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位曹將軍沒有看到鄧艾的動作,躲在最裏邊的曹植卻看到了。


    他大喊一聲:“不可傷了仲達!”


    眾人這才看過來,隻見鄧艾手持短刃,已經到了司馬懿的幾案之前。


    司馬懿躲在案後,驚恐後退,鄧艾的匕首已經出鞘。


    曹植道:“阿六姑娘!我不知叔父與仲達有何仇恨,但請姑娘看我薄麵,饒他一命!”


    阿六也沒想到鄧艾竟會這樣做,這個少年,竟然有如此狠辣果決的一麵。


    曹衝咳嗽一聲,晃悠著起身,要擋在司馬懿身前。


    阿六終於叫道:“小艾,不能傷了兩位公子!”


    鄧艾這才狠狠的看著司馬懿,把匕首迴鞘。


    曹洪抓著頭發,完全沒弄懂這是什麽場麵,曹仁則饒有興致的看著這一幕。


    曹植道:“阿六姑娘,請轉告叔父,我父曾經誇過仲達,並與我們兄弟說他是輔政之臣,不可輕動!”


    經過了剛才的事情,他發現執掌兵權的將軍都對曹阿六畢恭畢敬,於是自己也換了勸解的語氣,而非以曹操兒子的身份命令阿六。


    阿六歎了口氣,如今這個場麵,兩位公子保司馬懿,司馬懿又死不成了,真是可惜。


    曹仁道:“不如這樣,我來做個和事佬。我要執行丞相命令,丞相說,此去艱難萬分,既然小無對這司馬仲達有殺心,那便這樣好了,讓他隨我同去,若能活下來,便饒他一命,若活不下來,便是他的造化了。”


    麵對河內司馬家的公子、極受曹操青睞的司馬懿,曹仁竟然如此果斷的宣布了他的命運。


    這不是因為他看不上河內司馬,恰恰相反。在他心中,曹無要做的事,要殺的人,殺了便殺了,沒什麽了不起,反而是因為河內司馬確實不好惹,司馬懿又確實有才,他才給了司馬懿機會。


    是因重視,才有一線生機。


    司馬懿咬著嘴唇,自曹阿六站起後,他的臉色就沒好看過,他的雙手抖如篩糠,然而竟一直忍受著沒爆發。


    阿六對曹仁做個萬福,道:“將軍原不必對我一個婢女如此,將軍既然定了,便這樣做吧。”


    曹植和曹衝這才鬆了口氣,想到自己剛才竟然對一個婢女求情,相視苦笑,也不知北府將軍有什麽能量,讓兩個手握重兵的叔父這麽重視。


    曹洪不耐煩道:“小無討厭的人,給這麽好機會幹什麽!讓這司馬仲達跟你去沒問題,但隻能讓他做個守城小校,活不活的下來,看命而已!”


    曹仁點頭答應:“正是如此!司馬仲達,我記得你也是奉命來前線的,手續自是有的,就跟我走吧!”


    司馬懿臉色蒼白,雖然不知要去何處,但聽說是守城,自是九死一生。


    他咬著牙道:“還請二位將軍,容我收了我家仆人的遺體。”


    曹洪冷笑擺擺手:“子孝那軍情緊急,哪有替你收屍的時間,快快走吧!”


    司馬懿抿著嘴唇,頹然的跟著曹仁出去。


    路過阿六身邊時,他悄悄抬頭看了眼諸葛亮,諸葛亮也看著他。


    諸葛亮可以肯定,雖然隻是對視了一瞬,可是司馬懿臉上竟然完全沒有一絲頹廢,而是鷹顧狼視的看著他。


    他的一切表情,全是裝的!


    諸葛亮神色複雜,不明白這到底是怎樣一個人,竟然如此能忍。


    等到曹仁走了,曹植才苦笑問道:“叔父,子孝叔父是去做什麽了?”


    曹洪環顧一圈,偌大的會場,現在隻剩了曹植兄弟、阿六、鄧艾和諸葛亮。


    他道:“都不是外人,告訴你們也無妨。子孝接到了主公的命令,讓他騎快馬日夜兼程,五日內趕到合肥,總攬合肥防務!”


    別人都沒什麽特別反應,諸葛亮卻驚訝道:“從此地至合肥,足有一千多裏,五日內趕到,看來當真是軍情緊急!難道是江東孫權,要攻合肥了?”


    曹洪意外的看了諸葛亮一眼,沒想到這裏還有一個懂軍事的,點頭道:“正是。據說是小無從敵寇營中傳迴的消息,說是程普興兵五萬,不日便到合肥。”


    阿六“啊”了一聲,臉色慘白道:“我家將軍還在江東麽!”


    曹洪搖頭:“是丞相的命令,具體情況我也不知。”


    諸葛亮心中計較,他和曹無約定,隻要孫權出兵,他就會為曹無出謀劃策,現在看來,孫權已經出動了,他也必須要有所行動了。


    他拉著阿六道:“咱們須得去長江前線,為戰事盡己所能。”


    為曹無擔憂不止的阿六也道:“是了,咱們快走吧!”


    當下三人與三曹告罪,竟連夜駕車往南去了。


    留下的三位曹姓重量人物麵麵相覷,曹衝咳嗽幾聲,強忍著道:“合肥防務,不是已經有刺史溫恢、別駕蔣濟了麽?為何要另派子孝叔父前往?”


    按理說,刺史對當地軍隊更為了解,如果曹仁是帶著大軍去支援,那負責總攬防務很正常。


    可是千裏的距離,大軍行軍,怕不是要一個月,曹仁不可能五日內帶著部隊趕到。


    不出意外,曹仁可能就隻能帶著當時奉命在襄陽待命的那些征調的官員過去,還不一定能帶全。


    一個光杆司令去合肥,難道就比當地刺史指揮要好麽?


    曹洪嘿嘿笑了幾聲道:“據說是小無親點的子孝。”


    “北府將軍?”


    曹植和曹衝同時皺眉,今天所見所謂,已經刷新了他們對北府將軍的認知,北府將軍會作詩,讓文士折服,這雖然離奇,但也不是不能理解,畢竟曹家眾人都是文采斐然。


    可是這北府將軍竟然還知兵事?


    關鍵他們父親曹操那種多疑的性格,還就聽了他的,讓遠在江陵的曹仁趕到襄陽,又日夜不停的趕往合肥?


    為什麽?曹無是這麽厲害的謀士麽?為什麽以前從沒聽說過?


    曹衝隻覺得這個叔父變得更為神秘。


    曹植卻想的是,他早聽說司馬懿跟曹丕走的很近,現在才明白曹無為什麽要針對司馬懿,原來曹無也有那顆心啊!


    他心中冷笑,看來不光要爭取司馬懿,還得想辦法收集曹無的信息,早做準備了。


    倒是曹洪一拍腦門,猛地想起一事,命人把曹阿十叫過來,給曹衝看病。


    隻是這樣一來,曹阿十就與曹阿六錯過了,兩人竟然沒有見麵,對彼此的出現毫不知情。


    阿十給曹衝把脈,發現曹衝隻是近期吃多了藥草,傷了身體,並無大礙。


    但是她略一沉吟,又覺得曹衝似乎是中了什麽毒,卻沒有把握。


    當下開了些藥,先把毒素去了。


    張仲景的親傳弟子,自然非同小可,曹衝藥到病除,麵色肉眼可見的紅暈了些。曹植這才大喜,終於覺得不虛此行,轉而又痛罵鄴城庸醫不提。


    ……


    夜色中,南去的馬車車廂裏,諸葛亮和鄧艾終於第一次見到了曹阿三。


    她的手臂纏著一條白布,臉色也很蒼白,明顯受了傷。


    阿六正仔細的給她擦藥。


    諸葛亮關心道:“阿三姑娘無礙麽?”


    阿六搖搖頭:“司馬賊人安排的那個打鼓的,手中匕首有毒!”


    諸葛亮和鄧艾對視一眼,都對司馬懿的狠辣再多了一分警惕。


    阿六忙活著,一張信箋從阿三懷中掉出,她撿起來讀了,臉色變得慘白。


    “三姐,將軍這裏明明說的,十日內殺不了司馬懿,就隨他去,將軍以後自有手段對付司馬懿。現在十日之期早已過了,你又何必為了此事屢屢犯險呢!”


    眾人這才明白,原來曹無並不是要求阿三必殺司馬懿,而是閑子落棋,能殺則殺,殺不了就算了。


    阿三別過頭去,倔強道:“將軍吩咐的事情,我沒做好……”


    阿六歎了口氣,抱住她的身體,眼淚落下道:“我懂的,我懂的。”


    諸葛亮和鄧艾,對北府將軍更為好奇,這些北府中的奇女子,一個個的竟然對他如此死心塌地,讓人驚歎。


    半晌後,阿三突然想起一事,虛弱道:“對了,今日我去刺殺,那打鼓的替身,絕非普通死士!”


    ……


    同樣的夜色裏,曹仁和司馬懿兩騎在原野上奔馳。


    曹仁除了自己的長刀和貼身甲胄外,什麽都沒帶,更沒給司馬懿帶東西的時間。


    司馬懿騎馬跟在曹仁身後,心知這是唯一活命機會,他的騎術遠遠比不上連年征戰的曹仁,卻死死追著曹仁,唯恐自己掉隊。


    兩人這半夜之中,竟然就跑出了大幾十裏。


    到了一處驛站,曹仁道:“今日便在此歇息,我讓驛站給咱們換了馬匹,明早接著行程。”


    司馬懿點頭稱是,他已知此行目的是合肥。


    曹仁害怕去的晚了,不能熟悉防務,於是把五天壓縮成四天,這幾天裏,恐怕光馬都得換好多次,每天都要這樣勞累。


    河內司馬有一大家人呢,曹仁也不怕司馬懿跑,他跑了,自可以軍法處置他的家人。


    所以兩人分兩個房間睡覺。


    等到四周靜下來,司馬懿倒在床上,已經淚流滿麵。


    今日死的,哪裏是什麽死士,而是他年幼的六弟司馬進!


    可憐他弟弟司馬惠達,明明是他們司馬八達中武藝最強之人,卻還是沒能在那刺客手中走過幾招,被殘忍殺死。


    那“戰士軍前半死生,美人帳下猶歌舞”的詩句響起的瞬間,司馬進和刺客暗暗交手數招,傷了刺客,自己也死了。


    那一刻,目睹弟弟死去的司馬懿心如剜心,卻還強忍著繼續下去。


    他知道,自己勢小,如果當場崩潰了,恐怕就再也沒有報仇的機會了。


    他的淚水無聲流下,很快濕透了枕頭,他又把枕頭翻麵,以免被人發現。


    他心中暗暗發誓,必須要強大起來,哪怕給曹丕或曹植當狗,他也要強大起來。


    他必須要報複那個北府將軍,那個莫名其妙攻擊他兒子,又殺了他弟弟的人,必須要死!


    ……


    同樣是這片夜色。


    “阿嚏!”


    遠在柴桑的曹無打了個噴嚏。


    最近實在是無奈,他想出去,卻出不去啊。


    這個時代確實有不斬來使的外交禮節,然而不斬,不代表不能扣留。


    遠的不說,就說最近這些年,光袁術就幹了好幾迴這樣的事情,太傅馬日磾代表李傕出使袁術,就被扣下了,三國第一窩囊廢秦宜祿代表呂布出使袁術,也是被扣下了。


    孫權勢力承自孫堅,孫堅又是袁術手下大將出身,繼承了這種傳統實在太正常了。


    現在他遇到的就是這種情況,他表現的太好了,乃至於孫權看上了他的能力,不願意放他迴去。


    曹無坐在院子中看天,歎道:“果然人太優秀了就是不好啊,會被惦記。”


    阿大坐在他的左邊,道:“老實說,我是承認你很厲害的。但孫仲謀留你下來,完全是因為你拍馬屁拍的好吧。”


    曹無哈哈大笑道:“生子當如孫仲謀,這話可不是我說的。”


    他拍拍手站起來,繼續道:“不過你肯承認我厲害,我還是開心的。”


    阿大想了想,不知道想到什麽,臉上一紅,站起走了。


    曹無去張俠那裏,再次重複了下今晚的計劃。


    孫尚香坐在他們左邊的院落,平常隻有兩個小丫環伺候。


    等到晚上,眾人睡著了,張俠他們就潛入孫尚香院中,把她綁了。


    然後大家偷偷出院子,躲在城門口,待到黎明,城門一開,立刻闖出城。


    如果事情不對,就拿孫尚香做人質,想必孫賁這個孫尚香的堂兄,不敢拿孫尚香的性命來開玩笑。


    等到了安全區域,就給孫尚香匹馬,把她放迴去,這小妮子畢竟有武藝,倒也不用擔心出事。


    然後,他們就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了。


    哦,對了,把孫尚香放迴去這件事,是阿大強烈要求的,曹無不得不感慨人與人之間的信任真是難。


    他是多情了一點,渣了一點,可他是文明時代過來的,孫尚香這種還沒到他那個時代成年標準的小姑娘,他自然不會感興趣。


    畢竟家兄曹孟德,家傳基因在這裏,大喬小喬那樣的人妻,才是他的菜……之一。


    等到迴到曹操的實控區域,他會與諸葛亮會和,相信以諸葛亮的聰明才智,肯定能覺察到孫權出兵,迴來實現約定。


    再然後,就是共同分析赤壁之戰的形勢,靜等赤壁之戰的發生了。


    他為了這一戰,已經做了太多。


    曹軍投入的兵力,遠超曆史上的兵力,然後他又把曹軍最擅長守城的曹仁調到合肥,防衛程普的軍隊,導致周瑜拿到手的,隻有一萬人,而不是曆史上的三萬人。


    他還用書信給曹操指明了,不能殺蔡瑁張允,以免沒有人指揮水師,不能信黃蓋蔣幹,以免中計。


    要謹防火攻,要防備東風。


    此消彼長,周瑜能夠獲勝的概率已經低到不能再低。


    這樣一來,萬事俱備,隻欠……


    呸呸!


    萬事俱備,隻等勝利消息了!


    他左右總結著自己的布局,不由露出笑容。


    他的對麵,是二十六歲的孫權,三十二歲的周瑜,四十七歲的劉備,以及新加入的,二十九歲的龐統。


    但是他,穿越者曹無,為了這一天,布局了太久。


    現在,他擁有了二十七歲的諸葛亮,又做好了一切準備。


    勞資飛龍騎臉,怎麽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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