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信不管“商不可進士大夫門”的規矩,讓管家把董父迎進門來。


    王信整理了一下衣衫,神色恭敬而鄭重。他快步向前,來到董熟的父親麵前,微微俯身,雙手抱拳,朗聲道:“嶽丈在上,受小婿一拜。”他的聲音洪亮而堅定,眼神中滿是敬重之情。


    董熟的父親見狀,連忙上前一步,伸出雙手欲扶起王信。他神色惶恐,語氣急切地說道:“大元帥,在下乃商賈之人,受不得大元帥這一拜啊。在下何德何能,怎敢受大元帥如此大禮。大元帥乃國之棟梁,戰功赫赫,在下實在惶恐。”


    在大列一朝之中,士農工商的等級劃分向來極為嚴格。那森嚴的等級猶如一道難以跨越的壁壘,將不同階層的人們牢牢地分隔開來。然而,董家在這其中卻是一個獨特的例外。但董父見了王信和自己女兒,也隻能自稱在下。


    董家本為商賈之家,卻出了一位為官之人,那便是董熟。董熟身為女子,以王信之妻的身份步入官場。在這個等級分明的國度裏,這著實是一件令人矚目的事情。而且在朝堂之上,眾多大臣的妻子之中,也唯有董熟是商人之女。


    董熟看著眼前的父親,眼眶瞬間濕潤。她疾步走上前,微微福身,聲音有些哽咽地說道:“父親,女兒許久未見您,心中甚是掛念。”


    董父看著女兒,眼中滿是慈愛與欣慰。他微微躬身行禮,溫聲道:“在下也掛念著大人,見大人一切安好,在下便放心了。”


    董熟聽著父親那客氣疏離的話語,心中湧起一陣落寞。她微微垂首,掩蓋住眼中的失落之色。


    董熟強顏歡笑,輕聲說道:“父親不必如此多禮,這裏沒有外人。”


    王信看著董熟與董父之間那明顯的生分,眉頭緊鎖,旋即以大元帥的威嚴口吻說道:“董伯謙,此刻乃是在自家人麵前,萬不可這般拘束。你與熟兒理應恢複如往日般的相處之態,切莫再如此疏離。”


    董伯謙聞言,臉上露出一抹惶恐之色,趕忙說道:“大元帥,這……此舉怕是不妥。小女如今身為官員,身份已然不同,在下豈敢放肆。”


    王信微微揚起下巴,聲音沉穩而有力地說道:“有何不妥?此處並無外人,親情最為重要。董伯謙,你且聽本帥之令,務必恢複往昔與熟兒的相處模樣。”


    董熟站在一旁,雙眸之中閃過一絲感動的光芒,她望向王信,又將目光轉向父親,輕聲說道:“父親,就依夫君所言吧。女兒也不願與父親如此生分。”董伯謙麵露遲疑之色,片刻之後,終是緩緩點了點頭,眼中也漸漸流露出一絲溫情。


    董伯謙深吸一口氣,努力調整自己的心態。他看著董熟,眼中的慈愛漸漸濃鬱起來,聲音也不再那麽拘謹:“熟兒,為父也不想與你如此生分。隻是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是好。”


    董熟眼眶微紅,上前一步握住父親的手,說道:“父親,我們就像從前一樣,可好?女兒還是那個會在您身邊撒嬌的女兒。”


    董伯謙輕輕拍了拍董熟的手,點頭道:“好,好。”


    正說著話,董父的目光不經意間掃向了老太君練習劍法的地方。隻見老太君身姿矯健,手中雙劍舞動如風,劍勢淩厲非凡。那一招“飛龍在天”,雙劍高高揚起,似有巨龍騰空之勢,氣勢恢宏;接著又是一招“鳳舞九天”,身姿輕盈靈動,如鳳凰翱翔天際,優美而又充滿力量。每一個動作都幹淨利落,高難度的旋轉、跳躍,讓人驚歎不已。董父的眼睛瞬間瞪大,滿臉的驚訝之色難以掩飾。


    他微微站起身來,目光緊緊地盯著老太君,口中喃喃道:“這……這真是令人驚歎。未曾想老太君竟有如此氣魄,如此身手。”


    董熟和王信對視一眼,皆看出了對方眼中的笑意。董熟輕聲說道:“父親,老太君前些時日身體抱恙,幸得首輔夫人請來郎中診治,用了珍貴的藥材調養,如今身體已然好轉,這才有精力練習劍法。”


    董父聽後,不住地點頭,感慨道:“真是福澤深厚啊。這等機緣,實乃難得。大元帥與夫人也是孝順之人,有你們在,老太君定能福壽安康。”


    王信謙遜地說道:“嶽丈過獎了。晚輩們自當盡心盡力照顧老太君。”


    老太君一套劍法練罷,在丫鬟的攙扶下緩緩向眾人走來。董父見狀,心中滿是好奇與敬重,連忙恭敬地迎上前去,深深施了一禮,說道:“老太君,方才見您舞劍之姿,實在令人欽佩。”


    老太君微微一愣,看著眼前陌生卻又彬彬有禮的人,微笑著擺擺手,說道:“不必多禮。你是何人?”董父連忙迴道:“老太君,在下是董熟之父。今日初次得見老太君,實乃榮幸之至。”


    老太君眼中露出一絲溫和,說道:“哦,原來是熟兒的父親。既是一家人,無需如此拘束。”董父心中微微一暖,卻仍有些局促。


    老太君似乎看出了董父的心思,和藹地說道:“我這人呐,沒有那些門戶之見,也不看重什麽士農工商的階級之分。在我看來,隻要為人正直善良,都是值得敬重之人。”


    董父聽了這話,心中的緊張漸漸消散,他感慨道:“老太君如此開明,實乃我等之幸。”老太君笑著點點頭,又與董父聊起了一些家常之事,氣氛逐漸變得融洽起來。


    老太君微微頷首,問道:“親家公,你最近在忙些什麽生意呀?”


    董父略一猶豫,隨後帶著一絲喜色迴答道:“老太君,在下最近在帝都新開了一家書畫店,替霍明大人賣字畫。那些字畫可都是霍明大人的手筆書畫,筆法精妙,意境高遠。”


    老太君一聽,臉上露出欣喜之色,說道:“哦?竟有此事。那霍明的書畫向來為人稱道,你能替他售賣字畫,也是一樁好事。”


    董父見老太君高興,心中也放鬆下來,說道:“老太君所言極是。霍明大人的書畫確實不同凡響,頗受文人雅士喜愛。”


    這時,老太君微微一頓,臉上露出一抹溫和的笑容,緩緩說道:“不知道,親家公可知,那霍明乃是我的親弟弟。”


    董父聞言,頓時瞪大了眼睛,滿臉的震驚與意外,連忙再次躬身行禮道:“老太君,在下不知霍明大人與您這層關係,實在是失禮了。”


    老太君擺擺手,說道:“無妨,如今你既已知曉,便更要用心售賣這些字畫。霍明在書畫上向來用心,他的作品當得起眾人的喜愛。”


    董父連連點頭,說道:“老太君放心,在下一定竭盡全力,不辜負霍明大人的佳作與老太君的信任。”


    老太君微笑著看向董父,說道:“親家公,王信的字畫也頗具特色。吾兒,才華出眾,他的字畫想必也有其獨特魅力。你既在售賣霍明的字畫,不妨也幫著推廣一下王信的字畫。”


    董父猶豫了一下,開口說道:“老太君,其實今日在下前來,除了拜見您,其實還有一事。聽聞大元帥王信的字畫頗具特色,在下早有耳聞。今日得見老太君,本來想鬥膽求幾幅大元帥的字畫。現在看來不用了。”


    老太君滿意地點點頭,說道:“你找自己女婿要字畫何須鬥膽呐,王信的字畫若能流傳開來,也是增添光彩之事。來人,筆墨伺候。”


    不一會兒,丫鬟便將筆墨紙硯準備妥當。老太君看向王信,說道:“信兒,今日既如此,你便當場作一幅畫,讓親家公也領略一下你的才華。”王信微微一怔,隨即點頭應道:“是。”


    王信走到桌前,略微沉思片刻,便揮毫潑墨起來。他的筆觸細膩而靈動,墨色在紙上巧妙地融合,一位美人漸漸在紙上浮現。那美人眉如遠黛,目若秋水,朱唇微啟,仿佛有千言萬語欲說還休。她的發絲如絲般柔順,服飾華麗而精致,雖在紙上,卻如同目之能及的活人一般,又似天仙下凡,美得讓人窒息。


    董父在一旁看得瞠目結舌,心中對王信的敬佩之情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待王信畫完,老太君滿意地看著這幅畫,對董父說道:“親家公,這幅畫便贈予你,希望你能好好推廣信兒的字畫。”董父連忙雙手接過畫,感激地說道:“多謝老太君,多謝大元帥。在下一定不負所托。”


    老太君看著董父手中的畫,微微頷首,隨後似是想起了什麽,問道:“董家既出了你這一門,那董太後是當今太後,為何董家還要經商呢?”


    董父微微一怔,思索片刻後說道:“老太君,這其中有幾個原因。其一,董家和霍家不一樣,和楊家一樣分支眾多,並非所有董氏族人都能沾得太後的榮光。楊姓官員頗多,互相照應,所以多是入仕為官者,而董姓官員寥寥數人,所以鮮少仕人。其二,經商之路乃是家族先輩所傳,除一時也難以舍棄之外,在下也隻習得經商本領,難再創業。但最重要的原因是,我等這一支與董太後一脈親緣上相隔甚遠,雖同為董姓,卻並無太多實際的關聯,自然也無法仰仗太後之威謀取其他前程,隻能繼續在商海之中謀求生計。”


    老太君聽後微微點頭,眼中露出一絲理解之色。董父接著感慨道:“說起來,要不是董太後突發奇想為董熟說媒,哪有今天。誰能想到,熟兒竟能有如此福分,嫁入大元帥府。這一切,真像是一場夢一般。”


    老太君輕笑道:“這也是緣分使然。董熟這孩子聰慧善良,與王信也是天作之合。董太後這一媒,倒是成就了一段佳話。”


    董父連連點頭,說道:“確實如此。自熟兒嫁入府中,我這心中也安穩了許多。有大元帥和老太君照拂,熟兒的未來定是一片光明。”


    老太君微笑著說道:“董家與我王家,如今也是一家人。以後,咱們可要多走動。”董父恭敬地應道:“老太君所言極是,在下一定銘記在心。”


    老太君臉上洋溢著喜悅,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麽重要的事情一般,連忙說道:“哎呀,差點忘了。董熟,快,快去把朝服穿上,給你父親看看你穿朝服的樣子。”


    董熟微微一怔,隨即臉上露出一抹羞澀的笑容,應道:“是,老太君。”說罷,她轉身快步離去,去穿朝服。


    老太君看著董熟離去的背影,眼中滿是慈愛與期待。她轉頭對董父說道:“親家公啊,熟兒這孩子自打入了府中,一直勤勉努力。如今身著朝服,也是她自己努力得來的。等會兒你看看,她穿上朝服的模樣,定是嚇你一跳。”


    董父聽了老太君的話,心中既感動又自豪。他知道,自己的女兒一直以來都很優秀,如今能有這樣的成就,他這個做父親的也感到無比欣慰。


    不一會兒,董熟身著朝服緩緩走來。那朝服莊重而華麗,穿在董熟身上,更顯她的氣質不凡。她的眼神堅定而自信,步伐沉穩而有力,仿佛曆史名臣。


    老太君和董父看著董熟,眼中都露出了驚豔之色。老太君笑著說道:“親家公,你看,熟兒穿上朝服多好看。”董父連連點頭,眼中閃爍著淚光,說道:“老太君說得對,熟兒真是越來越出色了。”


    董熟看著父親和老太君眼中的驚豔之色,心中湧起一股暖意。她走上前,輕輕摘下自己的頂戴花翎,遞到父親麵前。


    董父一看到董熟將花翎從頂戴上拿下,頓時臉色一變,驚慌道:“熟兒,這是怎麽了?莫不是弄壞了?這可如何是好!”


    董熟連忙解釋道:“父親,莫慌。這頂戴花翎並非是壞了,頂戴和花翎,本就不是一體。隻是讓您仔細看看。女兒這是單眼花翎,瑪瑙頂戴。這單眼花翎,雖不及雙眼和三眼那般尊貴,但也是女兒努力得來的。有眼花翎本就不多,所有帶眼花翎總共隻有四十個,不過三眼花翎隻有一個。”


    董父這才鬆了一口氣,小心翼翼地接過頂戴花翎,仔細地端詳著。他的眼神中滿是感慨,仿佛看到了女兒一路走來的艱辛與努力。


    “熟兒,為父為你感到驕傲。這頂戴花翎,是你應得的榮耀。”董父聲音微微顫抖,“你能有今日之成就,實屬不易。”


    董熟正給董父講解著自己的單眼花翎和瑪瑙頂戴,王信見董父第一次見頂戴花翎那好奇又驚歎的模樣,微微一笑,走上前來。


    “嶽丈大人,既然您對這頂戴花翎感興趣,那也看看我的吧。”王信說著,拿過自己的頂戴花翎,遞到董父麵前。


    董父抬眼望去,隻見那頂戴上一顆紅寶石熠熠生輝,光芒奪目。再看那花翎,是滿朝唯一的三眼花翎,董父的眼睛瞬間瞪大,滿臉的震驚與難以置信。


    王信緩緩說道:“嶽丈大人,我是一品大員,這紅寶石頂戴乃是朝廷所規。這三眼花翎嘛,滿朝不過僅我一人。”


    董父怔怔地看著王信的頂戴花翎,好半天才迴過神來,感慨道:“大元帥,你這榮耀真是無人能及啊。熟兒能嫁入王家,實在是董熟的福氣。”


    王信謙遜地說道:“嶽丈大人言重了。董熟聰慧善良,能與董熟結為夫妻,也是我的幸運。”


    董父捋了捋胡須,神色中滿是敬重,緩緩又說道:“大元帥威名遠揚,世人皆知其文能安邦、武可定國,實乃文武雙全之豪傑。在下心中好奇,不知大元帥鑒畫之水準究竟如何?”


    此時,老太君微微揚起下巴,眼中滿是驕傲與欣慰,立刻說道:“吾兒天賦異稟,才情非凡。他鑒過的書畫,一經他品鑒,便如明珠蒙塵被拂去塵埃,價漲百倍乃是常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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