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掌櫃聽著藍風和藍星自稱不是奴才也不是小人而是我,再看這位小公子,眉清目秀,唇紅齒白,無論如何也和姚叔描述的窮兇極惡對不上號。


    都在京城為商,但很遺憾,樓外樓的少東家一向神龍見首不見尾,他也是隻聞其名未見其人!


    在靜安寺給兒子治病期間他也提出要見一下藍錦鈺,慧明大師說藍公子不在寺裏,迴到京城也去了樓外樓卻總是錯過,但藍風是藍錦鈺的護衛卻不會錯!


    不成想,藍公子如此年輕,後生可畏啊!心裏這樣想著,眼睛就看著趙瑾瀾在紙上畫來畫去。


    大約一炷香的時間,藍風就出來了“公子,他們基本是扭傷了腰,還有腰椎脫臼的,時間長的大概有半個月了,我重新給他接了一下,我沒有帶藥,已經讓他們去買了!”


    “好!”趙瑾瀾答應著卻沒有抬頭。


    周俊卿趕緊給藍風道謝“多謝藍公子援手,他日若有差遣,周某定不負所望!”


    藍風也還禮“周掌櫃客氣,藍風隻是個下人,不是公子!”


    趙瑾瀾把畫好的圖交給周掌櫃“周掌櫃,這個是一個腰封,最好用牛皮做,量身定做,高度要合適,內裏襯棉布,可以大幅減少腰部扭傷和挫傷,也有助於傷者複原。布匹裝卸圖、秀坊采暖和照明設施圖,您看看能看懂嗎?”


    周掌櫃拿著圖紙,越看眼睛越亮“能看懂,能看懂,太好了!公子說得很清楚,完全沒問題,公子,你這個朋友周某交定了!”


    一抬頭,眼前哪裏還有趙瑾瀾他們的影子。


    “明子,那位公子什麽時候走的?你怎麽不叫我一下?”


    “老爺,就在您說能看懂的時候,那位公子就走了!”


    周掌櫃一邊收好圖紙,一邊若有所思。沒關係,山水有相逢,都在京城,總有見麵的時候!


    趙瑾瀾在樓外樓吃了早點,又讓趙方瑜準備了兩盒茶葉,帶著藍風去了安西侯府,兩人剛在門前下馬,安西侯府的大門就打開了,老侯爺笑眯眯的站在門裏,好像已經等了一會兒了。


    “藍錦鈺、藍風見過安西侯爺!”趙瑾瀾和藍風趕緊上前見禮。


    “好了,好了!聽說你要來,我一大早就起來候著了,你要再不來,我就去你家找你了!”


    老侯爺不理藍風,拉著趙瑾瀾就往裏走,嚇的藍風差點喊出來,看趙錦瀾沒有異樣,藍風的心才放進肚子裏,多虧了賢王啊!


    “承蒙老侯爺抬愛,晚輩慚愧!”


    老侯爺揮手讓下人退下,馬上滿臉堆笑“丫頭啊,咱們不來那些虛頭巴腦的東西,什麽前輩後輩的,太煩!你叫我爺爺,我叫你小丫頭,好不好!”


    “不好!”趙瑾瀾一口迴絕。


    “為什麽?”老侯爺顯得很迷糊的樣子。


    “您猜啊...”說著,趙瑾瀾就伸手去揪老侯爺的胡子。


    “公子,這種玩笑不能開哦!”藍風趕緊攔住。


    門口傳來秦明的聲音“藍風,你別攔著,讓瀾兒把這老頭的胡子拔光,要不然他不長記性!”


    “師父!”九皇子牽著秦明的手進來了,秦明瞪了爺爺一眼。


    一邊接住撲過來的九皇子,一邊問道“你們兩個怎麽在一起?你沒上朝去嗎?”


    “去了,今天朝上沒什麽大事,我要告退,九皇子非要跟著來,就帶他來了!”


    趙瑾瀾撇撇嘴“哼,這個吃貨,肯定是知道我來幹什麽的!”


    “嘻嘻,你昨天說要到秦大人家吃飯!”九皇子仰起臉對著趙瑾瀾撒嬌。


    被孫子嫌棄的老侯爺在一邊急的直跺腳,好不容易插上話“老臣見過九皇子!”


    “老侯爺免禮,我是到你家蹭飯的,你不用客氣哦!”


    “瀾兒,走吧,咱們書房說話!”


    安西侯府和剛到手的藍府差不多大,橫豎五進的院子顯得幽深肅靜,從前院到書房要跨過二進院子,院子裏基本沒有花草,多得是參天大樹,國槐、香樟、鬆柏和剛竹錯落有致,樹下就是綠毯一般的草地,沒有任何草花。


    仿佛看出了趙瑾瀾的心思,秦明問“要不要帶你轉轉,後院有奶奶種下的桂花和梅林!”


    趙瑾瀾搖搖頭“不去了,現在也不是賞花的季節,我們還是說正事吧!飛揚,我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我好像來過這裏!


    花團錦簇從來都不屬於這裏,但這裏的一草一木,一磚一瓦都滲透著秦家人的規矩,其實,尊貴和豪華本來就沒有直接關係,往往越是樸實無華就越顯尊貴!”


    “丫頭啊,你這番話說的我心裏酸溜溜的,我聽飛揚說你受傷後沒了記憶,不過,你確實來過這裏!那時候你大概六七歲吧!我在平州的最後一役中受了傷,軍中草草治療後就班師迴朝了。


    由於顛簸,在迴京的路上傷口複發,臨近鹹陽人已昏迷,恰逢你師父雲遊迴來途徑鹹陽救了我。當時,你帶著這個小子,在西門外的十裏亭接你師父,就跟著你師父一起到了這裏!”


    趙瑾瀾眨眨眼“我在這裏沒幹壞事吧?”


    “幹壞事?幹什麽壞事?”老侯爺不解的問。


    “我哪知道啊,反正師父說我小時候基本不幹什麽好事的,我到哪裏,哪裏就遭殃!”趙瑾瀾有點不好意思。


    老侯爺也學著趙瑾瀾的樣子眨眨眼“你把我家竹林的新芽全部挖出來算不算啊?”


    趙瑾瀾嘴角抽搐“真的假的?不過,這種事情像是我幹的!是不是都給你們做菜吃了?”


    “咦?你記起來了?”老侯爺很驚喜。


    “嘻嘻,我猜的!一般情況下,我做這種事情都是為了吃!”


    “哈哈哈...”老侯爺哈哈大笑,這個小丫頭真的很好玩。


    “丫頭,你跟我來!”


    眾人跟著老侯爺來到一個空閑的院子,院門上書“杏林”走進院子卻是一個大藥圃,裏麵種滿了各種藥材,仙鶴草、紫草、茜草、白芨、忍冬最多的是牡丹和芍藥。


    “老侯爺,這些都是我種的嗎?”趙瑾瀾有點不敢相信。


    秦明盯著老侯爺“您以前怎麽從來都沒給我說過?”


    “哼!”老侯爺不理他。


    分賓主坐定,藍風把一個禮盒和一個食盒放在桌上“老侯爺,這是公子給您帶的早點,還有兩盒茶葉,是南越的大紅袍,不知道您能不能喝習慣!”


    “難得小丫頭你這一份心,比這臭小子好多了!”


    撇撇嘴嫌棄了一下自己的孫子,才接著說“小丫頭,南越的岩茶可是好東西啊,茶區多在山上,道路崎嶇,茶農不方便把茶葉運到山外的集市,加之南越氣候潮濕,茶農每年都要把茶葉拿出來焙炒,以免受潮發黴,因此,新茶反而沒什麽人喝。南越人信奉佛教,茶農百姓朝拜佛祖時也把自己家存的好茶葉供奉給寺裏的高僧,能到你手上的,必定是南越僧人敬奉給慧明大師的吧!老頭子可是沾光嘍!”老侯爺拿著茶葉,笑的見牙不見眼。


    老侯爺這番話雖然說的是茶葉,但她知道找對人了,如此縝密的分析,是一個老將軍最基本的修養。


    趙瑾瀾給大家泡茶,聽老侯爺講述姑臧幾十年的戰火紛飛,皇上也惦記著趙瑾瀾去安西侯府幹什麽。


    從秦明告退後皇上就無心理政了,批個折子要很長時間,同一個問題要問黃興好幾遍。


    “你說,這丫頭自己守著個樓外樓,跑秦家吃什麽飯啊,秦家的飯好吃嗎?朕怎麽沒聽說過?”


    “皇上,就是山珍海味也不能天天吃啊,您不是也不喜歡吃宮裏的飯嗎!”


    “說的也是!說真的,每天一到用膳的時間,朕就想逃跑,想吃小九兒的那個藥豆豆。”說著,皇上還動了一下嘴,黃興憋著笑沒敢接話。


    趙瑾瀾看著老侯爺的胡子一抖一抖就是不說話,知道他是想兒子了。其實,她心裏也難受“老侯爺,按照您的說法,幾十年來,大周基本處於被動防禦,從未曾主動出擊攻擊過突厥的軍隊?”


    老侯爺點點頭“基本是這樣,最多就是在戰鬥中追擊突厥人!”


    “這卻是為何?”趙瑾瀾基本屬於明知故問。


    “咱們的戰馬不及突厥人的戰馬快,而且,每次越邊突襲,突厥人基本都是騎兵為主,在突厥的軍隊中有八成是騎兵,而大周剛好相反,追擊的意義也不大!”


    “不是說沒有戰事的時候,邊境榷場開放突厥人常用馬匹和大周換糧食鐵器嗎?”


    其實趙瑾瀾也知道,這樣的交易杯水車薪,根本不夠用來裝備軍隊的,大多數都是豪門富戶換來打獵炫耀的。


    果然,老侯爺微微一笑“榷場開放來交換的也隻是突厥的個人,一兩匹馬而已,突厥也知道大周的弱點,他們缺箭羽兵器,我們缺駿馬,榷場之上交易的也是牧民散養的馬匹,並不是真正的馴養戰馬!”


    “難道我們就沒有渠道可以獲取良種戰馬嗎?”


    老侯爺歎口氣“先帝時期,兩國交好之時,突厥也曾贈送一些戰馬給大周,皇上在禦馬監專門開辟了飛雲廄,用來飼養繁殖戰馬,可數量有限,還是解決不了根本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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