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瑜的水軍退到了江北,那裏還有很多夏侯淵的殘兵需要處理。


    而在南岸,背靠著熊熊大火,張允卻恍若夢幻,就在剛才,他們這一萬多殘兵也麵臨著死局,可這北府將軍,竟然隻是一招點火,就把周瑜軍給嚇退了。


    此時的他,不難理解周瑜的心態,所謂窮寇莫追,周瑜人少,每一分戰力都要珍惜,不敢拚人數。可是剛才的他,卻絞盡腦汁也完全想不到,還可以通過點火來表明自己死戰的態度。


    首戰失利,本來全軍覆沒的局麵,如今能逃迴一萬多人,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而這一切,全靠北府將軍一人相助。


    難道那些傳言全是假的,北府將軍其實並不是個紈絝子弟?那夏侯淵如此信任曹無,難道說在這之前,曹無也有過很多戰績?可是從沒聽說過啊!


    他站在船頭,遙遙看著岸邊的曹無,心中隻剩佩服,拱手道:“偏將張允見過北府將軍!”


    曹無這才知道站在船頭的這位,就是演義裏被曹操誤殺的張允,張允是劉表的外甥,曹操大軍來時,他夥同劉表的妻弟蔡瑁,慫恿新任荊州幼主劉琮投降,算是荊州不戰而降的元兇之一。


    蔡瑁張允人品不行,但是對水師的熟練程度還是有的,之前他給曹操的信箋裏,還寫過蔡瑁張允不可動的謁語。


    如今見麵,曹無也隻是拱手迴禮,然後把夏侯淵拉到一邊。


    “妙才老哥,現在戰事還沒完,後邊的火還沒滅呢。你是怎麽打算的?”


    夏侯淵將長弓背在身上,歎息道:“周瑜雖然暫時退了,但恐怕還會殺過來。如今也隻能趁著對方暫時撤去,乘船往上遊走,和主公的大部隊會合了。我想過了,這一戰打成這樣,全因我不熟悉水戰,輸得窩囊,也太過丟人!無言麵對主公!”


    說話時,夏侯淵唉聲歎氣,他平常都是稱唿曹操兄長,現在連兄長也不敢叫了,隻覺得自己輸得太難看了。


    曹無安慰道:“其實也不怪妙才老哥,周瑜的水軍指揮能力確實領先咱們太多。這一戰,大營裏不管誰來,都討不到好。”


    夏侯淵道:“迴去之後,受軍法處置倒是其次,關鍵還是寒了主公的心,主公選我做前鋒,我卻打成這樣,哎……”


    一個“哎”字,說出他的悔恨。


    曹無笑道:“那不如這樣,老哥讓那張允帶人逃迴去,咱們留下五百精銳,跟我去做一件事情,將功補過!”


    ……


    江麵上,周瑜看著被逐漸絞殺的夏侯淵殘部,心中沒有任何得勝的欣喜,他的腦海裏不停響著剛才夏侯淵的部隊喊的那幾句話。


    生子當如孫仲謀,合肥十萬送人頭。


    前一句是嘲笑他們江東之主乃是小輩,後一句說的,不就是這一次程普攻打合肥,是去送人頭麽!


    夏侯淵從江陵而來,就算有探子查到江東軍的動向,可是為什麽要專門指出程普是去送人頭?除非他們早就在合肥準備好了,迎戰江東軍。


    為什麽會準備好,是因為從一開始,就是曹軍的人讓他們去攻打合肥!


    和龐統一樣,周瑜也看到了那個騎著紅馬的身影。


    那匹神駿的紅馬,實在是太顯眼了,一看就讓他迴憶起了柴桑城中的那個人。


    名叫張鬆的益州使臣,大罵江東群豪是鼠輩,然後出門騎著紅馬跑掉,這件事情,已經傳遍江東。


    如今張鬆出現在這裏,又喊出了那樣的口號,頓時讓他的心底一片冰涼,連後背都在發麻。


    饒是呂蒙讀書最少,也想通了關竅,捏著拳頭懊惱道:“大都督,咱們江東群豪,竟然被那個張鬆耍了!”


    陸遜冷汗直冒,悲憤道:“那人還不見得就是張鬆呢!真名叫什麽咱們都不知道!李鬆、王鬆、曹鬆,都有可能!”


    呂蒙道:“那益州出兵攻打江陵,怕也是假的了?”


    陸遜氣的捶打桌麵,慘唿道:“假的,全是假的!現在想來,這個人,一進柴桑城,就是步步算計咱們!打擊張長史等人,贏取主公的信任。編撰童謠,離間主公和都督的關係。謊稱出兵,騙咱們攻打合肥!一樁樁,一件件,都是連環之計,可憐咱們號稱群雄,文武幾十人都在柴桑,竟然被他一人騙的團團轉!”


    呂蒙拔劍道:“豎子!真該在柴桑就宰了他!”


    可是真抽出劍來,去砍誰呢,這裏也沒有張鬆,他隻能氣的跺腳。


    周瑜本就心情不好,如今見他看好的兩名未來統帥,都氣的亂了方寸,心中更是黯然。


    他歎氣道:“這人其實是把握住了咱們的心態,用的乃是陽謀,隻可惜咱們沒有發現罷了。”


    呂蒙道:“我聽說主公來時,專門交代了守軍,扣留住這人,他又如何出來的?”


    周瑜也不知,點了個傳令兵,叫去後方孫權那裏問問情況,同時將柴桑被騙的事情告知於他。


    他們三人繼續複盤柴桑之事,越複盤,便越心驚,隻覺柴桑那麽多俊傑,都被蒙了眼睛,各自都隻專注於那首童謠,卻不明白,把孫權大軍騙到合肥,才是計劃的最終目的。


    所謂謀略,乃是順水推舟。讓母親殺掉自己的孩子,並不是謀略。讓別人一眼看出目的,也隻是簡單的權謀。通過一係列的努力掩蓋自己的真實目的,最終實現事半功倍的效果,才是謀略。江東六郡眾豪強各懷心思,就容易被利用,對方從一個個縫隙入手,布局了這一切。


    呂蒙道:“那要不要讓程都督迴師?可是這一來一迴,戰機已經延誤了。如此決定,著實難做。”


    陸遜卻搖頭道:“與其擔心程都督,其實還不如擔心咱們這一路。咱們本來寄希望於益州占領江陵,斷了曹軍後路,可是現在,後路沒人斷,曹軍有源源不斷的補給,咱們之後的進攻就難了。”


    呂蒙道:“左右咱們水師無敵,曹操來了,隻管壓上去便是!”


    “曹軍號稱百萬,能打仗的估計怎麽也有三十萬。打三萬敵人,和打三十萬敵人,自是不一樣的。打三萬,咱們能分而食之,可是三十萬,咱們打不完就被累死了,根本沒法發揮。”


    眼見兩人爭論不休,周瑜思索一會,終於敲定戰略:“不管如何,程都督的軍隊已經殺向合肥,再把人調迴來,隻是耽誤時間。咱們發信給程都督,讓他一切小心,寧願打不下合肥,也不能中了敵人圈套。咱們這裏,也要小心謹慎,應對曹賊大軍。”


    呂蒙陸遜同時點頭應是。


    三人在江麵,看到夏侯淵在南岸的殘部已經重新揚帆,掉轉帆向往上遊逃去。


    呂蒙張了張嘴,但看周瑜沒有追擊的意思,也就不再說。


    最後周瑜軍隻吃掉了江麵中央的殘部,放夏侯淵那一萬多人逃了。


    三人正商議戰略,士卒傳報,龐統來見。


    還沒等周瑜宣見,龐統已經急匆匆進來。


    他一進來便道:“周都督,聽到敵軍喊聲了麽?敵軍讓士兵大喊,就是想讓咱們亂了針腳,叫迴程將軍的部隊,咱們切不可中計!”


    周瑜見龐統臉色慘白,知道他也猜到了事情真相,對這個不久前還是自己下屬的盟友軍師,他也沒拿什麽架子,把自己的既定戰略說了。


    龐統鬆了口氣道:“那就好,那就好,程將軍知道了咱們的信息後,想必能夠撐住合肥戰事。壓力其實還是在咱們這一路。曹賊主力才是最難對付的。”


    周瑜點頭道:“龐軍師與我等想法一樣,程都督那裏,也隻能見招拆招了。”


    龐統卻眼睛一眯,恨恨道:“這張鬆太過可惡,他不仁,便不能怪咱們聯軍不義。我有一策,乃是利用江夏的疫病,讓曹軍染病。隻此一策,便抵得過十萬雄師!”


    三人目光銳利的看他,龐統將自己的布置說了。


    周瑜眼神晦暗,陸遜眼睛雪亮。


    呂蒙喜形於色,擊掌道:“龐軍師好計策!等疫病的船隻齊了,咱們就統統發到曹營裏去!”


    龐統神色怨毒道:“然也!”


    ……


    夜裏,楊老三把著土堆,看著遠處又抄了一個村子的士兵,心中冰涼。


    這些士兵,已經集齊了不少疫病而死的屍體。


    不遠處,一個臉上蒙著黑布的將軍,正指揮著村民搬運屍體,統統運到船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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