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不是她想的那樣……?


    他倒是說說看,她都想些了什麽?


    霍綰看上去並不在意陸凜的解釋,掏出了那枚老式打火機,將香煙點燃。


    很快,煙霧彌漫開來。


    她微笑著,語氣是難得的無辜溫軟:


    “我看誤會的人好像是你呢,你在擔心什麽,畢竟我可從沒懷疑過許醫生和你之間有什麽。”


    話落,她吸了一口煙,吐出一陣白煙。


    妖媚卻沒有半點風塵氣息的眉眼銳利又生動,眸底斂著薄笑,幽幽吐出一句:


    “因為你不敢,她呢,就更沒有這個膽子了。”


    放眼整個華都,有誰敢輕易得罪霍家,得罪她霍綰?


    陸凜看著眼前陌生又熟悉的女人,感覺自己的自尊再一次被她踐踏碾碎。


    在過去的三年,一千多個日夜裏。


    無數個夜晚,他曾像是見不得光的陰溝螻蟻一樣,窺探著她沉睡的恬靜容顏。


    因為白天的她永遠那麽高高在上,永遠將他們這些普通人的自尊踩在腳下。


    隻有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她熟睡在他的枕邊,才有了那麽幾分觸手可及的真實感。


    當然,這件事會永遠埋藏在他的心底,成為不為人知的隱秘。


    久久的沉默中,陸凜垂下了眼簾,唇畔浮起一絲不易察覺的苦笑:


    “二小姐說的沒錯,是我想多了。”


    霍綰打量著他這副受了委屈後有苦難言的可憐模樣:


    “好了,這個話題就此打住吧。”


    長睫投下的陰翳將她那雙妖異的綠瞳襯得更加暗沉,冷不丁地問了句:


    “你倒是說說看,我的那位未婚夫和你都聊了些什麽?”


    換做從前,她或許會瞧著陸凜這張臉、這副楚楚可憐的模樣心生幾分憐惜。


    可現如今,有了厲濯羽那張無論男女見了都會多看幾眼的惑世妖顏做對比,小巫見了大巫,她隻覺得……


    曾經的她一定是看走了眼,才會覺得陸凜與深藏在她記憶裏的那張臉有所重合。


    不過,她現在很好奇一件事。


    厲濯羽和陸凜到底都聊了些什麽,以至於鬧成了現在這樣,甚至搭上了一隻手?


    接下來的短短幾秒間,少年那菲薄的唇漸漸抿起,又緩緩舒展開。


    陸凜的眼神很平靜,沒有半點波瀾和雲翳,四目相對間,幹澀著喉嚨低低道:


    “厲少爺是二小姐的未婚夫,而我是二小姐養在外麵見不得光的人。二小姐覺得,我和他之間……還能有什麽話題?”


    分明是再平淡不過的陳述語氣,可霍綰卻品出了隱匿在其中的深深諷刺意味。


    她似乎明白了什麽,抬眸看向陸凜那極具破碎感的慘淡俊顏,嫣然一笑:


    “你可真會給我出謎題,讓我猜猜看……他,厲濯羽,該不會讓你主動且自覺的離開我身邊吧?”


    正房原配找上被養在外麵的小-三,還能說些什麽。


    那些狗血愛情電視劇和小說不是早就已經給出了答案?


    迴應霍綰的隻有一室沉默,還有少年那恍惚且飄渺不定的閃爍眼神。


    不說話?


    那算是默認了。


    雖然很不合時宜,但霍綰竟然不由得想笑。


    她真是很難想象。


    厲濯羽那樣的人,當時是用何種心情何種語氣何種態度麵對陸凜,又是怎樣克製住他的情緒,沒有直接“掐死”陸凜,反倒是“心平氣和”對陸凜的說出類似讓他離開她身邊這種話的?


    而陸凜的性子她也實在再熟悉不過,軟硬不吃,刀槍不入,除非他本人願意溝通,又或者握住了他的軟肋——陸妍。


    否則什麽招數都沒用。


    綜上所述,想必厲濯羽一定是被陸凜氣到極點了,才會做出這麽任性到不計後果的事情。


    想到這裏,霍綰失笑,彈了彈指間的煙灰,饒有興味地托長了尾音:


    “你可千萬別告訴我, 你拒絕了厲小少爺的這個要求,所以就此惹惱了他,害得你搭上了一隻手。”


    這語氣裏非但沒有半點憐惜,反倒是給人一種置身事外的戲謔冷漠。


    陸凜的臉色似乎更蒼白了,以一種前所未有的陌生眼神看著霍綰。


    他是早產兒,身體一向不好,自記事起就體弱多病,活脫脫一個行走的藥罐子。


    待在霍綰身邊的這三年裏,在她的安排下輾轉更換了三家療養院都不止。


    從前,哪怕是他表現出半點不適,她都會強製安排他入院調養。


    現如今他廢了一隻手,還是右手……


    她竟然連眉頭都沒皺一下。


    反而話裏話外似乎還在怪他,沒有在她的未婚夫麵前低聲下氣,委曲求全,以至於自作自受的廢了一隻手……?


    又是一室寂靜的沉默。


    畢竟相處了三年,霍綰實在太了解陸凜不過。


    看來又被她說中了。


    陸凜拒絕離開她身邊,所以惹惱了厲濯羽,厲濯羽一氣之下找人廢了他的右手。


    沒想到這整件事比她想象中的還要簡單。


    更多的是無趣。


    心中已經有了答案,霍綰單手托著下顎,歪著頭,晦暗的審視目光裏沾染著說不清道不明的玩味:


    “你不是一直想擺脫我,能有機會離開我身邊,你求之不得才對,現在這是怎麽了,突然改變主意了?”


    “如果你隻是單純的擔心離開我以後,你姐姐後續的治療該怎麽辦,那你大可不必如此多慮,陸妍在一定程度上也是因為我才會變成現在這樣,再加上我們之間這三年的情分,我也不會就此對她徹底置之不理。”


    方方麵麵,她倒是全考慮到了,打消了陸凜的後顧之憂。


    現如今隻差徹底撇清關係了。


    接著,隻見霍綰將手中隻吸了幾口的煙蒂碾滅在了茶幾上的煙灰缸裏。


    病房裏本不該配有煙灰缸,但就是出現在了陸凜的病房裏。


    是醫院的人料到她會來看望陸凜,所以特意放置在這的,還是說……


    他本人料到她遲早會來,讓人準備的?


    然而,霍綰的目光並未在桌麵停留太久。


    冷白光線下,她那妖異的混血麵龐上的淡漠神情逐漸綻出新的笑靨。


    看不出多少真心,倒是十足的虛情假意。


    “看你這反應,不會每一件事都被我說中了吧?”


    陸凜向來敏-感,對霍綰的情緒更是了如指掌。


    看著眼前不緊不慢從沙發上優雅起身的女人,一種極其微妙的預感漫過了他的四肢百骸。


    他竟然產生了一種跟著霍綰一同起身的衝動,可心頭浮現的莫名慌張將他整個人釘在了病床上。


    他盯著霍綰的笑靨,這笑容仿佛讓時光迴溯到了他們初見的那一天。


    但下一秒——


    那逐字逐句從女人嫣薄的紅唇中吐露出的冰冷字眼,將是符咒一樣,將他打入深淵:


    “可是,就算你現在想留在我身邊,我也覺得你……沒意思了呢。”


    陸凜本就清冷寡淡的神情徹徹底底的僵在了臉上,先是怔愣,還有幾分不知所措,最後才反應過來霍綰都說了些什麽。


    他明明早就料到了會有這一天,可當這一天真正到來……


    像是有一隻大手攥住了他的怦怦跳動著的心髒,拖入了望不到盡頭的無間地獄。


    心跳,也跟著驟停了。


    就算陸凜再不願意承認,但也不能否認的是……


    在他的右手被那個陌生的金發男人(洛裏安)擰斷的那一刻,他的心裏竟然在一瞬間生出了一種極其卑劣的想法。


    他受傷了……


    傷的還是右手。


    是不是這樣……


    或許她會將已經轉移的目光和注意力重新投放迴……


    他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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