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霍綰沒有睜開眼,但依舊能感覺到床尾遞來的深沉視線。


    她騰出一隻手來,按了按酸痛的太陽穴。


    “天亮之前,你不會打算一直站在那裏看著我吧?”


    陸凜微微一怔,像是突然才意識到自己已經盯著霍綰看了很久,快速移開了那複雜的視線。


    霍綰翻了個身,輕如羽毛般的慵懶嗓音也埋進了被褥裏:


    “放心,這次照顧你姐姐的看護很有經驗,不會讓她出事的,但你也別忘了,一定要和她保持距離。”


    沒錯,她的確答應過陸凜,每三個月都要陪他去一趟山上的療養院,看望他的姐姐-陸妍。


    除了每三個月的定期探視,生日,新年,她也會陪著他去看望陸妍。


    說起陸妍,也真是……命運捉弄人。


    陸妍曾經在霍綰手底下做事,是霍綰的隨行助理,後來在一次陪霍綰去國外談生意的中途被霍綰當時的對家綁架挾持,折磨了幾天幾夜……


    最後被救出來的時候,已經被折磨的不成人形,人是徹底瘋了,但凡隻要見到成年男性和尖銳利器都會陷入極度恐懼之中,包括但不限於失控,尖叫,自-殘……


    雖說陸妍的精神已經崩潰了,但她唯獨隻記得霍綰,也隻信任霍綰,隻允許霍綰一個人靠近她。


    這也是為什麽陸凜每次去探望陸妍,都希望霍綰能夠陪同。


    因為隻有這樣,他才能借著霍綰接近陸妍。


    這陸家這兩姐弟的身世也算悲苦。


    他們的父母很早就離婚了,出國的出國,再婚的再婚,反正就是沒人過問他們兩姐弟。


    所以,陸凜可以說是陸妍這個姐姐撫養長大的,最割舍不下的,也是陸妍這個姐姐。


    陸妍出事的時候,陸凜也不過才剛成年,還在讀書上學,走的是藝術專業,學費格外昂貴,後來是霍綰承擔了陸凜的學費,又將他捧成了所謂的“新生代最有天賦的”鋼琴家。


    在陸妍出事以後,霍綰聯係了國內外最好的精神科醫生,又將她送進了z國最頂級的精神病院。


    現如今已經過去三年了,陸妍的病情依舊沒有好轉的跡象,或許……


    下半輩子都會這樣瘋瘋癲癲、渾渾噩噩的活著。


    說起來,霍綰還從來都沒有問過陸凜,陸妍變成現如今的樣子,他心中……有沒有因此而記恨她?


    但霍綰從來沒有開口問過這個問題。


    倒也不是她不在意,隻是……


    答案實在是唿之欲出。


    正常人應該都會恨吧……


    畢竟陸妍變成現如今這樣,她的確有著不可推脫的責任。


    如果不是那次出國帶上了陸妍,如果那次不是陸妍代替她去與那幫買賣jun-火、槍械的外國佬會談……


    事情會不會變得不一樣……?


    好吧,這個愚蠢的想法僅僅隻是在腦海裏閃過了一瞬,霍綰就已經果斷地給出了否定的答案。


    不。


    事情還會變成這樣。


    陸妍是她剛進霍氏就待在她身邊的人,知道她太多事情,也參與了無數隱秘的會談……


    知道太多的人,是沒有好下場的。


    隻不過這個“下場”被提前了。


    好在命還留著。


    隻要還留著一條命,一切不都是還有轉機嗎?


    隻是有些人抓得住這個轉機,有些人抓不住罷了,就是這麽殘酷。


    迷迷糊糊中,皎潔月色鋪滿了一床,疲憊到了極點的霍綰逐漸失去了意識,陷入了沉沉的夢鄉。


    直到室內隻剩下清淺勻促的唿吸聲,像是石雕一樣坐在沙發上的少年才近乎無聲地起身,輕輕挪動了腳步,緩緩來到了床邊。


    頎長的身影遮蔽了月色,令床褥中眉心微蹙的女人無意識地舒展開了秀麗的黛眉。


    霍綰的半邊臉幾乎都埋在枕頭裏,柔滑的長發遮擋住了她的半邊側顏。


    陸凜逆著月光,令人看不清他那俊美麵龐上的具體神色,隻覺得他連唿吸都很小心,動作也是極致的溫柔。


    接著,他緩緩俯下了身,拿起了床角的薄毯,輕輕地蓋在了那抹牢牢占據了床中央的身影上。


    睡夢中,霍綰隻覺得身上多出了什麽毛茸茸的東西,下意識地就要去阻擋。


    她再次翻身,本就鬆散的領口一下子徹底-顯-露。


    那些遍布在她白皙肩頸上的、深淺不一的紅痕就這樣毫無征兆地闖進了少年的視野。


    除去被陰影籠罩的部分,展露在月光下的痕跡可謂是格外惹眼,不僅如此,這些痕跡還在一路延伸向下……


    都是成年人了,陸凜自然知道霍綰身上的這些痕-跡是什麽,也代表著什麽……


    這極具衝擊力的一幕令他的動作一下子頓住了,大腦不受控製地變得空白,是由內而外的僵硬。


    睡夢中的霍綰像是察覺到了什麽,一把奪走了被子,再度翻轉了過去,這次是徹底背對向床邊,睡得安穩。


    *


    深夜。


    華都中心市區,醫院。


    vip病房走廊上。


    霍皎皎麵色慘白,直到病房的門被人從裏麵打開,那全身上下都裹在黑衣之中、戴著口罩的高大男人走了出來,抵在她背後的槍口才默默地移開了。


    趁著她還沒反應過來,身後挾持著她的黑衣男人利落抬肘,給予了她後腦勺一記重擊,確認她昏迷後將她扶到了長椅上。


    vip病房裏。


    “滴滴,滴滴——”


    屋內警鈴滴滴作響。


    監控著霍老爺子的心跳波動的心率儀器上的數值不斷閃爍著。


    反複而異常的指數已經反饋到了醫院總台,醫護人員聞聲趕來,走廊盡頭已經響起了匆忙的腳步聲。


    近處。


    目的已達成。


    兩名黑衣男人互相交換了個眼神,默契且迅速地按照原先的計劃從安全通道進行撤離。


    *


    月色下。


    華都中心,一輛黑色的邁巴赫從市中心以高速疾馳向郊區。


    盡管司機已經將油門幾乎踩到了底,可後座裏的矜貴且陰鬱的少年仍是冷著一張臉。


    車窗玻璃映出他半邊鋒利流暢的側顏線條,一雙銀色的瞳眸映著窗外沉沉的黑夜,整個人浸染在一種極其壓抑克製的氛圍裏。


    他的聲音也是極冷:“再開快點。”


    擔任司機的金發男人隻覺得後背上突然多出了許多釘子,如坐針氈,毛骨悚然。


    他默默抓緊了方向盤,壯著膽子用餘光瞥向了後視鏡:


    “家主,那個……我能否……冒昧的問一下,這麽晚了,您突然要去這麽偏僻的地方,還隻叫了我一個人,是要……?”


    大半夜的,他們這位陰晴不定的公爵大人不僅下達指令,讓他在十分鍾內出現在他的麵前,還丟給了他一把車鑰匙,讓他開車載著他開往這種……


    偏僻到哪怕殺-人-拋-屍一時半會也不會被人發現的荒郊野嶺。


    實在是……太詭異了!


    z國不是有一句古話,叫做新官上任三把火嗎?


    難不成……他們這位剛繼任公爵之位不久的家主大人,終於要對他這個吉爾賽特家族的“老人”動手了……?


    所以,厲濯羽這大半夜的把他騙到荒郊野嶺,不會是要清理門戶吧?


    厲濯羽的心情本就極差,察覺到了後視鏡裏遞來的目光,菲薄的唇忽扯出了一絲極其妖詭的弧度:


    “我不介意,用你那雙灰色的眼珠子,去喂我養的蛇。”


    大半夜的,他還能去幹嘛?


    當然是。


    捉。


    奸。


    --


    看過姝姝那本的可以去搜一下“吉爾賽特”家族,然後就能猜到厲小少爺的身份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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