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此話一出,霍斯洺的眼神當即變了。


    明明隔著一副金絲框鏡,可霍綰就是察覺到了他眼神裏的波動。


    她笑著將其忽視,優雅轉身,頭也不迴地朝著門口走去。


    “我還沒告訴霍皎皎我和厲小少爺已經領了證的消息,但紙終究是包不住火的,她遲早會知道這件事。到時候……你可不要太心疼了。”


    *


    開車迴去的路上,霍綰連續點了兩根煙。


    在她點燃第一根香煙的時候,渡鴉就已經注意到了她的不對勁。


    過了一會兒,親眼從後視鏡裏看著她又摸出了一根煙,他終於忍不住開了口:


    “二小姐,是出什麽事了嗎?”


    霍綰按著太陽穴,眉宇間透著淡淡的疲憊。


    她思考了有一會兒,才緩緩道:


    “我可能需要你去f國一趟,除了你,其他人我不放心。”


    渡鴉還以為是什麽大事,聽到霍綰的解釋後,專注如常地看向了前方。


    “這種事情,您隻要吩咐一聲就好。”


    冥冥之中,霍綰總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可她卻說不上來,心事重重地提醒:


    “f國不像帝國,更不像m國,到了那裏我會讓傭兵團的人和你對接,一定萬事小心。”


    雪衣被她派去了帝國,渡鴉眼看著也要前往f國,她的左膀右臂都被支開了。


    總感覺,有什麽大事即將要發生……


    渡鴉沒什麽反應,點頭,“我明白,您放心。”


    可霍綰卻在下一秒反悔了,正色道:


    “算了,你暫時留在我身邊,至於f國那邊,我讓傭兵團的人去處理……”


    聽到這裏,渡鴉再度抬眼看向了後視鏡,“您剛剛才說過,除了我,其他人您不放心。我不會離開您太久,事情處理完會立刻趕迴來。”


    霍綰沉默了。


    雖然冥冥之中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但眼下她身邊沒有人會比渡鴉更值得信任,沒有人比他熟悉f國,更熟悉那邊的jun工廠。


    派渡鴉過去,她很放心,也是目前最優的選擇。


    而渡鴉也已經做好了打算。


    “您一個人留在華都太危險了,所以,我離開的這段時間,會有其他人守在您身邊。”


    聽著他這如此嚴肅的語氣,霍綰不由得勾起了唇角,打趣道:


    “你什麽時候也有助理和下屬了?”


    “是一個朋友。”


    “……朋友?”


    “嗯。”


    太陽從西邊出來了,竟然有能被渡鴉稱得上是朋友的人。


    不過他既然不想多說什麽,霍綰也沒再追問。


    總之,她相信他。


    *


    幾十分鍾後。


    燕明山,療養院。


    迴到了熟悉的房間,霍綰剛推開臥室的門,就看見了一束盛放的……


    紅玫瑰。


    幸好,不是白薔薇。


    同一時間,霍綰的餘光掃向了房間衣架上掛著的外套,由此判定厲濯羽應該是已經迴來了。


    她不緊不慢地解開了領口的一粒扣子,對著身後的黑發少女問道,“厲濯羽,他人呢?”


    “姑爺嗎?他去了後花園的琴房。”


    “琴房……?他會彈鋼琴?”


    這句話剛問出口,霍綰就覺得自己的這個疑問有些多餘了。


    厲濯羽和霍皎皎青梅竹馬,同吃同住,從小到大念得都是同一個學校,甚至在同一個班級。


    霍皎皎從小彈得一手好鋼琴,那厲濯羽會彈鋼琴,好像也不是什麽值得奇怪的事情。


    霍綰還沒得空坐下歇會,就已經有了再度出門的打算,“不用跟過來,我想一個人走走。”


    雪珠沒有多想,乖巧應下,“是。”


    *


    夜幕降臨,一輪清冷銀月升上了枝頭。


    枝繁葉茂的叢林樹影間,霍綰獨自漫步在療養院後花園的相互連接著的一個個廊亭裏。


    一棟獨立的歐式洋樓建築裏燈火通明,偶爾傳出斷續的音符,像是有人在調試著音準。


    霍綰在這棟獨立洋樓前悄然停下了腳步。


    說起來,這個琴房還是她當初特意為陸凜準備的。


    陸凜身體不好,需要常年靜養,可又不能因此落下了鋼琴進度,於是她便專門在這裏建了個琴房,供他練習演奏。


    後來,他聲名鵲起,周遊各國開展巡演,除去每個季度固定迴來探望陸妍,就再也沒怎麽迴來過,這個琴房也就此廢棄。


    不過這段時間,他倒是老老實實地待在這裏養傷,但在手傷完全恢複之前,是不可能再碰鋼琴了。


    恍惚間,琴房裏時不時飄來的斷續音節不知在何時連成了一段完整的天籟。


    霍綰踱步來到了窗邊,透過已經落了灰的斑駁玻璃窗望向燈火通明的室內。


    那架陳舊的黑色三角鋼琴前,身著黑襯衫的少年浸染在柔和的光影中。


    從他指間流淌出的優美旋律,仿佛劃分出了另一個世界。


    晚間的風帶著涼意,霍綰站在窗簷下,絲綢般的長發飛舞在空氣中,眼神平靜,似乎很專注。


    直到這首曲子的最後一個尾音溶解在了風聲裏,她才重新挪動了腳步,輕輕推門而入。


    剛進門,她的目光就被鋼琴上放著的那朵白薔薇吸引住了。


    很快,高跟鞋的聲音在空蕩的房間裏響起迴音。


    霍綰來到了那架鋼琴前,拿起了那朵白色的花蕾,像是刻意在找著什麽話題:


    “這種白薔薇有什麽特殊含義嗎?你好像格外偏愛這種花……”


    少年骨節分明的手指還搭在琴鍵上,他沒有沉默太久,歎息聲似乎比琴聲還要動聽:


    “很多年前,母親在院子裏專門搭建了一個花架,種滿了這種花。”


    霍綰摩挲著手中白色花瓣的動作一頓,原來是這種原因……


    她輕輕將這朵花蕾放迴了原處,還未來得及開口,那潺潺動聽的聲音就再度飄向了她。


    “既然你不喜歡,以後我不會再讓它出現在你眼前了。”


    此話一出,不用明說,霍綰也已經明白了什麽。


    看來他已經知道她換掉了訂婚宴上的白薔薇。


    既然彼此都知道對方在說些什麽,她落落大方,沒什麽好迴避遮掩地說了聲抱歉:


    “抱歉,我不知道是這種原因。”


    “裝飾用的鮮花而已,你不喜歡,那就換掉。”


    雖然厲濯羽的語氣依舊溫淡平和,但難掩失落。


    霍綰自然感知到了他的情緒。


    麵前這張琴凳足以容納兩個人,於是她主動在他身邊坐了下來,將手指搭在了琴鍵上。


    不知道出於默契還是什麽,明明他們之間沒有任何眼神上的交流,就連話都沒說幾句,在她的手指搭放在了黑白琴鍵上的那一刻,厲濯羽按下了指間的音符,敲響了第一個音節。


    很快,一曲舒緩輕盈的旋律迴蕩在了穹頂之上,溢出了門縫,飄蕩在了廊亭間。


    連貫優美的合奏,比那些事先排練了很多遍的搭檔還要默契。


    *


    同一時間。


    療養院的一間vip病房裏。


    病床上,右手纏繞著紗布的蒼白少年赫然掀開了眼簾。


    陸凜眸色很深,意味不明地看向窗外。


    “後院,琴房那邊,是不是有人在演奏……?”


    沒有霍綰的允許,有人進了那間琴房?


    並且動了……他的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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