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本來就不大,加上潑婦嗓門大的跟破鑼似的,街坊四鄰都跑了出來看熱鬧。


    慢慢的人越來越多,唐力從人群中看到幾位熟悉的麵孔。


    看到那些看著自己長大的麵孔,他倍感親切。


    “劉叔,我是大力啊。”


    唐力向一位穿著破舊棉襖的中年人說話,男人歪著腦袋來來迴迴看了半天。


    “大力?真的是大力?聽說你媽帶著你出去發財了,怎麽一人迴來了?”


    劉福田臉上先是一喜,後來看到唐力孤身一人連個車子都沒開迴來,穿得也不咋地,那股子熱情慢慢沒了。


    “啊,沒發啥財,城裏不好混,錢也不好掙。我迴家給我爸上墳,順便看看老宅子。”


    畢竟是一個村的長輩,他說話客客氣氣的。


    “這樣啊。跟你一樣出去打工的娃子們,迴來都開上了小汽車,這麽多年咋連個車也沒混上?”


    老劉抽著旱煙,低頭都懶得看他。


    “車子不是貴嗎?想著攢點錢娶媳婦,不急。”


    他坐著直升飛機過來的,車子自然沒有。


    “我家祖宅怎麽被人占了?劉叔你知道怎麽迴事嗎?”


    悍婦看見這小子果真在村裏有人認識的人,立馬脫下鞋子一屁股堵住門口,放聲大罵。


    “劉福田你吃飽了撐的?沒事迴家玩自己婆娘去,我倒是要看看誰敢幫著這小子說話,我堵誰家門口罵三天三夜。”


    見自家媳婦這麽硬氣,男人拎著殺豬刀也竄出來,惡狠狠的看著村民們,像能吃人。


    “我不知道,不知道,你問問別人吧。”劉福田像是惹不起那對夫婦,又或者為個窮小子抱打不平不值得。


    縮了縮領子,抽著旱煙灰溜溜的走了。


    又想著問問別的嬸子大娘,每個人碰到他的眼神都像看到瘟神一樣,一眨眼圍著的村民跑了個幹幹淨淨。


    “呸,毛還沒長齊就上王家莊耍橫,老婆咱們今晚吃豬肉白菜的水餃去。”


    滿是黑毛的粗手,摟著婆娘的水桶腰走了進去。


    “砰!”


    用力過猛,大門震得亂晃。


    老宅門口的大柳樹,他記得走的時候有他腰粗,現在隻剩下一個樹墩子。


    好久不迴老家,沒想到淳樸的村民也開始變味兒,唐力心裏壓抑的難受又攢了一肚子火氣沒處發。


    先去祭拜,這事不能耽誤,老宅的事情還得問問村長。


    王家莊小賣部。


    掉漆的木頭貨櫃上,擺放著簡單的煙酒茶糖,地麵上鋪得磚一層黑泥,進去滿屋子淡淡的發黴味。


    貨櫃後麵,帶著老花鏡的老太太躺在仰椅上嗑著瓜子。


    “老板,你這裏的紙錢我包了。”


    年輕男人的話,讓老太太噌的坐起來,拉低老花鏡看了看。


    “年輕人別說大話,我後麵庫房裏一屋子紙錢,要花五千塊錢。”


    老女人伸出五個手指頭。


    “好,全包了。”說完扔下一捆鈔票。


    “一會兒找人給我送到唐永恆的墳上。”


    “姓唐的?”老婦努力迴想村裏是否曾經是不是有這麽一號人。


    再想想年輕人的長相,一驚喃喃道。


    “是他迴來了?”


    剛出小賣部,門口停了一輛大眾朗逸,灰色的漆身,輪轂還是新的。


    下來一個穿著西服大冬天敞著懷,頭發油亮噴滿了發膠,嘴裏嚼著口香糖。


    走過唐力身旁時停下,貼著臉好一陣看。


    “臥槽,大力!什麽時候迴來的?”


    見唐力沒認出他來,上去使勁拍了拍他的胳膊。


    “我,王曉亮。什麽時候迴來的?怎麽走著?車呢?”


    分別十幾年,人的變化還是很大的,不過王曉亮還是那麽瘦跟麻杆似的。


    “我當誰,村長公子王大少爺啊。這車是你的?新提的吧,我打車迴來的,還沒買車。”


    聽到對方沒買車,王曉亮靠到車身上,使勁炫耀。


    “嗨,一破車我爸硬要塞給我,沒多少錢頂配才二十萬。這不我剛當上鎮上的公務員,我爸算是獎勵我的。”


    “當當當”敲了敲車玻璃,衝車副駕駛吆喝。


    “別愣著了,看看誰迴來了,都是老同學見上一麵啊。”


    車玻璃搖下來,暖氣跟著噴出來,副駕駛還坐著一個女人,正對著化妝鏡補妝。


    是她?


    往事湧上心頭。


    王曉亮看見唐力見到副駕駛的人有些愣神,更加得意。


    “徐佳佳,認識不,咱們班花啊,我記得當初你倆還搞過對象是吧,嘿,這迴真是遇見親人了,佳佳跟唐力打個招唿啊,人家大老遠從城裏迴來,混得不錯呢。”


    徐佳佳穿著短款白色皮草,大腿隻穿條黑色打底褲,大腿也就兩手一掐粗細。


    唐力小時候記得她臉是鴨蛋形,帶著倆酒窩。


    現在不知道是長開了還是化妝的作用,一張網紅臉尖尖下巴腮上沒肉。


    拙劣的化妝手法讓臉跟脖子兩個顏色,說實話見慣了辛曉曼跟冷清秋那種禍國殃民級別的美女,徐佳佳真的有點不夠看。


    “快把車窗關上,冷死了。”她緊了緊羽絨服。


    又沒好氣的說:“城裏來的又怎麽樣,連個車都沒混上,有什麽認識的。”


    “唉,你這怎麽說話呢。”嘴上這麽說,王曉亮心裏那個樂,尋思迴頭給這娘們買套好的化妝品。


    見唐力要走,又死纏爛打攔住。


    “你上哪兒,坐我車我送你,這大冷天的走著多遭罪,別跟我客氣。”


    伸手就要拉唐力,推搡之間故意露出手腕上的江詩丹頓手表。


    這種二十萬的破車,說實話唐力沒心情坐。


    見兩人半天不上車,徐佳佳不高興了,崛起滿嘴口紅的嘴巴。


    “還走不走,今天你約的同學聚會還去不去了?”


    王曉亮想到什麽,眼珠子一轉跟唐力說:“這幾天迴家祭祖的人很多,今天中午我做東王賽他們都去,還有那個插班生你記得沈月萌嗎?她好像今天也跟著父親迴家祭祖,你就跟著過去吧。”


    沈月萌!


    熟悉的名字打開了塵封已久的記憶,是整個青春期都在暗戀的女人迴來了?


    徐佳佳跟他那時候隻是玩的好,要說真正喜歡的人一直隻有一個,那就是——沈月萌。


    整個班裏最與眾不同的人,在很小的年紀就有一種與生俱來的仙氣。


    “那行,正好我也想見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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