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華燈初上。


    帝都中心,帝國拍賣行。


    二樓雅座隔間內,那片碎金紗簾的一角被一隻纖細如玉的手輕輕挑起。


    後方,慵懶倚靠在軟座裏的男人大口飲下了杯中的烈酒,雙腿交疊,張揚不羈。


    他正以一種玩味的眼神緊鎖著女人纖嬈的背影,摩挲著玻璃杯的動作都放緩了起來。


    “有什麽好看的?他們都在看你。”


    欄杆前,戴著一張黑色蝶紋麵具,身著一襲修身黑色新中式旗袍,身姿婀娜、體態嬈媚的黑發綠瞳女人正居高臨下地觀察著下方,頗帶深意地打量著樓下不斷入座貴賓席位的名流們。


    聽到身後傳來的聲音,霍綰轉過了身,歪著頭,雲淡風輕:


    “不,是我在俯瞰他們。”


    古珩笑了下,盯著霍綰的身影,又飲下了一大口烈酒:


    “今晚有多少人隻為一睹二小姐的風采,可你的臉上戴著這樣一塊麵具,怕是又有多少人要失望而歸了。”


    霍綰對此不以為意,靠在了欄杆前,留給樓下的人一個引人遐想的纖嬈倩影。


    “今晚的拍賣會不是還沒開場嗎,再說了,我又不是今晚的主角,怎麽能搶了別人風頭?”


    聞言,古珩看了一眼左腕上的名表,緩緩放下了手裏的酒杯:


    “今晚的拍賣還有不到十分鍾就開始了,你在等的那個人,難道還沒出現嗎?”


    “少知道一些事情,對你來說有益無害。”


    說著,霍綰輕笑著轉過了身,重新麵向了露台下方。


    就在這時,兩名身著中式唐裝的侍從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了這條開放式的雅間走廊上。


    古珩察覺到了這細微的動靜,眯起了眼睛,隨後款款起身。


    見狀,霍綰迴眸朝他投遞了一記不解的詢問眼神。


    眼看著那兩名身著中式唐裝的侍從朝他們的方向走了過來,古珩不感到絲毫意外,單手抄進了西褲口袋裏。


    “看來你的到來吸引了這裏的主人的注意,走吧,是該去打個招唿了。”


    *


    二樓中心看台上,層層碎金簾幕之下,氣氛好像變得格外微妙了起來。


    碎金紗簾被挑起,端坐在沉木軟座上的紫瞳男人不緊不慢地起了身。


    見到閻獄的第一眼,霍綰就感受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壓迫感,還有一種見到同類的致命吸引與氣場上的排斥。


    她隻是看了眼前這個妖孽般的紫眸男人一眼,就像是被他那雙鷹隼般的眼睛鎖住了。


    “霍二小姐大駕光臨,有失遠迎。”


    閻獄麵上帶笑,可這笑容實在是沒多少人情味,甚至可以說有些冷。


    他接著看向了霍綰身邊的古珩,“古珩,這就是你的不對了,你怎麽也不提前告知一聲,我也好盡一盡地主之誼。”


    古珩儼然一副很熟絡的樣子,不等閻獄開口就已經走到客位上坐下,毫不留情地拆台:


    “今天早上我就放出消息了,按你手底下人的靈活程度,應該不至於這麽晚才收到消息才對。”


    閻獄臉上的笑容尷尬地僵硬了一下,接著消失不見,見古珩抽出了一根雪茄,他挑了下眉梢,毫不猶豫地抬腿踹了他身下的椅腿一腳。


    “你還真把我這裏當自己家了。”


    古珩差點被嗆到,朝著閻獄翻了個白眼,最後朝霍綰招了招手,“過來坐,老熟人了,大家都是朋友。”


    古珩和閻獄已經很熟了,三兩句就緩和了原本緊繃尷尬的氣氛。


    但霍綰不一樣,閻獄這個主人都沒發話,她這個初來乍到的外人自然不會輕舉妄動。


    閻獄從古珩的煙匣裏抽出了一根頂級雪茄,剛要點燃,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像是突然想起了後方還有一個人。


    他這才看似很詫異一樣地向霍綰發出了邀請:


    “霍小姐怎麽還站著?快請坐。”


    霍綰微笑,點頭:“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剛入座,閻獄就讓人送來了幾瓶好酒。


    一眼望去,就沒有一瓶是低度數的,都是烈酒中的烈酒。


    他們今晚這是打算喝死在這裏?


    在閻獄的手勢暗示下,一旁的侍從很快上前為他們斟酒,隻是在為霍綰倒酒時,也不知道從哪端來了一杯果味氣泡水。


    “霍小姐可能有所不知,我家老爺子還在世時,時常和我提起霍老太爺,他們二人曾經是好友,到了我們這一輩雖然不常聯係了,但也絕不該有交惡的道理,所以借著今天這個機會,正好大家彼此都認識一下,以後多個朋友,也多條路。”


    聽著這話,霍綰倒是覺得合情合理,隻是看著閻獄命人給她倒了一杯氣泡果酒,不由得挑了下眉梢。


    她下意識地歪了下腦袋,抬手拒絕了侍從遞來的氣泡水,瑰麗的唇線綻開了一縷弧度:


    “謝謝,給我倒那杯就可以了。”


    聞言,侍從的目光順著霍綰的視線看了過去。


    這位小姐指的是……


    度數最高的那瓶酒?


    認真的嗎?!


    古珩聞聲朝著霍綰看去,看著侍從尷尬地端著那杯氣泡水,遞也不是撤走也不是。


    這一幕令他直接輕嗤出聲來,以一種鄙夷的眼神看向閻獄:


    “你怕是不知道,在華都,還沒有幾個人能從霍二小姐的酒桌上下來。”


    話落,他立刻擺手讓這些侍從退下,“這些飲料果汁都給我撤走。”


    閻獄不由得多看了霍綰一眼,玩味興起,意味頗深,“是我唐突了,沒有事先了解二小姐的喜好,招待不周,還請二小姐不要介懷。”


    他隨後朝著侍從點頭,示意他們聽從古珩的吩咐。


    霍綰隻是禮貌性地笑笑:“沒什麽,我倒是覺得閻少爺很有紳士風度,對女士們很關照體貼。”


    “咳……”古珩差點嗆到。


    他還以為自己的耳朵壞了。


    這兩句話,是能從閻獄和霍綰嘴裏說出來的?


    他們倆個一個被稱為“閻太子”,另一個是華都鼎鼎有名的“世紀惡女”,狂的沒有邊際才是他們的本性,什麽時候這麽懂禮貌了?


    這種感覺,怎麽說呢,就像是兩個都不正經的人,因為第一次見麵互相不熟悉,所以在他麵前端著架子惺惺作態、裝有風度,真是怎麽看怎麽……“惡心”。


    無奈地歎了一口氣後,古珩朝霍綰遞了隻雪茄。


    就在這時,那道磁性的聲音又越過了他,傳至了霍綰的方向。


    “霍二小姐一直戴著麵具,我想怕是有些不方便吧。”


    閻獄的言下之意已經很明顯了。


    既然是可以坐下來一同喝酒聊天的關係,戴著麵具不肯示人,是不是有些……不禮貌了?


    霍綰先是輕笑,從容自若地飲下了一口烈酒後,才漫不經心地款款起身。


    “抱歉,是我考慮不周了。隻是閻少你也清楚,今晚我本就差點喧賓奪主,戴著麵具也是為了更低調些。”


    說著,她在身側那兩個極其危險的男人的深沉注視下走向了看台的欄杆旁。


    她的出現無疑引起了樓下眾多貴賓的注意,僅僅露了個上半身,欄杆下的人就紛紛仰起了頭,仿佛全世界的目光都聚焦在了她的身上。


    能來到今晚黑海拍賣晚宴的人,不是大權貴就是頂級名流,這其中就沒有幾個普通人。


    她那涼薄的目光草草在一眾身著華服的權貴名流中掠過,接著勾唇一笑:


    “不過,好像戴著麵具,反而更加引人注意了呢……”


    話落,隻見在她無數道紛至遝來的炙熱視線中緩緩抬起了手,一點點地將臉上這張黑色蝶紋麵頰剝落了下來。


    “哐當——”一聲。


    這張黑色蝶紋麵具從她的手中滑落,從二樓的欄杆上墜下。


    幾乎所有人的視線都在這一刻微微晃神。


    那站在二樓主位看台欄杆前的女人……


    一張融合了東方古典與西方妖異的臉,一雙像是蛇眼一樣的綠色瞳眸,優雅與妖媚這兩種衝突的氣質完美地詮釋在了一個人的身上。


    難以馴服的妖媚,狂妄輕漫的慵懶,膚白勝雪,豔絕無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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