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點。


    燕明山。


    今晚的風好像格外的涼,療養院的後花園裏,清冷月色籠罩下的秋千搖椅上,隱約可見一抹嬌小的身影。


    身著單薄睡袍的女人正戴著耳機,閉目養神。


    “你確定要這麽做?”耳機內傳來男人不確定的試探。


    霍綰沒有迴答這個問題,緩緩睜開了眼,仰麵望著漆黑夜幕中的那輪銀月。


    她百無聊賴地將手肘搭在了搖椅扶手上,托起腮,頗有閑心地數起夜空中的繁星,像是壓根沒注意到耳機裏都傳來了些什麽。


    見對方沒有任何迴應,電話那頭的男人繼續說了下去:


    “渡輪我已經安排好了,明晚會按照約定的時間停靠在金輪碼頭,但隻有二十分鍾的停靠著陸時間,過時不候。”


    聽到這裏,搖椅裏慵懶恣意的女人這才終於懶洋洋地張了張唇,“多謝了。”


    “嘟——”


    這通電話緊接著就被掐斷了。


    掛斷了電話,霍綰重新縮迴了原位,仰麵望著漆黑的夜空。


    不知過了多久,直到風聲帶來了一陣沉穩的腳步聲,她那古井般深幽的綠色瞳仁裏才隱隱掠過一道暗芒。


    “不是說要早點休息嗎,已經十點多了,怎麽還在這裏坐著?”


    熟悉的氣息從身後覆蓋籠罩而來,少年身上沾帶著的沐浴後的馨香,與她身上的氣息如出一轍。


    霍綰神色如常,除卻那慵懶嬌矜的姿態,唇畔掀起一縷薄笑:


    “屋裏太悶了,所以出來透透氣。”


    忽地,一滴冰涼的水珠落在了她的腿麵,她的目光順勢看向了少年還在滴水的絲發上,不由得用一種玩笑般的口吻打趣道:


    “連頭發都沒擦?這麽著急找我嗎?”


    厲濯羽沒有迴答這個問題,手指觸及到她近乎冰涼的掌心,一瞬間反握住了她的手。


    “已經很晚了,山上降溫了,我抱你迴去?”


    霍綰笑笑,欣然點頭,“好啊。”


    後花園和她的房間有一段距離,既然有人願意抱她迴去,何樂而不為?


    這一路上,霍綰沒有主動開口,厲濯羽這種向來不怎麽會找話題凡事皆用一張臉就能解決的人,自然也沒有多少話要說。


    進了屋,把懷中的女人放置在了沙發上,可他卻沒有及時撤走,將她困在他的胸膛與沙發之間,居高臨下地俯瞰著她。


    “你……有心事嗎?”


    聞言,霍綰笑得更加明豔,懶洋洋地靠向了身後的沙發,“你為什麽會這麽覺得?”


    “感覺。”


    感覺?


    霍綰歪過了腦袋,探出了纖細的手臂,寒涼如玉的手指輕佻地勾起了少年的下顎,眉眼間皆是戲謔:


    “感覺這麽準?幹脆去天橋下麵支個攤算命吧,包你賺大錢。”


    厲濯羽當然沒有在意她的玩笑話,捉住了她的手,極其自然地在她的掌背上落下一個輕吻。


    霍綰指尖微縮,像是有電流漫過,說沒感覺是假的。


    可真是賞心悅目的一張臉,勾-人的本事也見長。


    可惜了,他在她心裏已經毫無信譽度可言了,還是個極其危險的男人,想要甩掉他,還真是得費一番功夫。


    一心隻顧著思考,霍綰自然沒有注意到厲濯羽都說了些什麽,直到他的吻漫延到了她冰涼的掌心,她才微微迴過了神。


    “到底發生什麽了……綰綰?”


    霍綰沒有抽迴自己的手腕,蝶翼般的長睫緩緩扇動了一下,淡然自若:


    “沒什麽,隻是生意上出了點問題。”


    厲濯羽似乎低歎了下,“不打算告訴我嗎?說不定……我可以為你分憂解難。”


    他的眼神很真誠,這麽人畜無害的一張臉,果然很容易就能讓人放下警惕與戒備。


    霍綰在心底冷笑,麵上佯裝憂慮,“算了吧,我怎麽能讓新婚丈夫為我以身涉險?”


    “渡鴉和雪衣都不在你身邊,看來這不是個小問題。”


    聽到這裏,霍綰不由得多看了厲濯羽一眼,真是敏銳,連這都發現了。


    不過就算她不說,想必他很快也能查到,何必再浪費口舌?


    接著,她話鋒一轉:“倒不如你跟我聊一聊,霍斯洺今晚都和你說了些什麽?”


    厲濯羽幾乎不假思索地應答:“沒什麽。”


    霍綰輕嗤了一聲,就算不用腦子去想,她也能猜到霍斯洺都說了些什麽。


    “他是不是還在勸說你悔婚,讓你別站錯了隊, 明裏暗裏諷刺你忘恩負義?”


    說著,她不緊不慢地抽迴了自己被禁錮著的手腕,再度抬眸,溫言淺笑:


    “你現在還有反悔的機會,真的不再考慮一下?”


    少年修長如玉的手指托起了她的下顎,像是對待著珍寶一樣的溫柔小心。


    他的嗓音好像在她的耳畔,又好像很遙遠,是觸及不到的虛幻:


    “沒有反悔的可能,也沒有再考慮的必要,我也不會後悔我的選擇。”


    明明是字字出自真心發自肺腑的表白,可霍綰的反應就顯得很平淡了,不過她向來不會表露真心,也沒多少真情,也沒有什麽特別值得奇怪的。


    她隻是微笑,“嗯,早點休息吧,從明天早上開始應該就會很忙碌了。”


    說著,她抬手抵著他的胸膛就要起身離開。


    可她人還沒從沙發上離開,就又被頭頂那抹陰影覆壓了迴去。


    少年扣按在她脊背上的大手沒有鬆開的意思,他眼神晦暗,從頭頂傳來的聲線更是磁性蠱惑:


    “綰綰……”


    都是成年人了,又有過多次親密接觸,她當然能讀懂他的暗示。


    從前是她主動,他被迫被她引向“歧途”。


    現如今他倒是一點也不收斂更不會再披著那溫良純潔的偽裝了,望著她的眼神裏是蓄勢待發的勃勃野心與占有。


    隻是停頓了兩秒沒有給出任何答複,那幾乎無法拒絕的吻就已經印了下來,落在了她的唇畔。


    她能感覺到今晚的厲濯羽很迫切,不過才兩天沒見,就好像發生了什麽變動,他好像不打算裝下去了。


    因為明晚就是他們的訂婚宴了,還是因為領過結婚證了?所以他才如此肆無忌憚到快要忘了繼續扮演厲家那位孤苦無依的小少爺?


    被按在了沙發的一角裏,霍綰忽地抬手,掩住了即將滑落而下的睡袍衣料。


    盡管在這種情況下,她的聲音依舊是清醒的冷淡:


    “明天會很忙,你認真的?”


    低伏在她頸窩裏的那顆頭顱微動,帶著熱度的唿吸噴灑在了她的耳邊。


    他的唿吸好像很壓抑,又在克製著什麽。


    “你不想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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