是勉強每道菜都嚐了兩口。


    等她簡單用完餐,傭人又端來了剛煮好的茶水,是她在華都時常飲的龍井。


    她端起這杯茶杯淺飲了一口,一直擰著的眉頭這才舒展開來幾分。


    品完茶,又拿起餐巾細細擦拭了一下唇角,還沒等她把這張餐巾放迴去,少年那修長的手臂就已經悄無聲息地攬過了她的腰。


    霍綰的神經一下子就緊繃了起來,反握住了他的手,充滿戒備地盯著他,“你又要做什麽?”


    見她的反應比昨晚還要激-烈,厲濯羽放柔了聲音,安撫性地摩挲著她的腰際:


    “你現在還能上下樓梯嗎?書房在樓下,我抱你過去。”


    聞言,霍綰沒再多說什麽,由著他將她從沙發上橫抱了起來。


    其實她也不是不能上下樓梯,雖然還是不適,但沒有那麽誇張。


    真正令她不快的,更多的是鬱結在心中的惱火。


    被抱起的那一刻,也不知道又牽扯到了哪處,不算疼,但筋脈酸得差點讓霍綰吭出聲來。


    她默默地環緊了少年的肩膀,咬著牙道:“我看你還是把醫生叫過來吧。”


    厲濯羽腳步一頓,眼下霍綰的身體更要緊,轉身就要抱她折返迴房間,“好。”


    見狀,霍綰的指甲當即刺進了他的肩膀,改變了主意:


    “算了,我還是直接去醫院吧。”


    厲濯羽點頭,沒有任何猶豫:“那我讓埃文把車開到樓下,現在就去醫院。”


    霍綰抬起臉看向他:“你不問我去醫院做什麽?”


    厲濯羽:“……”


    雖然他沒有吭聲,但顯然他臉上的神情已經給出了迴答。


    是他的問題。


    昨晚,他的確沒有控製住。


    但一想到她那晚逃了婚,和古珩遠走高飛鬧得滿城風雨不說,心裏甚至還早就已經裝進了其他男人,他又怎麽能控製得住?


    見厲濯羽有些分神,霍綰幹脆利落地抬手拍了拍他的臉,直白地吐出了幾個決絕的字眼:


    “聽著,我要去驗傷。”


    “驗傷?”


    這個詞引起了厲濯羽的注意,甚至沒有注意到霍綰趁機報複性地給了他幾巴掌。


    霍綰看著他眸底閃過的疑問,唇畔挑起了一絲嘲諷的弧度,陰陽怪氣道:


    “是啊,最好開具個驗傷報告,等到我們打離婚官司的時候,也多一份你‘家暴’的證據,到時候判離婚能判得痛快一點。”


    可偏偏近在咫尺的少年像是聽不懂她的嘲弄一樣,低眸看向她的眼神裏是極致的深沉。


    他低笑著,很果斷地否決了她的這種出格想法:“不會有這種可能。”


    離婚,是不可能的。


    華都的離婚手續現如今很複雜,隻要有一方不同意,就不是那麽容易能離的。


    話落,他看向懷中女人那雙盛滿了憤懣之色的綠色貓眼,認真地問了句:


    “……真的有那麽疼嗎?”


    讓她這麽憤怒,疼到她要離婚?


    霍綰暗暗咬牙,雖然她的表現與反應裏的確有不少誇張的成分,但她依舊理直氣壯。


    接下來的幾個字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


    “換你來試試不就知道了嗎?”


    本以為這樣嗆完,他總該沒話說了吧。


    可霍綰忘了,厲濯羽原先在霍家的時候,就挺腹黑毒舌的。


    於是,接著,她的耳畔湧來一聲意味深長的啞笑:


    “好,但要等過幾天,等到你傷好了……”


    聞言,霍綰不可置信地嗔視著他。


    這家夥是真聽不出來她的陰陽怪氣嗎?還是說,他這是在故意氣她?


    厲濯羽抱著她邁下了一級級階梯,就連樓梯間的牆麵上都掛滿了古董名畫,光是看著就知道一定價值不菲。


    “這棟別墅裏的所有擺設都是按照你的喜好購置的,你不是喜歡鋼琴?我在後院花房為你搭了個琴房,等過兩天……你傷好了,我再帶你去後院逛一逛。”


    對此,霍綰置若罔聞,幽幽道:“你喜歡就好,不用刻意討好我。”


    因為沒什麽用。


    她對一個人的看法,從來都不是一件物品一些奉承就能輕易改變的。


    還有,什麽叫做過兩天?


    他到底打算把她軟禁在這裏多久?


    昨晚離開帝國拍賣行、驅車前往這裏的一路上,他們所乘坐的那輛車的後方到底暗中跟了多少人,他以為她不知道嗎?


    他昨晚那麽明目張膽的命令那麽多人守在帝國拍賣行門口,是壓根沒有把閻家放在眼裏,也是下定了決心要把她帶走。


    說白了,昨晚她沒什麽選擇,自願跟他走也不過是為了盡可能不在閻太子的地盤上把事情鬧大,也是為了顧全霍家和吉爾賽特家族的顏麵。


    當然,就算她不是自願跟隨他離開,他也會強行把她帶走,抓過來,關進這間“籠子”裏。


    一路上,宅邸裏的侍從都極有眼色的低頭避讓,眼看著已經到了樓下的書房門口,少年緩緩停下了腳步。


    他垂下了眼眸,鴉羽般的漆黑長睫將他那雙銀色的瞳眸襯得有些幽暗:


    “你要是真有這麽容易就被討好,我現在也不用這麽傷神了……”


    “比起討好你,綰綰……我現在更想知道,我該怎麽做才能讓你消氣?”


    霍綰直白地對上他那試探般的眼神,渾然不覺危險即將逼近。


    她嫣然一笑,明豔大方:“很簡單啊。”


    話落,她那軟若無骨的手臂像是水蛇般纏繞住了少年的脖頸,在他耳畔吐氣如蘭:


    “難道你就沒想過,隻要你不再碰我,或者在離婚協議書上簽個字,我保證,以後我見到你……一定是笑臉相迎。”


    她的這句話瞬間讓周遭的氣氛都凝固了起來,簡直比任何冷卻劑都有效。


    厲濯羽抱著她,騰不出手來開書房的門。


    於是用那晦暗如淵的眼神示意懷中的女人抬手拉動書房的門把手,好把眼前這扇門給打開。


    可霍綰又不傻,又不是看不出眼下到底是個什麽樣的氛圍。


    走廊上好歹還有傭人,他不會真的做出點什麽。


    進了書房,就他們兩個人獨處一室,他會不會做點什麽……


    那可就不一定了。


    尤其是昨晚已經見識過了,誰知道他又會不會突然變成那副qin獸模樣?


    沒想到,下一秒,她的這個才剛剛冒出來的恐怖想法就被他親自驗證了。


    “砰——”的一聲。


    霍綰咂舌,這扇門……


    就這樣被他給踹開了?


    沒有任何的前兆,也沒有任何預警,哪怕連個提醒都沒有,就這樣破開了這扇門,霍綰悄然噤了聲。


    她像個人偶擺件一樣被放置到了沙發上,還沒來得及開口,從頭頂覆壓而下的陰影就已經籠罩住了她。


    她的下顎被扣握住,又是這種根本無法拒絕的吻。


    哪怕她表現出一絲一毫的抵觸,都會換來對方更肆無忌憚的變本加厲。


    還不如就這樣承受了,反而能得到唿吸的間隙。


    這樣想著,霍綰也就真的沒有再抵觸了,反而換來了溫-柔的對-待。


    男人在麵對女人時,大多都是吃軟不吃硬,厲濯羽也不例外。


    但她覺得時間過得實在是太漫長了,好像這個吻沒有盡頭結束不了一樣。


    直到她脖頸一涼,領口的扣子被解開了,她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猛地抬手推開了身前的陰影。


    “你……!”霍綰咬著唇,眼尾泛著一層薄紅。


    她真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從前怎麽就沒發現他卸下了偽裝以後皮下會是這種樣子!


    而眼前的少年在這時重新覆壓了上來,“我不會真的碰你,綰綰……”


    “我隻是想告訴你,你剛剛提出的那兩個要求,我一個也做不到。”


    她已經是他的夫人了,是他名正言順的妻子。


    對自己的夫人存在著偏執的癡迷,有什麽問題嗎?


    更何況,當年,他從見到她的第一眼起,就覺得她應該是屬於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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