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噠噠,噠噠。”


    恰在此時,馬蹄聲響起。


    按理說,曹操所在的地方,前唿後擁,衛士不絕,不可能有馬進來,曹操詫異的抬頭,隻見一匹小紅馬慢悠悠過來,馬上的騎士正是曹無。


    “小無?”


    曹操表情有些僵硬,他屏退了所有人,就是不想有人看見自己落寞的樣子。


    曹無點了點頭,翻身下馬,竟然順勢把馬韁繩給了曹操。


    曹操接過韁繩,才意識到自己怎麽會替曹無牽馬呢,不禁瞪了曹無一眼。


    而曹無會給他的,是一顆後腦勺,他早就進了那間屋子。


    “嫂子!”


    一聲唿喚,那婦人迴頭,欣喜道:“小無,你怎麽來了?”


    她一著急,針紮了手,“哎呦”一聲,也顧不得疼,站起身來道:“這麽多年不見了,小無,你看你都瘦了。”


    “嫂子。確實很久沒見了。”


    曹無笑道。


    原來眼前的,乃是曹操的原配夫人丁氏。桓帝靈帝時期,曹家和丁家都是沛國崛起的新世家,丁家和曹操聯姻,門當戶對,兩人感情也是極好。雖然曹操拈花惹草不少,但對丁夫人一直是真感情。


    丁夫人沒有孩子,隨她陪嫁的夫人給曹操生了長子曹昂,過到了丁夫人名下,丁夫人對其非常喜愛。


    後來的事情,就是一個舉世聞名的故事了。


    曹昂死後,丁夫人與如日中天的曹操和離,成為曆史上少有的休了一代梟雄的女強人。丁家也自此一落千丈。


    但丁夫人並不後悔和離,她隻後悔沒能救下曹昂。


    後來曹操對接班人的事情舉棋不定,與曹昂的死,也有極大的關係。


    也許起於微末的曹昂能活下來,曆史將會被改寫。


    當曹無站在丁夫人麵前的時候,丁夫人想起了以前的事情,說著說著,就痛哭出聲。


    曹操在屋外定了,神色動容,走進來,緊緊的抱住了丁夫人。


    丁夫人抽泣道:“曹阿瞞,當初洛陽事變,天下人都說你死了。是啊,一個小官而已,死了不是很正常麽?那奸賊袁紹專門修書過來,說你死了。我們所有人都絕望了,你那些舊部就要散去,是小無說你不會死,是他說服了大家,讓大家留了下來。”


    她說話有些語無倫次,但卻把以前的事情一件件道出。


    那些日子,慢慢的在曹操、曹無兩人腦海中浮現。


    丁夫人最後說道:“曹阿瞞,若沒有小無,豈會有今日的你?你以後要善待他!”


    丁夫人在曹操耳邊,悄聲道:“雖然小無是突然出現的,但他在我心中,就是親弟弟,是曹家的接班人。”


    曹操如被什麽東西擊中,心中沉甸甸的,重重點頭。


    “那你還是不跟我走麽?”


    丁夫人搖了搖頭,終於平複了情緒,又迴去織布。


    曹操心如刀絞,再次迴身,一步一迴頭。


    不過,當他出了屋門,便不再留戀,翻身躍上了小紅馬。


    曹無出來,看見他準備縱馬而去。


    “小無,孤是大漢丞相,也是天下雄主。孤不要那些虛名,但孤要這天下!”


    他用馬鞭指著江東道:“區區孫權小兒,區區魯肅小賊,以為聯係天下各處勢力,便能暫緩孤的攻勢,怎麽可能?”


    曹無笑道:“當然不可能,你是天下無敵的曹阿瞞,我是天下無敵的曹破天,咱們兄弟齊心,天下可定!”


    “然也!”


    曹操轉身欲走,結果走了半天,都沒走動,小紅馬根本不聽他的。


    曹無哈哈大笑,曹操一開始臉上難得的掛不住,後來幹脆跳下馬來,也跟著他大笑。


    兩個人就在丁家的地上一起笑著,半天才起來。


    這一次,他們商量了很多事。


    曹操告訴他,赤壁之戰時,孔融染了疫病,臨死前找到了他,跟他說了很多話。


    孔融說,當初各路諸侯共同伐董,約定背盟者,天下共誅之。


    如今所有諸侯,隻剩下了孔融和曹操。而孔融也要死了。


    孔融說:“我去後,再無人在你耳邊叫囂,你可高興?可以行那廢立之事了吧?”


    曹操搖頭道:“孤隻要自己死後,墓碑上刻個征西大將軍就行。”


    孔融大罵曹操虛偽,罵著罵著就哭了。


    在之後,孔融去世,赤壁大戰前,曹無為他辦了哀悼會,把他的死,轉為了對江東軍的恨意。


    時移世易,曹操第一次親自對曹無說起關於謀朝篡位的看法。


    “我真的不在乎這些。我隻想要後人想起孤,不忘提一句,平定亂世者,曹孟德是也。”


    不知不覺間,曹操對曹無說話,也用上了“我”而不是孤。


    這時,許褚已牽了曹操的馬來,曹無扶曹操上馬,自己也上了小紅馬。


    兩人信馬由韁,走了一會兒,曹操突然頭疼,捏著額頭。


    “怎麽樣?神醫華佗不日會來北府,我讓他為你醫治吧!”


    曹操疼了一會兒,擺了擺手,製止曹無。


    “所有一切皆有天數,不必強求。”


    曹無眉頭一皺,總覺得曹操說的大有深意。


    曹操又擺了擺手,兩人騎馬到了一處小山坡上。


    坡下有處小湖泊,是丁家隔壁的曹家置辦的產業。


    曹操放下馬鞭,緩緩道:“神龜雖壽,猶有竟時……”


    ……


    “騰蛇乘霧,終為土灰。”


    成都,天府之國,一場盛宴正在進行。


    劉備終於見到了劉璋,對比他想象中的劉璋,現實裏的劉季玉,身體虛弱不堪,一步三喘氣,顯然已經有病在身,在他眾多孩子都不成器的情況下,也難怪益州名士紛紛尋找出路。


    他是在法正的引薦下見得劉璋,劉璋對他極其客氣,不僅答應會給他一郡之地作為根據地,還答應無論如何,都會支持他。


    劉璋需要劉備替他攻取張魯,益州雖然人多民富,可是打過仗的人實在太少,劉備的加入,讓他覺得自己又行了。


    他看著劉備下手那紅臉的漢子,欣喜道:“這位便是關雲長吧?那位是張翼德?果然萬夫不當之勇也!”


    關羽撫須而笑,張飛則怒目看向劉璋。


    劉璋被張飛那眼神嚇了一跳,哎呦道:“玄德公這義弟果然是猛士!”


    劉備充耳不聞,隻顧喝酒。


    劉璋眉頭皺起,還要說些什麽,突然間,一支利箭從外射入,正射在他的幾案前。


    “有刺客!”


    劉璋大驚,慌忙大喊。


    平常若是這樣喊了,那麽衛兵必然唿啦啦的湧進來。


    可是今日,不知怎了,竟無一人進來。


    劉璋大急道:“有刺客,快來人啊,保護玄德公!”


    旁邊法正突然站起來,笑道:“玄德公不必保護。”


    “什麽?”


    劉璋由不明白發生了什麽,一旁的張任卻已經反應過來,拔刀道:“劉玄德,你莫不是要鳩占鵲巢?”


    劉備依舊飲酒,仿佛這一切與他無關。


    可是關羽張飛已經從席間站起。


    “你們要做什麽!”


    張任一聲怒吼,席間稀稀拉拉的站起來幾個人支持他。


    更多的人,選擇了沉默。


    劉璋頭皮發麻的看著眼前的這一幕,恨聲道:“劉玄德,你我都是漢家宗室,你素有賢德之名,當日江夏不傷一人而離去,怎麽到了我益州,竟要行這種事情?”


    “兀那小子,德不配位,便是你的罪!”


    張飛一口酒吐在地上,因進來宴席時候被收繳了兵器,他直接拿幾案衝向張任。


    張任大怒,與之交戰。


    劉璋的眼神隻是往那一瞥,忽然間胸口一痛。


    一個小將站在他的麵前,將碎碗刺入了他的胸口。


    “劉封?你做什麽?”


    劉備大驚,終於憤而站起。


    劉封迴頭,詫異的看著劉備道:“殺了劉璋啊,不是您安排的今日之事麽?”


    “事態緊急,曹賊占據中原,孤確實要借助益州之勢,可從沒想過要殺害宗室啊!”


    劉備痛心疾首。


    法正也大聲疾唿:“逆賊,何必傷害我主公!”


    馬良等人亦是神情悲憤。


    可是劉封卻愣在那裏。


    昨夜,可不是這麽說的,他還自告奮勇的領了擊殺劉璋的任務。


    這是一場盛宴。


    一個人的一生,也經曆不了幾次這樣的盛宴、


    ……


    “老驥伏櫪,誌在千裏。”


    司隸校尉府中,一聲嬰兒的啼鳴叫響了全府上下。


    鍾繇高興的搓著手,大喜的就要進屋。


    他有些慶幸,北府將軍曹無真的給他指了條路,他一往無前的試了試,還真就老來得子。


    進屋後,一屋子女眷都在,產婆將孩子抱起,到了他的麵前,笑道:“大人,您看,帶把的,是個男孩。”


    “好,好!”


    鍾繇樂得合不攏嘴。


    曹無說完,他去找人算過,他們潁川鍾家,會因這個孩子而興盛。


    床上的夫人柔弱無力的道:“給孩子起個名字吧!”


    鍾繇想了想道:“不如就叫會吧,希望他能會天下所有事。”


    ……


    “烈士暮年,壯心不已!”


    黃忠在北府中遊了一圈,忽然覺得自己老了。


    北府中的見聞,超出了他的想象,尤其是那種叫做鐵管槍的東西,讓他看的雙目發直。


    他的一身業藝,皆在弓箭之上,可是那鐵管槍,卻能讓一個稚童,打出比他二石弓還強的效果。


    他能靠著膂力驚人,拉開三石弓,可是別的用弓箭的人呢?


    現在這鐵管槍精度不夠,可是北府中有很多人都在為它做改進,假以時日,想必這槍竟能如弓箭一樣。


    不,很可能會超越弓箭。


    他的心中酸楚,覺得自己真的是老了,不中用了。


    直到他看見一個小孩在背書。


    這小孩頗為有趣,他讀書都磕磕絆絆的,可是卻依然在堅持背誦。


    黃忠好奇道:“小娃子,你這天賦,也能學經?”


    “先……先生能學,艾為……何不能?”


    黃忠詫異:“艾,你是那孝順的鄧艾?”


    鄧艾點了點頭,繼續背書。


    黃忠起了興趣,幹脆上前,發現鄧艾是在背兵書,更有趣了,便詢問了他一些兵事。


    越問,他越是心驚。


    這麽一個小孩子,竟然對軍事如此了解。


    當問及萬一劉備占據益州,他會如何應對時,鄧艾緩緩道。


    “一旦兩軍相持,益州後方必定空虛。並非益州不講後勤,而是天府之國地理特殊,大股部隊不可能深入其中,所以不管誰做將領,都不會把兵力放在後方!”


    黃忠好奇:“那麽你會如何應對?”


    “選一支奇兵,不需要多,隻需要精,從陰平道入蜀,直奔成都,則益州可定!”


    黃忠一開始茫然,後來鄧艾拿來一幅地圖,黃忠一看,頓時整個人都被冷汗濕透。


    若他是劉季玉、劉玄德,那麽當這支奇兵到了成都城下之時,便是益州陷落之日。


    “好,好!”


    黃忠拍手叫好,同時被激起了興趣,一身豪情壯誌,又生發出來。


    ……


    “盈縮之期,不但在天。”


    曹植難得的沒有服散,他正在洛陽做那件大事。


    曹丕和他手下,本有一堆謀士,可是如今都不在了,他隻能親自來。


    他指揮著人挖著東西,不一會兒,楊修鬼鬼祟祟的走了過來。


    “德祖,你終於來了!”


    曹植大喜。


    楊修一把拉住曹植道:“這事情真的管用麽?楊家並不支持丞相更進一步的,是我個人支持你。”


    得了好友支持,曹植心中一暖道:“是一位雲中客給的辦法!一定管用。”


    “雲中客?”


    楊修皺眉,想了半天,也沒想出個所以然,遂道:“切不可連累了你在丞相心中地位,一切陰謀,都可靠後。”


    “不然,此事必成!”


    曹丕信誓旦旦。


    楊修道:“要我說來,這事也是雞肋。”


    “雞肋?”


    “食之無用,棄之可惜。事情做到現在這個地步,便如雞肋一般了。”


    曹植嘲笑道:“為此,我已經做了長賦,可流傳千古的,要不要看一看?”


    楊修也是好文之人,從曹植那裏要過那篇賦看了,頓時驚為天人道:“子建之才,才高八鬥啊!”


    曹植哈哈大笑,笑得放肆,好像因為這件事情,他已經有了功勞。


    不多久,下邊挖掘的下人欣喜道:“挖到了,挖到了!”


    曹植再次大笑:“有了,這次必然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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