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熙攘攘的喧鬧街道上,官兵押解著一群白衣犯人緩緩行來,街道兩旁人群匯聚,有些圍觀的人議論紛紛,有些心懷恐懼遠遠地躲開。


    “快看,那是喬夫人!”有老人忽然出聲,指著為首的白衣女人驚唿道。


    昔日裏穿金戴銀,囂張跋扈的貴婦人一夜之間落魄至此,目光呆滯發髻散亂,被官兵推搡著往前挪動,形如木偶。


    喬府男女老少穿著簡陋且肮髒的衣物,麵容淒苦,目光惶恐,手腳掛著沉重的鐵鏈,磨破了皮膚,浸透白色囚服。


    “發生了什麽事?怎麽會這樣啊?”人群裏有人問道。


    “聽說昨夜國賓館發生了大事情,這喬老爺竟然勾結奸細害死了金國郡主,官府連夜抓人,隻是沒抓到喬老爺,倒是府裏其他人一個不落都給送進了大牢!”


    “哎喲喂,那豈不是彩月樓也散了,以後我們都沒地方看那麽精彩的戲了呢!真是可惜啊!”


    “你還有心思想這些,喬府往日裏欺壓良民,無惡不作,那些利子錢和賭坊害得多少街坊妻離子散家破人亡!”


    “喬府也是自作孽,之前喬府少爺勾結山匪自尋死路,這會兒屍骨未寒,喬老爺又做糊塗事,也不知道中了哪門子邪,金山銀山還不夠花麽?現在好了,要去砍頭了!”


    在一群人議論紛紛中,也有人默默觀察,很快隱沒在了暗潮湧動的人流中。


    鵲仙樓上臨窗幾人將這一幕幕盡收眼底。


    江欣月收迴視線,動作嫻雅地替安王倒了一杯青柑茶,卻無視了蕭無義的空杯,轉而擱置茶壺微微一笑:“王子是如何知道楊家的傳家寶在我手裏的?”


    蕭無義摸了摸鼻子,一點也不尷尬地提壺給自己倒了杯茶。


    南宮清已經從震驚中恢複了情緒,既然這江三小姐和安王有這般默契,可見他之前的猜測沒有錯,這兩人早有私情!


    他坦然道:“楊家家主。”


    哦,這倒是意外了!


    江欣月知道當今的楊家家主是她的舅舅,還是親舅舅。


    也是楊貴妃的兄長。


    江欣月眸光一轉,問魏楨:“王爺,這件事您怎麽看?”


    魏禎微微一笑:“這本是王妃家事,但這本海圖涉及兩國海域的安全,已不是我們私下可以討論的事情了。”


    江欣月心中一動,魏禎考慮的不錯。


    今日若是為了扳倒柳鎮雄,用涉及兩國要塞的海河輿圖做交換,日後這個把柄就落到了南宮清和楊家人手裏以此要挾她,也是一項大罪。


    南宮清和阿克納德沉著臉,兩人都知道今日難以善了,也清楚意識到低估了這江三小姐的心機。


    事已至此,南宮清毫不掩飾自己的野心:“本王今日帶誠意而來,對這本海圖也是勢在必得。”


    魏禎看著金使憤怒的神色,淡淡說道:“雖然平邑郡主之死讓人遺憾,但聽聞金國國主已經重新擇定和親人選,不日將到。所以等到了皇宮,麵見聖上後,本王自會替王子稟明此事,所以這件事也不是沒有轉圜的餘地。”


    南宮清看向江欣月:“王妃的意思也是如此?”他手裏捏著柳鎮雄私下寫給金國國主的密信,就不信這女人不動心!


    就算她日後成了安王妃,可一旦柳鎮雄脫罪重迴靈州,那江知府絕對沒有好日子過。


    遠在京城的江欣月根本鞭長莫及!


    江欣月莞爾一笑:“小女子不懂家國大事,一切聽王爺的。”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就是沒得談了!


    卻在這時,門忽然從外被拉開,一身紫色錦袍的宸王忽然出現。


    他臉上還帶著幾道結血痂的傷口,看到江欣月的時候,目光陰鷙地幾乎要噴出毒汁。


    魏禎身形微微一動,隔絕了兩人的視線。


    “你不好好養傷,來這裏作甚?”魏禎冷冷道。


    宸王語氣不善,“皇叔不在衙門主持大局,卻私下和金國使臣會麵,本王當然要來看一看。”


    說罷直接拉過椅子,在蕭無義身邊坐了下來。


    “你們的話,本王都聽見了。”


    見眾人都盯著他,他挑眉冷冷一笑,“這間鵲仙樓是本王的產業,剛才本王恰巧就在隔壁。”


    恰巧?


    江欣月哼笑一聲:“名揚南海的鵲仙樓竟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四下漏風供人偷聽還引以為傲?也難怪了,幕後東家卑鄙惡劣,詭計多端,上梁不正下梁也很難不歪!”


    宸王把玩著空茶盞,目光刀鋒冷冽:“安王妃最好謹言慎行,否則皇叔也保不住你。”


    安王斂眸,語氣冷沉:“該謹言慎行的是你,金使麵前你竟敢隔牆偷聽,成何體統。”


    “皇叔何必動氣,本王認為,我們大可接受金國王子的提議!”


    南宮清樂得看好戲,聞言目光一亮,笑道:“宸王殿下有何高見?”


    “本王聽說耶律洪暗中與炎國有來往,想要破壞我朝與金國的盟約,投靠炎國是麽?”


    南宮清驚訝,這件事久在京城的宸王怎會知道的?


    宸王繼續道:“王子坦誠手裏那封有關柳鎮雄和耶律洪的密信,不過是想借我朝的手鏟除耶律洪,不是麽?”


    南宮清和阿克納德看著他,陷入沉默。


    宸王得意地看了眼江欣月和安王,淡淡道:“皇叔,如果用海圖換一個國家,劃不劃算?”


    南宮清這下大吃一驚,臉色瞬間陰沉。


    阿克納德勃然大怒:“宸王殿下欺人太甚,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


    安王輕抿了一口茶,轉向江欣月問道:“你無聊嗎?”


    江欣月點了點頭,“是有些,這裏的點心味道真的不怎麽樣。”


    “本來隻是約你欣賞風景,卻被人煞了風景,不如去新開的山海樓坐坐如何?”


    江欣月立刻來了精神,“好呀,聽說那裏的點心可是一絕。”


    魏禎忍不住勾了勾嘴角,還真是王婆賣瓜自賣自誇,


    當他真不知道山海樓是她開的不成?


    不過看她眉飛色舞的樣子,倒也有趣的很。


    南宮清見安王拉著江欣月就走,頓時起身阻攔:“安王,你們這是什麽意思?”


    本來海圖就是楊家從他們那裏偷來的,


    現在居然要他們為了一本海圖向大周俯首稱臣?


    簡直是奇恥大辱!


    魏禎道:“本王剛才已經說的很清楚了,王子自己斟酌便是。”


    說罷牽起江欣月往外走。


    蕭無義似笑非笑瞟了眼宸王,也慢悠悠地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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