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柏青挑揀著迴答。


    “微臣出城辦公,偶然救下被追殺的曹山鳴,從他口中得知,於伏威罪惡滔天。”


    “適逢月柔被貶掖庭局,微臣對禦王妃心生不滿,便起了壞心。”


    “打聽到於伏威居住之地後,微臣派人按照賬本上記載的物品購買了一批,試圖栽贓禦王府。”


    “不等臣想出如何將物品神不知鬼不覺送入禦王府,曹山鳴便敲響了鳴冤鼓。那批物品因此留在了微臣庫房。”


    明德帝點頭,算是認可了這個說話。


    又問:“那吏部司勳考核於伏威的記錄呢?”


    方柏青眼珠急轉,想不出來有什麽辦法把新墨跡做舊成兩年前的墨跡。


    隻得含糊道:“也是臣為了誣陷禦王妃所設計。”


    明德帝沉吟,“你為一己之私,陷害禦王妃,將皇室聲譽拋諸腦後,你可知罪?”


    “臣知罪。”


    祝禦史忍不住開口,“皇上,方柏青分明在扭曲事實,他的話不能信——”


    話未說完,就被方老夫人打斷。


    “皇上,是老婦逼柏青這麽幹的!”


    方柏青在明德帝麵前承認了陷害蘇隱月,這件事已成定局,是改不了口的。


    她們唯一能做的就是減輕方柏青的懲罰。


    方老夫人膝行兩步,攥著衣襟,哭訴道。


    “月柔是老婦嫡親孫女,老婦從小把她捧在手心,一句重話都舍不得說。”


    “老婦嬌養了十多年的孫女一遭淪為粗使宮女,每每想到此處,老婦每日每夜都睡不好啊。”


    她現在說得全是肺腑之言,很有感染力。


    “恰逢老婦六十大壽,便告訴柏青,月柔不迴來,老婦便不辦壽宴。”


    “柏青一片孝心,不得已才將主意打在禦王妃頭上,以此要挾她放出月柔。”


    “皇上,都是老婦的錯,要罰就罰老婦,不要怪罪柏青。”


    “娘!”


    方夫人拿起手帕給她擦眼淚,跟著做戲。


    “不怪你,是兒媳不好,兒媳不該時時在你麵前念叨,讓你跟著擔心月柔。”


    “皇上,是臣婦的錯,要罰就罰臣婦吧。”


    兩人抱在一起嚶嚶哭泣。


    蘇隱月並未被兩人情真意切的哭訴打動,腦子正飛快運轉,把知道的事情串聯起來。


    方柏青在於伏威提前告知下,抓走了曹山鳴,放走了帶著狀紙的曹梅娘。


    這是前因。


    兩人沆瀣一氣,留下的證據太多,根本銷毀不完。


    方柏青不願落馬,便打定主意推於伏威出來當替身鬼。


    可皇城司有進城記錄,吏部有官員年末考核記錄,於伏威一個地方官做不到這兩樣。


    恰好方老夫人想讓孫女迴府,方柏青便將主意打在了她身上。


    這是過程。


    若她真的成了指使於伏威斂財之人,明德帝很有可能讓她下堂。


    到時,方柏青再使些手段,把方月柔從掖庭局撈出來。


    既救出了女兒,還能哄母親開心,更解決了貪汙案的後患。


    一石三鳥。


    這是方柏青想要的結果。


    如今,方柏青把前因換成心疼女兒,隻字不提於伏威上交七成財物給他的口供,是為混淆事實。


    方月柔貶入掖庭局快三個月了,曹山鳴告禦狀的時候才想起救女兒,早幹什麽去了?


    再不濟,求求和她有仇的皇後也能把方月柔放出來啊。


    方柏青就是壞,就是在算計她。


    想明白始末,蘇隱月拳頭硬了。


    “禦王妃,方柏青陷害你,確實可恨。”


    考慮到她聽不懂暗示,明德帝決定把飯喂到她嘴邊。


    “但他一腔慈父之心,讓朕感觸頗深,實在不忍怪罪,你可願原諒他們?”


    蘇隱月眼底泛著涼,她想一巴掌唿死方家那三個。


    於是,她故技重施,學著方老夫人的樣子跪坐在地,張嘴就是幹嚎。


    “父皇,朝臣那麽多,命婦也那麽多,方柏青為什麽不陷害別人,非要陷害兒媳?”


    明德帝坐直身體,下一句他閉上眼睛就知道她要說什麽。


    提高聲音打斷,“那是有方月柔為前因。”


    “方月柔入掖庭局是因為她想溺死兒媳。”


    蘇隱月繼續嚎,“當日謹郡王府上人那麽多,方月柔為什麽不溺死別人,非要溺死兒媳?”


    “還不是因為兒媳沒有親王妃的金銀寶冊,他們都不拿兒媳當迴事!”


    明德帝眉心狠皺,怎麽又扯到這上麵來了?


    提到的次數太多,他心中竟升起一種幹脆把金印寶冊給她,換取平靜的想法。


    這個念頭剛出現,明德帝立馬否定。


    如今沒有親王妃的金印寶冊,就給他搞出這麽多事。


    要是有了,那還得了?


    這時,殿門口出現了一個小太監。


    懷恩明白他有事要說,又見這兒沒他什麽事,悄聲退了出去。


    方夫人一見明德帝臉色不好,眼珠一轉,跪著爬向蘇隱月。


    一邊爬一邊磕頭。


    “禦王妃,千錯萬錯都是臣婦的錯,你若是心裏不痛快,就罰臣妾吧!”


    蘇隱月涼颼颼詢問:“我罰你那五十杖刑,打到第幾板子了?”


    啊?


    方夫人麵容呆滯,她怎麽不按常理出牌?


    這個時候不應該在皇帝麵前表現大度,說不計較,和她們演一場握手言和的虛偽戲碼嗎?


    “忘了?”


    蘇隱月用衣袖擦去她臉上的淚痕,將打濕的脂粉抹得亂七八糟。


    變成一個大花臉。


    和善道:“沒關係,那就重新開始計數。”


    方夫人慌張擺手,“不,不是……禦王妃,我的意思是……”


    蘇隱月臉色一冷,“不想挨打啊?那你剛才自罰的話是在騙父皇嘍?”


    “呃……”


    方夫人呆立當場。


    僵持之際,之前出去的懷恩走了進來。


    “皇上,淑妃娘娘和謹郡王求見。”


    “宣。”


    方才懷恩出去,淑妃和江在淩已經從他口中知道事情進展到那一步了。


    見過禮後。


    淑妃柔柔一笑,做足了賢良姿態,“禦王妃,本宮知曉,此事是方家對不住你。”


    “你想要什麽賠償,盡管開口,本宮會盡力辦到。”


    蘇隱月笑得詭異,“方家隻是對不起我嗎?”


    江在淩暗叫不好,難道當初舅舅對趙家下手,五弟有證據?


    腦子剛閃過這個想法,就見蘇隱月從衣袖中拿出一封信。


    “父皇,兒媳要告方柏青十年前謀害王爺外公一家五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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