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水、漓水、鬱水三江衝開五嶺,在蒼梧郡治廣信城匯入滾滾珠江。封陽縣位於廣信北麵,是從北方來,進入廣信城的最後門戶。


    今日,封陽城南豎起了一座小營寨,營寨背山向水,極符合兵書。寨中有一千五百餘人,在城外駐紮。


    據說北府將軍在富川縣城內遇襲後下了禁令,隨行諸將一律不許進入縣城內留宿,必須呆在軍營裏。


    封陽縣城中靜悄悄的,城外大營也是如此,夜已深了,隻有幾個巡邏的小兵還在巡營。


    月黑風高,在營寨中人看不見的地方,有人在山林間攀爬。


    那是數千士卒,皆穿灰衣,在夜裏不仔細看,根本看不清。


    他們的動作極為小心,生怕驚擾了下邊的營寨。


    為首的是兩員將領,一人乃是蒼梧都尉區景。昔日朝廷任命的交州刺史張津妄圖北攻劉表,被他殺死,流落到蒼梧做了都尉,因其軍事能力出眾,吳巨對他極為信任,蒼梧兵馬悉數歸他指揮。


    而另一人,卻是劉備手下將領糜芳。


    原來糜芳隨趙雲護送糜竺和阿鬥,和龐統、伊籍一起南下蒼梧,結果龐統在找水時被殺,伊籍不知所終,糜芳等人摸著到了廣信,恰好劉備手下謀士簡雍靠著舊情取得了吳巨信任,終於度過危機。


    簡雍得知北方來了兩萬多曹軍,自知蒼梧全郡也不過幾十萬人口,難敵兩萬曹軍,於是心中生出一計。他知道北方糧草運輸不便,隻能沿著封水往南運,隻要引曹軍過來,一邊依靠廣信高牆大城堅守,一邊派人抄了他們的後路,占據封水沿線,曹軍便不攻自潰。


    吳巨、區景也是知兵之人,聞言大喜,幹脆讓沿途縣令棄城,集中兵力匯成一支伏兵,由區景帶領,劫曹軍後路。


    而糜芳則自告奮勇前來,和區景共同到此。


    糜芳舔了舔嘴唇,嘿笑一聲:“看下邊營寨布局,約莫也就一千多人,咱們足有四千,夜裏偷襲,有心算無心,此戰應當無礙。”


    區景也喜道:“正是,簡先生妙計,區某佩服。”


    他心中想的是劉備不愧是曾經逐鹿中原的人物,麾下一個小小簡雍,就能用出如此計策,一旦攻陷山下大寨,曹軍後路盡在掌握,這一路孤軍便是甕中之鱉。


    “讓這曹軍有來無迴,想必短時間內,北方不敢再派人南下了!”


    區景眸中閃爍寒光,隻等自己手下所有人都到位,然後利用地形衝下去,衝垮整個營寨。


    他沒注意,行進當中,有個小兵碰到了一顆石子,石子滾落山下去。


    ……


    “來了!”


    石子滾落處,山下靜謐處突然出現人聲,一顆人頭從樹叢鑽出來,目光灼灼的盯著山上。


    夜色很暗,這裏隻能看到山頂有不少黑影,看不清是人是物,但卻能發現,那些黑影都在動。


    旁邊又鑽出幾個人頭,互相對視,一個伍長指著一個小兵興奮道:“是了,是真的來了,毋丘校尉料事如神,快去通知他迎敵!”


    那小兵聽了,喜滋滋的去中軍最大的營寨匯報去了。


    他先是悄悄爬出藏身處,然後小心翼翼的走到營寨邊,輕敲三下寨牆。


    木製的寨牆隻有一人高,裏邊拋出繩子,小兵拽著繩子爬上去,翻過牆來,裏邊已經等了五個士卒。


    士卒並沒讓他進去,而是先查了身上,確定沒有武器,才讓他去最中間的大營。


    這頂帳篷從外看上去黑漆漆的,等他進去,卻是有一根小蠟燭在燃燒。


    一個年輕校尉就著這麽微弱的火光讀書,正是毋丘儉。


    毋丘儉見小兵進來,這留守的一千五百人,每一個他都認識,知道這人是山邊的斥候,抬頭問道:“來了?”


    他問這話時,臉上並沒有計謀得逞的喜意,年紀輕輕,竟然喜怒不形於色。


    “來了!約莫有三千人上下!”


    小兵卻是異常興奮,給出了大概的數字。


    “跟想象中差不多。”


    毋丘儉合上兵書。


    “毋丘校尉料事如神,實在厲害!”


    小兵發自內心的恭維。


    然而毋丘儉臉上卻露出苦笑的神色,這寵辱不驚的老成少年,同樣發自內心的說道:“全賴北府將軍提醒,若不是北府將軍想在前頭,我也布置不了今晚的事情。”


    小兵這才知道今晚一切都是北府手筆,他沒見過北府將軍,但北府將軍這些時日在軍中聲望漸隆,如今當麵聽到自家校尉誇讚北府將軍,對北府將軍的能力自然又有了新的認知。


    “富川縣已經料敵一次,如今又料中了,北府將軍才是真正胸有韜略的人。”


    毋丘儉說著已經站起,手拿長槍。


    小兵不知如何形容,隻在點頭,同時決定以後要多對人吹噓北府將軍。


    毋丘儉到了帳篷門口,低聲道:“通知各隊,準備迎敵!”


    “喏!”


    ……


    “準備!”


    區景看到人齊了,立刻低聲下令。


    命令被傳遍四千人的軍中,久未征戰的蒼梧兵,看著底下唾手可得的軍功,個個摩拳擦掌。


    底下營寨黑洞洞的,這個時間正是睡眠正好的時候,最適合偷襲。


    區景再次舔著嘴唇,朝糜芳發出征詢的目光。


    他知道北方征戰連年,糜芳也是經曆過大戰的人物。


    糜芳有模有樣的看了眼頭頂,月亮正好隱於雲中,他低聲道:“可以了。”


    “各軍悄悄下山!速度要快!不要出聲!”


    區景猛地揮拳,軍令再次傳到各隊,四千人分成兩股,由他和糜芳率領,從林中迅速下壓。


    在暗夜中,他們組成的軍隊連一麵旗幟都沒有,也沒有任何的輜重,他們就是來偷襲的,且力爭一擊必勝!


    一瞬間,整支隊伍如黑色的流水,穿過山林間的樹木,朝著營寨碾壓過去。


    這股洪流很快衝到了半山腰,區景、糜芳本來還有些緊張,但他們發現自己都到了這裏,山下的營寨還是黑漆漆的,不免鬆了口氣。


    區景聽說了尤鬆、路柯的敗績,但他堅持認為,自己的軍隊遠強於路柯那些雜牌,他們隻需要衝到營寨,接觸寨牆,然後一鼓作氣的衝進去,敵方營寨就會立刻垮掉。


    這是他立功的機會,他的眼睛全部盯著正中那座帳篷,上邊校尉毋丘的旗幟迎風飄揚。


    殺了這個複姓毋丘的校尉,他就是交州最有名望的將軍!


    他的心中滿是希望,直到突然間“砰”的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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