籠子裏兩隻雪白的波斯貓正在激烈撓打,不死不休。


    正院裏的仆從們圍在一起好奇地看著,柳嬤嬤和蘭草聚精會神觀察著波斯貓的眼睛。


    蘭草瞪大了眼睛激動地說:“王妃,好奇怪啊,這貓的眼睛一會兒變紅了,一會兒變藍了,好像妖怪一樣!”


    柳嬤嬤說:“你看它們的爪子尖利的很,如果放出來一個不小心給撓了,真的皮開肉綻。”


    “爪子尖利,剪了就是。”江欣月笑著走上前,拿出早已經備好的貓飼料放在籠門外。


    兩隻貓咪動作一頓,不約而同往外一瞧,兇狠地爭先恐後往外鑽。


    奈何鋼製鐵籠縫隙設計的剛好,根本鑽不出來,兩隻貓‘嗷嗚…嗷嗚’瞪著外麵的兩腳獸發出憤怒的嘶吼。


    “快看啊,這又變成綠色了!”蘭草驚異地叫道。


    江欣月指尖還殘留一點肉糜,她滴了幾滴藥水在上麵,彈到貓的嘴邊。


    不消功夫,貓迫不及待地地舔著粘在毛上的肉糜。


    “乖乖的哦,吃飽了就該睡覺了知道嗎?”江欣月伸出白皙指尖點在小貓的額頭。


    原本性烈如虎的兩隻餓貓瞬間乖巧地趴在籠中眯起眼,舔了舔嘴巴周圍的肉香,舒服地打起了唿嚕。


    柳嬤嬤沉默了一下,心中有些難明的寒意,這粘在肉糜上的藥水,就是給皇後服用的藥水。


    “王妃,這藥不會被人察覺吧?”


    “不會。”


    這是在空間裏培植出來的罌粟花,用特殊手法提煉後獲取的迷藥,可控製人的心神,達到催眠的作用。


    當初剛嚐試的時候,蕭彩蝶都被蒙騙了過去。


    可惜並不能從這姑娘嘴裏套出什麽話,她心如明月,絲毫沒有半點隱私。


    一陣風掠過,暗衛忽然現身。


    “王妃,蕭姑娘的密信到了。”


    江欣月接過信打開一看,目光陡然銳利,“竟然是這樣!”


    柳嬤嬤趕緊安慰:“王妃,身子重要,千萬別動了胎氣!”


    “放心吧,我好得很!”江欣月忍著興奮暗自欣喜。


    雖然譚關一戰炎國大敗,但李國公身中毒箭,危在旦夕,幸好蕭彩蝶及時趕到,不僅救了武智勝,也幫李國公解了毒。


    隻不過李國公畢竟是上了年紀,重傷後流血不止,身體極度虛弱,一切戰後事宜都交給幾個心腹部將處置。


    柳嬤嬤很失望:“蕭姑娘真是醫者仁心,明明知道王妃的意思,卻還是救了李國公。”


    “如果見死不救,那就不是蕭彩蝶了!”江欣月燒了密信,問道:“太後和皇上那邊得到消息了嗎?”


    “迴王妃,給太後送信的密探已被我們截下,皇上的金吾衛還在趕往京城,應該也在這幾日。”


    “很好,那就進宮吧!”


    之前太後屢次下旨傳召,都被江欣月以身體不適給婉拒了,太後又親自命太醫院院正來安王府診脈,確實屬實才罷休。


    “老奴始終不明白,為何太後娘娘如此針對王妃?”


    “因為她是大周最尊貴的女人,從來沒有人能違背她的意願,也沒人敢讓她當眾出醜。”


    還有更重要的一點原因,她在防備魏禎,也知道自己是魏禎的軟肋,所以不擇手段的要捏住她的七寸來威脅她的夫君大人。


    “嬤嬤,今日讓周嬤嬤陪本妃進宮就行,你在宮外和秋彤專心造勢,火燒得越旺,與我方最有利。”


    柳嬤嬤麵色凝重,點頭匆匆離開。


    *


    李國公負傷不治的消息瞬間傳遍京城大街小巷,自然也很快傳入了皇宮。


    太後宮中,李國公老夫人已經亂了方寸,李國公是李家的主心骨,太後的靠山,掌握著大周三分之一的兵權。


    一旦李國公倒下,李家就成了眾矢之的。


    “慌什麽,有什麽好慌的!郎晨身邊死士眾多,他一旦出事,一定會有人趕迴京城報信!你做了這麽多年的國公夫人,什麽風浪沒有見過,一個小小的謠言就把你這幾十歲的人嚇成這樣,你讓安平怎麽看你!”


    一旁哭得梨花帶雨的少女淚汪汪地仰頭說:“太後娘娘,那些從譚關迴來的商人說的有鼻子有眼的,好像目睹了譚關外戰役一樣,連祖父傷在哪裏的位置都說的一清二楚!”


    “蕭彩蝶不是去了嗎?有她在不會讓你祖父死的!”


    “太後娘娘!”李國公夫人忽然顫聲道:“您是忘了嗎?當初國公府也沾了蕭家人的血!北境動亂隻是個引子,安王幫著蕭家平反呢,否則大理寺卿王誌生怎麽好端端地會下獄?那些當年陷蕭家於不義的人如今都沒了好下場,蕭彩蝶又怎麽能信呢!?”


    “安王!”太後眯起鳳眼,冷冷一笑:“皇帝不信哀家,非得養個豺狼在身邊,如今鬧得京城腥風血雨,那些謠言想必也是安王府那位的手段吧?小小年紀陰險狠毒,也不怕肚裏孩子遭了報應!”


    “這妖女仗著皇帝對安王府的恩寵不把哀家放在眼裏,哀家就讓能治她的人出來對付她。”


    李國公夫人收住眼淚,喃喃道:“太後娘娘說的是…安國長公主?”


    安國長公主是先帝長姐,先帝剛上位時,三王作亂,私下聯合五大洲兵起兵造反。當時朝局動蕩,先帝皇位不穩,長公主請纓出征,一走便是十年,替先帝蕩平三王之亂。


    迴朝後,長公主並未貪戀兵權,上繳虎符,與相戀多年的竹馬成親後隱世江南。


    隻是沒幾年炎國、楚國聯手侵犯大周邊境,先帝禦駕親征陷入敵營圈套,是公主帶著天降神兵及時救駕,可惜後來駙馬為了引開敵軍亂箭身死,為國捐軀。


    班師迴朝後,公主鬱鬱寡歡,拒絕了所有求親者,安葬了駙馬之後,就在安國寺落發修行為大周祈福。


    盡管她避世厭世,遠離皇宮,但先帝還是賜予她無上榮耀,就連皇帝、太後見了她都得三拜九叩行大禮。


    *


    入夜,


    蕭無義猛地從噩夢裏掙脫出來, 他有些脫力地捂住了自己臉。


    過了好半晌,才慢慢渙散的神思慢慢收迴,將發自深心的恐懼驅逐。


    眼前黑暗如絲如縷,浸入黑色寢衣,帶著些許刺骨陰冷。


    不知是第幾夜了,他好像夢見那個女人血淋淋手裏抱著死去的嬰孩,流著血淚看著他…


    等他看清楚容貌時,發現竟然又是…為什麽總是她!


    他深深唿吸,忽覺窗外有人頭晃動,“子健?”


    “是,主公。”


    他略微放鬆警惕,冷聲問:“外麵情形如何?”


    “迴稟主公,太子府並無異常,但成國公下朝後與殷侯私交甚密。”


    京城三營,青龍騎乃是皇帝親衛,金甲是金吾衛,貼身保護皇帝,銀甲由魏禎統領。


    虎賁營由鎮國公世子陳百年統率調配,基本上都是穿著青色衣甲,


    而殷侯負責拱衛皇宮的大內禁軍,乃赤甲。


    這三人除了鎮國公府與太後一族有聯姻,其他兩個都是純臣,隻忠於皇帝。


    成國公是想對殷侯下手了麽?


    “金吾衛呢?”


    “金吾衛沒有任何動作。”


    怎麽會這樣?如今皇城關於太子與安王身世的流言滿天飛,最忙的應該是金吾衛才對?


    皇帝軟禁皇貴妃,又痛斥太子之後,就沒有下一步動作,每天照常上朝下朝,實在叫人看不透他在想什麽?


    “欽天監的劉大人怎麽說?”


    “迴稟主公,劉大人說夜觀天象,後天應會有一場雷雨。看來王妃說的應是沒錯的。”


    蕭無義修長的指節搭在眉骨,似在做一個沉重的決定,耳邊似聽到了金戈鐵馬之聲,一如在羅中城時,遭敵襲攻城那一夜的緊迫驚心。


    “傳令下去,可以動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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