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躍頭一次進去的時候,覺得鬱鋒就像是——城堡裏的小王子?


    這個王子還很年輕,甚至說是有點年幼,擺明了排斥他的到來,性格高傲,還有點壞。


    不讓他吃糖,也不和他們多說話,宋悅茜朝他示好的時候,他微微一點頭,仿佛領導視察,根本不會招待人。


    但顯然的是,這種壞境下,鬱山給不了他太多的愛,也沒法給他提供家庭的安全感。


    如今查看寧躍的手機,出現一個人就覺得那人要和他搶人,都是沒安全感的象徵。


    鬱鋒聽見寧躍的話之後,淡淡道:「我什麽時候不舒心了?」


    寧躍:「……」


    嗯,死鴨子都嘴硬,他理解。


    片刻後,鬱鋒又開始對他動手動腳。


    兩人這段時間一直在訓練,鬱鋒又在兼顧學業,待在一起的時間並不多。


    壓抑過後就是爆發。


    但是上一次,兩人的關係已經不純潔了,真要開始,沒個一時半會兒結束不了,寧躍推了推他的手,正想說話,鬱鋒的手機響了。


    這種時候了,誰會來電話?


    鬱鋒拿出來一看,上麵的備註是「父親」。


    這種備註,估計到大街上隨便抓幾個人,十個人裏能有一個這麽備註的都算多的。


    寧躍知道他和鬱先生的關係不怎麽好。


    但是在他和他媽走的這些年,鬱鋒和鬱山之間發生過什麽事情,他是不知道的。


    鬱鋒神色幾變,最終還是接了起來。


    寒冬天,他就穿身睡衣去了陽台,寧躍皺眉看著,幾次欲言又止。


    大概過了兩分鍾,寧躍還是拿了件衣服出去,隨手扔給了鬱鋒,也沒聽他們的說話內容,接著進了房間。


    幾秒鍾後,鬱鋒也跟著進來,披著他的衣服,表情不怎麽好看,「我出去一趟。」


    現在差不多午夜,都不是天黑不黑的問題了。


    寧躍愣了一下,還沒等他開口,鬱鋒已經打開了房間門,他把寧躍的衣服隨便套上——稍微有點小了,不過穿在他的身上還是非常有型。


    他匆匆迴了趟房間,把車鑰匙拿了出來就想走。


    在他要走的時候,卻發現寧躍就在門口等著他,手上抱著給他的羽絨服,鬱鋒的表情微怔,與他對視了片刻。


    「你要不要……」鬱鋒頓了一下,「跟著我去?」


    上次半夜兩人一起出去,是寧躍弟弟的狗出事。


    寧躍看他的表情,比起他上次凝重得多。


    半個小時後,寧躍和鬱鋒一同到了本市的市中心醫院,隨著導醫台護士的指引,找到了他們要找的病房。


    鬱鋒道:「我爸兩年前確診了糖尿病。」


    兩人在病房外,遲遲沒有進去。


    鬱山患上糖尿病,這是寧躍沒想到的。


    不過得病這種事情很正常,隨著年齡的上漲,機率會越來越高,百分之九十多能活到老年的人,在未來的某天都會因為患上某種疾病而離世。


    今天鬱山是因為公司裏的事情大動肝火,生氣暈進了醫院裏。


    糖尿病患者活在世上,稍微有點斷情絕欲的意思,這個欲不單指那方麵,更多的是口腹之慾,生氣、高興、情緒的任何波動,對他們來說,都需要控製。


    最終,寧躍和鬱鋒還是進去了。


    進去的時候,護士正在和鬱山說話,鬱山看了他們一眼,堅持和護士說完話。


    等護士出後,鬱山才對著鬱鋒開口:「來了?」


    鬱鋒道:「你那幾個助理呢?」


    寧躍萬萬沒想到,幾年不見,鬱鋒現在和鬱山說話的方式這麽……橫了。


    之前的時候,鬱鋒在家裏,對著鬱山,可謂是百依百順。


    寧躍還記得他第一次見到鬱山的場景。


    那時候,他和宋悅茜在一起,宋悅茜護著他,輕聲安撫他不要怕,叔叔是個好叔叔。


    寧躍對於中年男人,有著無法言說的恐懼,主要是他那個好爹給他留下來的印象,讓他對中年男人幾乎沒有好感。


    小孩子雖然不懂事,但是小孩子也知道誰對他好,誰對他不好。


    他爹不止愛堵,還愛喝酒,酒後甚至還會動手,隻不過他還殘留著尚存的良知,在寧躍在家的時候,不會動手打宋悅茜,等寧躍不在的時候,就是另一種光景了。


    不過,寧躍還是撞見過一次。


    那一次,令他終生難忘。


    平常在家的時候,他總能從宋悅茜的身上找到斑斑點點,青一塊紫一塊的,他問是怎麽迴事,宋悅茜還老是騙他,說是不小心撞的,被外麵的花貓給抓的,各種各樣的理由。


    寧躍半信半疑。


    撞見的時候,正好是他忘了拿東西,往家裏走,前天晚上寧逵沒迴來,宋悅茜和寧躍說,爸爸是去工作了,實際上就是去通宵喝酒了。


    家裏的門沒關嚴實,寧躍都不用鑰匙,就推開了。


    ——當時寧逵正拿著皮帶往宋悅茜的身上抽。


    寧躍當時整個人都懵了。


    緊接而來,就是歇斯底裏的尖叫,他衝上去,對著寧逵又推又咬。


    寧逵惱怒道:「小兔崽子,你翅膀硬。了敢頂撞你老子?媽的,給老子鬆口!」


    寧躍紅了眼,滿心全是宋悅茜匍匐在地上的身影。


    他根本沒想到,原來他白天平平靜靜上學,母親卻要在家裏遭受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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