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已經得到了確切的迴應,可江川的心裏卻莫名的七上八下。


    他不確定地看向主位,“您……確定嗎?”


    沒有得到任何迴應。


    不過,見霍斯洺臉上的神情還算和緩,身周的氣息也沒有那麽冷硬到不容違逆。


    江川壯著膽子,繼續小心翼翼地表述起來:


    “老夫人她本就對二小姐諸多不滿,這次又因二小姐而受傷進了醫院,眼下老夫人打探二小姐行蹤的意圖……恐怕……”


    然而,辦公桌前的男人像是聽到了他的話,又像是沒有。


    霍斯洺沒有抬頭,重新握起鋼筆的修長手指沒有停止流暢的書寫,續寫出一個個如他眸色般濃墨重彩的字跡。


    安靜的室內響起他不帶任何感情的沉靜嗓音:


    “如果你的耳朵不需要了,那就捐給有需要的人。”


    這下霍斯洺算是徹底表態了。


    他默許將霍綰的行蹤透露給沈婉容,沒有餘地。


    江川:“……”


    他跟在霍斯洺身邊多年,早就摸清了這位小霍總的脾性。


    眼下敏銳地感覺到了氣氛的不對勁,於是連忙趁著霍斯洺發作之前開溜。


    “那我先去聯係媒體準備明天的澄清發布會了,有什麽需要您第一時間吩咐我。”


    話落,江川抱緊了懷裏的平板和手機,腳底抹油般地火速撤離了這間大平層辦公室。


    空寂廣闊的室內就隻剩下霍斯洺一個人。


    落地窗外的無邊夜色刻畫出更深的孤寂,亮著的電腦屏幕上,一條閃爍著的郵件信息框彈了出來。


    *


    深夜。


    環山公路上,引擎轟鳴,一輛豪車飛馳而過,速度之快,輪胎與地麵摩擦出肉眼可見的火花。


    燕明山,療養院。


    最終,這輛豪車停泊在了燕明山上那赫赫有名的療養院門口。


    “霍小姐,您說的地址已經到了。”


    車子穩穩停下,駕駛位上,埃文抬眸看向後視鏡裏正抬手解下後腦勺上的黑紗細帶的女人。


    黑紗從女人的眼睛上滑落,露出那雙漂亮妖異的綠色瞳眸。


    “謝了。”這單薄的謝意簡短到幾乎捕捉不到任何痕跡。


    接著,霍綰拉開了車門,下了車。


    療養院氣派的大門口,渡鴉已經等候多時,撐著一柄黑傘迎了上來。


    在車門從裏麵打開的那一霎那,黑色的傘麵也隨之籠罩在了霍綰的頭頂上,與門頭上的監視器形成了一個絕妙的角度,以確保將她遮得嚴嚴實實。


    即便已經下了車,埃文的聲音還是從車窗裏追了出來。


    “那霍小姐,下次見。”


    霍綰沒有迴應,背對著月色的清冷麵龐上唯餘冷意。


    她倒是不希望再和眼前的男人以及他的主子再見。


    見狀,埃文僅僅隻是笑了下,車窗緩緩升降起,再度啟動,很快便驅車離開了。


    “二小姐。”渡鴉為霍綰撐著傘,跟隨著她的步伐踏上了一級級台階。


    “今晚有幾波人在調查您的行蹤,無論是主宅,還是您名下的其他房產,皆有外來可疑人員出沒。”


    霍綰步調不變,聲線平淡:“是嗎, 查到他們都是誰的人了嗎?”


    對此,她並不感到意外,甚至腦海裏已經浮現出了幾個顯而易見的名字。


    霍斯洺,沈婉容,霍隱。


    果然,還不出三秒,她的猜想就被驗證了。


    “是大少爺,霍夫人和……霍先生的人。”


    “霍斯洺和沈婉容也就算了,霍隱,我的父親大人……”


    霍綰似乎是覺得有趣,慵懶的笑聲在靜謐的夜幕下顯得格外動聽。


    “有點意思,明明現在自身難保的人應該是他,怎麽反倒是調查起我來了?”


    首先懷疑霍斯洺血脈的人是霍隱,並且霍隱已經在沈婉容麵前表明了他的質疑。


    你說……現如今處境最危險的人,會是誰呢?


    在下一個轉角前,渡鴉將霍綰引向了一條沒有監控的前往療養院後院小路。


    “二小姐,我們安排在霍先生身邊的人手需要增加嗎?”


    霍綰沒有思考太久,輕飄飄道:


    “不用,他既然能活著迴來,不依靠霍家在外麵這麽多年還能風生水起,就一定有他自己的手段本事,我這個做女兒的,就不費那麽多心了。”


    “至於霍斯洺和沈婉容那邊,也不用多加派什麽人手,倒是有一個人……必須時刻盯著,必要時得隨時能把他‘請’過來才行。”


    渡鴉畢竟是在f國時就跟在了霍綰身邊,一眼就看出了她的想法。


    “這個人,您是指……三小姐?”


    霍綰的神情並沒有太多波動,但通過她的語氣能感受到她的滿意:


    “霍斯洺就這麽一個妹妹,沈婉容就這麽一個女兒,憑他們倆這麽多年對霍皎皎的溺愛程度,怎麽不算是一個軟肋呢……”


    渡鴉認同霍綰的說法。


    既然已經提及到了霍皎皎,他就將現有的關於霍皎皎行蹤的情報信息盡數提及了一遍:


    “三小姐自從醫院迴來以後就一直待在主宅裏,韓讓一直寸步不離地守在她身邊,晚上也是守在她房間門口。主宅安保嚴密,但如果是您吩咐,我親自動手,保證萬無一失。”


    韓讓?


    隻有在麵對渡鴉時,霍綰想到什麽,自然而然的也就說了什麽:“一個殘廢而已。”


    “真要抓霍皎皎,讓雪衣去就好,不到必要時機,你不用出手。”


    渡鴉是唯一一個陪著她從f國走到現在還幸存於世的人,是她的左膀右臂,也是絕對不能出任何岔子的人。


    渡鴉低下了頭,明明是極具少年氣息的一張臉,卻像是附著了一層血色。


    “能為二小姐分憂,一直都是我的榮幸。”


    他身周的氣息太過黑暗陰戾,令人注意到他的第一眼就能察覺到無盡的危險,腦海警鈴大作,篤定眼前這個人的手上一定沾染了無數鮮血。


    霍綰停下了腳步,今晚的月色很淒美,可惜,被頭上的這頂黑色傘麵遮擋住了。


    她伸出了手,撫上了少年朝她低垂下的頭顱:


    “正因如此,那你可要好好活著,才能一直為我分憂呢……”


    然而,下一秒——


    少年驀然抓握住了她這隻纖細的手腕,將她朝自己懷中一帶,一個幹淨利落的旋身,格擋在了她的身前。


    “小心,有人。”


    果決流暢的動作一氣嗬成,當霍綰看清對麵廊亭裏的那抹陰影時,幽暗的綠瞳不禁微微一眯。


    韓丞?


    他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不是被她打傷了一條腿,現如今這麽快就恢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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