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途,每次途徑城鎮,林蒙絕望就加重幾分。


    整個漢王朝,除了屍體,能見到的活物,隻有飛禽走獸,整個王朝死氣沉沉。


    “呱…呱…”


    幾隻烏鴉,在培城牆頭啼鳴,不遠處林蒙匆匆趕路的身影,將它們驚飛。


    林蒙望著城門口,狼藉一片,途徑那些村莊時,他心中已經有了準備,但此時依舊難以接受,他雙目通紅,感覺胸口發悶,一股要窒息的難受。


    他衝進培城,無視那滿街的殘骸,直直前往林府。


    熟悉的街道,卻是陌生的情景,林府大門敞開,門前躺著橫七豎八的殘骸,其中不乏有許多熟悉的身影,林蒙憑殘骸旁的佩劍,能確定死者的身份。


    林蒙在府邸逛了一圈,死去的多是府邸仆從,並沒有林嘯夫婦與林豹林虎他們的屍首,林蒙心中鬆了口氣。


    看屋中情況,雖然很亂,但是人收拾後才被翻亂,一些極其重要物品,更是都被帶走,林蒙猜測林嘯他們是匆匆逃了,多半沒遭遇不測。


    相比外麵,林蒙屋中格外整齊,唯有他兒時畫師為他作的畫不見了,這更加坐實了林蒙猜測。


    “父親他們極有可能逃去了其他的安全地方!”林家高手如雲,就算遇見大難,也能掙紮突圍,逃出漢王朝。


    “隻是他們會去哪兒呢?”林蒙一邊思索,一邊去了周家。


    周家則沒有這麽幸運,周家之人死傷無數,一眼望去屍橫遍野,他更是在偏殿發現周富貴遺骸,林蒙心都涼了半截。


    隻是沒找到周芷倩的屍首,讓林蒙心中多出幻想。


    無論是家人還是朋友,林蒙不願相信他們死去,哪怕是一絲可能,他都會去相信,他們還活著。


    燕國,是東勝有名的大國,其國極廣闊又富饒。


    燕國與漢王朝不同,燕王乃賢君,手下培養著一脈清正廉明的好官,故此,國中百姓辛勤勞作,安居樂業,王國自然就越加繁榮強大。


    燕國內,有許多名山大川,在東勝都負有盛名,而每一座名山上,都會有一宗一派,故此燕國內名門大派甚多。


    那些門派弟子,身懷不俗修為,常奉命遊走凡塵降妖除魔,千年下來,這些門派的名聲也就極為響亮。


    常言道,“南茅常,東蜀劍,除魔衛道凡世間。北梅峰,西樊光,斬斷千思忘塵憂。”


    茅常峰、蜀劍宮、梅峰山、樊光寺,是燕國最頂尖的仙門,但他們收徒極為嚴苛。


    這些仙門勢力,燕國皇室都不敢輕易得罪。


    那些王宮貴族的子嗣,基本全都拜入其中一門下,這些王公貴族都知道,燕國之所以能千餘年免受妖魔侵擾,全因妖魔對四大門顧忌。


    凡人之力根本無法與那些妖兵妖將抗衡,就更別說一口就能吞掉一城的妖王!


    隻有如常茅峰這類仙門,才有實力讓妖魔膽顫,讓妖王忌憚。


    故此,想拜入仙門下的人,多得數不勝數,人們都知道,一旦踏上修行,就可飛天遁地,動則就是排山倒海之威。


    更是有機會得道成仙長生不死,故此人人都想拜入仙門,自己不行,就讓兒子孫子去。


    一人得道雞犬升天,老人們紛紛將希望寄托在子嗣身上,希望子女有所成就,他們也能跟著沾沾光。


    當年,林蒙曾與林嘯押鏢,途徑燕國,當時林嘯就感歎燕國強盛,君王治國有道,而且又臨近漢王朝,早有牽去燕國之心,此時想來,林嘯極有可能逃向燕國。


    燕國是最佳的選擇,換做林蒙也會先逃向燕國,故此林蒙簡單休息了番,便又匆匆上路,追尋向燕國。


    燕國,雖臨近漢王朝,但卻被一條大江隔開。


    那條江叫落塵江,寬數千米,江水滔滔,激流湧蕩,逢大水能輕鬆將大船衝翻。


    一旦在江上翻船,落下那激流,就是死路一條。


    一周後,林蒙站在江旁,望著那翻滾的江水,心生敬畏,林蒙一時還不知怎麽渡江。


    正在林蒙犯愁時,忽然江麵駛來一葉扁舟。


    小木舟在激流中,跌蕩起伏,江水蕩起,仿若要吞沒小木船,將它打翻在激流中,小木船卻每次都能從激流中蕩起來。


    在舟上,一個年過花甲的老漢,赤著膀子,顯露出黝黑的上身,皮膚皺巴巴的,骨瘦如柴,不急不緩的劃著江漿,駛到岸邊來。


    那老漢笑眯眯的,望著林蒙打量了一番,問道:“公子,可是要渡江。”


    林蒙心中一喜,如今還能有船夫,真的很讓林蒙意外。


    “自然。”林蒙點了點頭,跳上了船去。


    那老漢見林蒙爽快,也不多說,離岸駛向對岸。


    林蒙坐在舟上,向老漢打聽到:“老人家,你可知漢王朝怎麽了?”


    老漢聞言,停下手中的動作,臉上滿是心悸,然後將兩年前群妖入侵漢王朝之事,講給林蒙聽。


    “幸好,那些妖怪隻在漢王朝作亂,不敢越江來犯,不然老漢也已化作妖精的糞便!隻是…我那兒…哎!”老漢迴頭看了河岸一眼,歎了口長氣,眼中盡是悲色。


    “老人家有傷心事?”林蒙見狀,瞧著老漢身影,隻覺老人孤老可憐,林蒙忽然非常想念家人。


    原來,老漢有個兒子,那日在江上接送逃亡去燕國的難民,結果出了意外,沒在迴來,老人白發人送黑發人,心都要碎了。


    若不是還有個十幾歲的小孫女,老漢估計,那日就跟著他兒子去了。


    今日,老漢來江上打魚,沒什麽收獲,而家中已無米下鍋,老漢就越劃越遠,不知不覺就到了對岸,恰巧看見岸上似有個人,老漢本也害怕,幾經打量,確定林蒙是人,老漢才劃船過來查探。


    “老人家,你就不怕我是妖精化的?”林蒙笑道。


    他覺得,老漢算是個膽大之人,常人別說過江來,恐怕這條江都不敢上!


    老漢劃著槳,聞言後低頭看了坐在舟上的林蒙一眼,瞧林蒙體格瘦弱,皮膚白淨,老漢此時不免一笑,道:“哈哈,公子真會說笑,那日我見過妖,它們化作人形後,都是膘肥體壯,人身獸首,模樣好不嚇人,哪有公子這麽…幹…幹瘦的,還沒老漢我壯實!”


    那老漢說完,劃船更賣勁了,時而還迴頭望向林蒙,眼神頗為自得,似在說,“老漢雖老!不比你們這些年輕人差!”


    “嗬…”


    林蒙發現,老漢雖年過花甲,體格卻很壯碩,此時瞧見老漢賣弄的模樣,他不免啞然,幹笑了一聲。


    “唿…”老漢年紀始終大了,時間一久,就喘得上氣不接下氣。


    但老漢卻還咬著牙堅持著,沒有歇氣的意思,林蒙見狀,知道老漢好麵,便道:“老人家,我從小還沒劃過船,不知能不能給我劃劃,試試感覺。”


    “你們這些公子哥,就圖好玩!好吧!小心點,老漢給你說,怎麽劃,這裏麵門道多著呢。”老漢是太累了,顫著手將船漿遞給林蒙後,一下就躺在了舟上,捂著胸口大口吸著氣。


    剛才那幾下動作實在太大,以老船夫的技術,不急不緩便就能輕鬆劃過江。


    但他為了在林蒙麵前表現,使得他用力過猛後力竭,此時望著老船夫,林蒙還真怕他一口氣喘不上來,就這樣去了,林蒙趕緊扶著老老漢,給他敷背順氣。


    “哎…是老了喲!可憐我那小孫女,若是哪日,老漢忽然去了…她一個弱女子該怎麽辦…哎!”老漢拍了拍腿,眼中盡是疲憊與牽掛,卻怎麽也不敢閉眼,怕一睡不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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