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皆說南寧國的山水養人,洛城更是鍾靈毓秀之地,在那裏,無論男女,個個生得跟水做似的,走起路來隨風搖曳,柔柔弱弱。草原戰神夏努曾笑稱:南寧國的男子隻會塗脂抹粉。


    可即使生活在大草原上的夏七國民眾人人都是精於騎射的戰士,身體結實如牛,卻也還是敵不過當年鎮威將軍餘墨帶領的常勝軍。洛城的那一戰勝是勝了,但順德皇帝被嚇得不輕,不過一日光景,他就把自己的兩個女兒推出去和親,還承諾每年奉上大量珠寶,糧食,布匹等,以此求得了幾年的和平。


    現在的南寧國就是個空殼子,誰攻都能拿下。順德皇帝用自己國家的財力去供養著別國,看著他們一天天壯大強盛,就是三歲小孩都知道遲早有一天會打起來,而那一天意味著這個國家的覆滅……


    此時願意去軍隊的不是送死就是傻子。接連著幾天,方智身邊都圍了十七八個人,一人一句,字字煽情,都抱著生離死別的心來告別。白路了解情況後,亦後悔不已,前去勸阻,卻還是沒有攔住。


    就在某一夜,方智和陸桓之未驚擾他人,悄然離去,徒留下了十幾字的離別語,方慧讀後,明白她哥哥不是個傻子,他隻是有點缺心眼罷了。


    潘玉隨著鄭省迴到洛城,一改往日的作風,除了定時入宮陪王室貴胄讀書外,還會到處去參加宴席,與眾多朝臣之子交好,卻獨獨沒有再邁出過洛城一步。這一點就連十分了解他的太子殿下也是好奇的很,每每問起,他都宣稱是自己大徹大悟了,並決心痛改前非,可實際行事依舊荒唐。


    他這一走,就像是把黴運也一並帶走了。司縣內一派喜氣洋洋的景象,樹上掛滿了紅色的布條,儀仗開道,獅舞引門,萬人空巷,伴著街頭高懸的紅燈籠,所有人都興高采烈地跟在長長的迎親隊伍後,到達了趙縣令的府邸。


    趙千古臉上盡是藏不住的笑意,手忙腳亂地跑過去要背新娘。這時,一群孩童湧過來簇擁著他,鬧了好一會,連花轎邊都沒摸到。在一片歡聲笑語中,送親者往天上撒了一大把的銅幣,霎時,整個縣內傳出令人震耳欲聾的歡唿聲,經久不息。


    趙府裏擺的宴席,隻夠坐下鄰縣的官員,蘇家的幾個長輩,還有江海濤一眾捕快,其餘的鄉親孩童們部去了長樂樓和茶肆酒館大快朵頤。


    婚後,趙千古帶著蘇春容又住迴了白府,一家上下相處的和睦融洽。日子一天天過去,小兩口愈發恩愛甜蜜。先前,白路對蘇春容的印象僅停留在方慧和白氏的口中,接觸後,才真正欣賞她率真的性子,確實可愛。


    原本就這樣過一輩子白路也心甘情願,可偏偏隨意閑逛都會有事情從天上落下來,狠狠地砸中她。


    “王婆,你手中端的是什麽?”


    王婆是府上的老人,趙千佳第一次進白府的時候,她就已經在了。


    “迴少爺,是,鍾大夫開的安神藥,夫人近幾日來總是心神不寧,夜不能寐的,奴婢就去醫館抓了些藥來……”


    鍾磬音的老子?白路走過去,從那雙哆嗦的手中取過藥碗,湊到嘴邊。


    “誒!少爺!”王婆子瞪圓了眼睛,背後冒出一陣冷汗。


    嗅到難聞的苦味後,白路精致的五官部擰巴在了一起,她移開頭,對著王婆子問道:“我不過就是去私塾念了幾天書,怎麽會這麽嚴重?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事?”


    “少爺別心急,奴婢猜想,定是夫人太思念少爺才會如此。”


    白路“嗬”了一聲,語氣不自覺地加重:“猜想?不是鍾大夫開的藥嗎?怎麽沒有確診病因就亂開藥?庸醫!”


    聽罷,王婆子腿一軟,雙膝跪了下去:“是奴婢的錯,是奴婢去熬的藥,少爺,要怪就怪奴婢……”


    “王婆你先起來,我沒有怪你,我就是覺得這藥啊,能少吃就少吃,吃得久了不僅藥效會變差,還會有副作用,適當運動,合理飲食才是必要的,王婆你……聽得懂嗎?”


    “懂了懂了。”王婆子點頭如搗蒜。


    白路抿嘴笑了笑,順手把碗遞給方慧,囑咐道:“老慧,幫我找個好點的大夫來。”


    怔了一秒,方慧像隻紅眼的兔子急忙跳起腳:“少爺,我叫方慧,什麽老慧啊!難聽死了!”


    “知道了老慧。”


    “少爺!”


    “好好好我不說了,你去吧。”


    王婆子的視線緊跟著那道即將消失在轉角的影子,終是按捺不住道:“少爺,那是夫人要的藥。”


    “我知道啊,可惜藥早就涼了。”


    現在正值六月中旬,天氣悶熱得很,就算是燒開的熱水都要放久一會才能喝,更別說是煎的藥,即使人為冷卻,也會把控好溫度,這一點王婆子心裏肯定清楚。但是白路取過碗時,卻發現隻有手捂過的熱度,這不禁讓她產生了懷疑,是,故意為之?再看向王婆子的臉,那種迫切的心情寫在上麵。


    白路蹙著眉頭,一把抓起她的手,迅速朝素蘭院走去。


    “王婆,之前從沒在這條路上見過你啊?你是特意在這裏等我嗎?”


    “少爺誤會奴婢了,奴婢每日都打這兒過的,隻是今日恰巧碰見了少爺。”


    “是這樣啊,真巧。”


    王婆子彎下腰身,點了點頭。


    “王婆你不用如此緊張。”


    她一直拉著王婆子走到素蘭院的牌匾下,才鬆開手,往衣服上抹掉了些汗。


    白路扭頭看了眼王婆子,問道:“為什麽大白天門還緊閉著?”


    “奴婢也不知。”她保持著彎腰的姿勢,跟在後麵。


    “王婆,你不是來給夫人送藥的嗎?”


    “奴婢的藥……”


    白路停住腳下的步子,轉過身,扶起王婆:“我知道,我就是想給娘親一個驚喜,勞煩王婆裝作什麽事都沒有發生,替我去敲下門。”


    王婆子埋下頭,靜靜地走到白氏所在的屋子前,叩了一下。


    等待了大約五秒鍾,一名長相文靜的女子從裏麵拉開了門,與她外表所不符的是她此刻滿臉焦慮的神色。


    “王婆你怎麽才來?”


    “銀杏姑娘,奴婢……”


    “先別說了,夫人正等著呢,快進來罷。”直至銀杏關上門時,都沒發現外邊還站了一位。


    “銀杏姐姐。”


    銀杏插門閂的手一頓,立即側頭用眼神詢問躺在床上的婦人,婦人聽到這脆生生的嗓音也被嚇了一個激靈,她手忙腳亂地爬起來,險些跌倒。


    白路聽見裏麵傳出了一些動靜,卻遲遲沒人迴應,遂上前敲了敲門:“我是白路,我迴來了,姐姐。”


    “少,少爺,您迴來了?”


    “對啊,昨天我還讓人捎了封信呢,娘親沒收到嗎?”


    “信?”銀杏望向白氏,秀麗的麵容上布滿了驚懼和茫然。


    “姐姐你能不能開下門呀,外麵好熱啊!”


    趙千佳腦袋一空,赤著玉足衝上去攔住了那雙觸到木栓的手,她原本就有腿疾,這一衝又是用盡了力,當即就重心不穩,摔倒在地上。


    看到這一幕,銀杏和王婆子都被嚇到了,兩人不約而同地大聲驚唿道:“夫人!”


    白路的心髒猛然一跳,她不知道為何白氏明明在卻不肯開門,為何今天的銀杏和王婆子都非常的怪異,她感覺到她們在隱瞞著一件很重要的事,且一定與白氏有關。


    她一邊拍門,一邊喊道:“出什麽事了?開門啊!銀杏!”


    安靜了一會,銀杏帶著一絲鼻音迴道:“少爺,夫人近日染上了風寒,為了少爺的身體著想,您還是請迴吧。”


    “風寒?王婆不是說她端的安神藥嗎?”


    趙千佳難以置信地看向王婆子,眼神中承載著懷疑、無助和難堪。漸漸地,她開始劇烈掙紮,先是甩開了兩人攙扶的手,而後撲向鏡子前,一把抓起一支樣式別致的玉簪,放在頸間。


    “夫人!不要做傻事啊!”


    “不要過來,你們部出去!”


    “好,奴婢出去,夫人您先放下簪子。”


    “出去!”


    屋裏又一次傳來了喊叫聲,唯一不同的是,這次還有一道白路十分熟悉的聲音,它不再如從前般溫柔,甚至充滿了淒厲。


    沒過多久,眼前出現了一條慢慢變大的縫隙,兩個人正背對著外麵向後挪動,跨過門檻。


    天上的太陽白晃晃的,曬得人唿吸都不暢快,隨著兩扇門越開越大,白路趁機踏進了一隻腳,撲麵而來的熱氣悶得她差點窒息,還沒緩過神來,又覺膝蓋一疼,不禁慘叫連連。


    趙千佳吃驚地鬆開手,一時間,愧疚心疼的情緒提上心頭:“路,路兒!”


    之後發生的事白路也沒有參與,隻是醒來腦中無緣故多了幾個支離破碎的畫麵,還有一個她不曾見過的男人,雖然很模糊,但是當那個男人出現的時候,她體會到了前所未有的害怕。


    再往後很長一段時間內,白氏都沒有在眾人麵前出現過,隻聽說是得了很嚴重的病,靠近的人都會染上。


    值得一提的是,有人在年初六的大雪天裏聽到了嬰兒的啼哭聲,循著聲音走過去,竟看見趙縣令的外甥手中提了隻藤籃,其中正躺著那個啼哭的嬰兒。


    因此,白府又多了位少爺,名為白思齊。至於他長得是醜是美,沒人知道也沒人見過,隻聽說四歲就隨著兄長去遊曆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神童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巫山神女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巫山神女並收藏神童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