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寒酥曾懷疑這是沈翊蘭與陸信淵合謀上演的一出篡權奪位的大戲。


    難道沈翊蘭和陸信淵並不是一夥的?


    耳邊突然傳來由遠及近的腳步聲,江寒酥拽起隱年,讓他和自己一起往屋內退,“有人來了,是誰?”聽動靜,來人並不是普通的村民,而是有功夫在身之人,那腳步聲輕且穩。


    隱年並不答話,而是看向了門口,由於江寒酥是站在他身後的,所以他並沒有看到隱年眼中浮現的期盼之情。


    一人大步流星地走了進來,見到眼前情形愣了一下,隨即嗬斥一聲:“廢物。”便抬手向兩人攻來。


    江寒酥將隱年擋在身前,可來人毫不顧忌,招招狠厲,且他與隱年相當默契,雖然隱年被江寒酥製服在手中,但一招一式間,隱年反倒成了那人的助力。


    江寒酥知道,如此下去,自己便要落於下風,他當機立斷,卸了隱年的胳膊,將人扔到了一旁,如果不這樣做,他擔心隱年一旦脫離他的控製就會用毒來對付他。


    對方趁機從他側麵以手為刀劈砍下來,他轉頭截住對方手臂,拉近,抬腿朝對方腰側猛踢幾下,然而對方身上肌肉堅實,硬接下來後憑借蠻力將他往後推,眼看他就要被逼至牆邊。


    他突然一個後空翻從對方頭頂越過去,對方甩開他的手迅速轉身麵對他,他在空中向對方胸口踹去,對方抬手抓住他右腳,欲將他整個向下摔,他側身左腳從正麵狠踹對方脖頸。


    對方仰頭噴出一口血,手上失力鬆開他,身體失去平衡向後撞到了牆上。


    江寒酥落地後一把卡住對方的脖子,使全力按住,令對方被壓製在牆上不能動彈,同時抬腿猛踢對方腹部讓對方失去行動力。


    對方漲紅了臉,猛吐血,但眼神異常兇惡,他沒被製住的那隻手死死捏住了江寒酥一側的肩膀。


    江寒酥感到一陣骨頭似乎要被捏碎般的劇痛,但他並沒有鬆手,仍然持續攻擊對方腹部。


    他知道對方的力量十分強悍,若不能此時將對方擊倒,在這個狹小的空間裏,自己的身手施展不開,越拖隻會對自己越不利。


    “主人,快運功把您體內的蠱蟲吐出來。”隱年突然大喊道。


    江寒酥腦中瞬間警鈴大作,下意識要鬆開壓製住對方的一隻手去捂他的嘴。


    然而他還沒有開始動作就莫名感到一陣怪異,僅僅是遲疑了一瞬,對方就從嗓子裏噴出一團血霧,濺了他一臉,他還沒來得及慶幸血裏果然什麽都沒有,心裏便本能地生出一股毛骨悚然的危機感。


    銀針刺向他的一瞬間,他反應敏捷的一偏頭,可還是遲了,銀針擦著他的脖子劃開一道細小的血線。


    他瞬間便感到脖子上一陣麻痹,他想封住穴道阻止毒素蔓延,手臂已然抬不起來,接著便是整個身體,不過兩三秒的時間,他便倒在了地上,動彈不得。


    由於沒有手臂的支撐,隱年稍顯狼狽地從地上爬起來,“主人……”


    與江寒酥交戰的人正是曾經的靖王陸雲川。


    隱年跑到陸雲川身邊,擔憂地看著他,“主人,幫我把胳膊接上,我為您療傷。”


    陸雲川一臉戾氣,看向隱年的同時重重打了他一耳光,“沒用的東西。”


    隱年白皙的臉上瞬間浮起一道紅腫的巴掌印,“對不起。”


    陸雲川嗤笑一聲,伸手按住隱年的肩膀,隨著令人牙酸的骨骼聲在耳邊炸響,隱年脫臼的胳膊被複位迴去,他顧不得這讓他渾身冒冷汗的疼痛,立即開始為陸雲川檢查傷勢。


    所幸,雖然看著嚴重,但並沒有致命傷,修養一陣就能恢複。


    隱年喂他吃下一粒療傷的丹藥,用手帕浸了水仔細擦拭他臉上的血跡,“您怎麽沒帶武器?”


    說起這個,陸雲川就來火,他罵道:“你還好意思問,不是你這裏的破規矩,不讓帶武器。”


    “可是您以前……”從來都不遵守這些規矩啊。


    以前確實如此,不過這次陸雲川收到隱年的傳信,信中說他抓到了陸雲朝和江寒酥,陸雲川一高興就守了一次規矩,沒想到吃了大虧。


    陸雲川瞪了隱年一眼,隱年趕忙道:“您以後也不必守這規矩,還是您的安危更重要。”


    “你知道就好。”


    “主人,您今日先在此修養,我命人將阿七關押起來,等您傷勢好些了再處置他。”隱年向他建議道。


    陸雲川一把推開擋在他身前的隱年,“我無事。”


    他走到江寒酥麵前,一腳踩在他胸膛上,憤恨道:“我那個好弟弟呢?”


    “咳……”江寒酥感到胸口一陣劇痛,喉間腥甜,他皺眉看著陸雲川,沒有說話。


    方才那枚銀針是從隱年所在的方向射來的,他仔細看了看,原來是石壁內有機關,是他大意了,隱年比他以為的更加心思縝密。


    他試過運功,然而內力根本提不起來。


    “昨夜我去看過,陸雲朝和阿七一起睡在石室裏,現在……”隱年忽然有些不確定。


    “你別告訴我人跑了,是你跟我說你抓到了那個小畜生,不然誰會來你這鳥不拉屎的地方。”陸雲川怒道。


    隱年聽他這樣說,頓時慌了,“主人息怒,他跑不了多遠的,這山裏都是我們的人,我這就派人去找,很快就會將他送到您麵前來,您別走。”


    當初陸雲川被流放,隱年與陸信淵有約在先,陸信淵把陸雲川救了出來,從那以後,陸雲川就成了一個無名無姓的平民布衣。


    隱年愛陸雲川,以他的手段,完全可以將陸雲川囚禁在身邊,強迫陸雲川和他在一起,他確實這樣想過,可是事到臨頭他發現他根本舍不得,他寧可像現在這樣在陸雲川麵前卑微乞憐。


    “陸雲川,你真的要助紂為虐嗎?這樣做,無論結果如何你都是死路一條,無論最終贏的人是陛下還是陸信淵,都不會留你性命,現在選擇將功贖罪還來得及,我知道你被流放是被冤枉的。”江寒酥向他擺明利害關係,雖然他被說服的可能性很小,但現在隻能搏一搏,以江寒酥現在的處境,他做不了別的,甚至他自己的性命都已不在掌控之中。


    陸雲川放聲大笑,“冤枉?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麽用?你們誰能明白我所受的屈辱?我現在就想看到陸雲朝在我麵前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悲慘模樣,是他奪走了本該屬於我的一切。”


    “還有你。”陸雲川蹲在他麵前,一把抓住他的頭發,發狠道:“我也會好好招待你的。”


    “告訴我,陸雲朝在哪兒?”陸雲川大吼道。


    陸雲朝走之前並沒有告訴江寒酥他的去向,但以江寒酥對他的了解,其實能猜到,但他不會說。


    陸雲川見他不答話,猛地提起他的頭發,將他的頭往地上撞,反複幾次,江寒酥左半邊臉上全是血,看著十分駭人。


    “用你的腦子好好想想,人在哪兒?”


    劇烈的疼痛在他頭上炸開,他感到頭暈目眩,還有一股強烈的惡心、嘔吐感。


    他不禁想,難道這就是結局了嗎?什麽都沒有改變……


    不,還有機會,隻要陸雲朝沒有被抓到,就還有機會。


    他在一下下的撞擊中閉上眼睛,默默在心中為陸雲朝祈禱。


    他看不到結局也可以,隻要結局是好的……


    隻是,陸雲朝那雙溫柔可愛的眼睛總在他眼前揮之不去,還是有些可惜,有些害怕他會哭。


    “還不說,好,既然你這麽忠心,我就廢了你,看你還怎麽做他的狗。”


    陸雲川放開了江寒酥。


    江寒酥疑惑地睜開眼睛,他左眼上被血糊住了,視線中一片血色,他看到陸雲川從腰間取出一枚骰子。


    “最後給你個機會,這骰子六個麵,分別代表了手、腳、眼、耳、口、鼻,扔到哪一麵我就廢了你哪個地方。”陸雲川臉色陰沉,一副瘋癲模樣。


    隱年在一旁看著,眉頭緊皺,他並不希望陸雲川這樣,仇恨的執念是很可怕的東西,會吞噬掉自己,但此刻,他並沒有勸解的權力。


    “當然,這既然是個機會,就代表你可以不必遭受這些,隻要你說出陸雲朝的去向,並幫我抓到他,我就放過你。”


    一股深深地恐懼感裹挾住了他,不害怕是不可能的,但他表麵上依舊很平靜,未置一詞。


    陸雲川沒有看到他害怕求饒的樣子,心中怒火更盛,他直接將手中的骰子拋向空中。


    江寒酥的視線不由自主地跟隨著那枚骰子向上看去。


    會是什麽呢?


    那一瞬間,他臉色發白,心率過速,一身的冷汗。


    第82章 敢赴生死慰衷心(二十七)


    陸雲朝從昏迷中醒來時, 發現自己身處在一間不大的廂房之中,身上的傷口被包紮過了,但仍是渾身酸痛, 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頰、額頭,一片滾燙。


    身體狀況不容樂觀, 他皺緊眉頭, 不禁感到有些厭煩。


    他摸了摸身上,發現自己的私印不見了。


    他那時在街上就是故意要暴露身份,借此試探庸平的態度, 現在他們既然拿走了他的私印,那一定是知道他的身份了, 不但如此,這也證明了事情在朝著最壞的方向發展。


    陸雲朝扶著牆走到門邊, 他推了推門,不出所料,門從外麵鎖上了。


    有兩道人影映在門上。


    “我要見這裏的主人。”陸雲朝說話時氣息虛弱,這番表現半真半假, 他不想讓人知道他真實的狀態。


    “老實待著吧,庸平王可不是你想見就能見的。”門外把守的侍衛迴絕道。


    原來這是在庸平王府上。


    “他抓了我, 卻不來見我嗎?”


    這次, 侍衛沒有再迴應他。


    外麵的人得知他醒了卻沒有匯報給上級, 看來庸平王不打算與他對話, 那麽,他是想將他獻給陸信淵表忠心嗎?


    若他落入陸信淵手中,那他就沒有翻盤的機會了, 至少要把寧州和庸平反叛的消息傳遞出去。


    這時,陸雲朝想到了江寒酥, 不知道他那邊怎麽樣了?


    骰子掉下來的一瞬間,陸雲川將之握在手心裏,他看著終於露出驚懼神色的江寒酥,逼迫道:“猜猜,怎麽樣?或者,求我。”


    江寒酥耳邊一陣嗡鳴,他已管不了陸雲川在說什麽,冥冥之中,他覺得自己知道骰子的結果是什麽。


    陸雲川一巴掌打在江寒酥臉上,怒道:“說話!”


    口中血腥味漫延,江寒酥依舊沒有說話,事情發展到這一步,他不知道還有沒有轉機,可若沒有的話,那這一切與書中原本的故事有什麽區別?他來到這裏有什麽意義?


    “隱年,廢了他一隻耳朵。”陸雲川打開掌心,看到正麵四個點,直接命令道。


    江寒酥的耳朵受驚似的輕微一動,果然就和他想的一樣,是四個點,那是他原本就沒有的東西,他能聽見時有多欣喜,就有多恐懼再失去,可惜往往越害怕就越會發生。


    如果這裏就是故事的終點,那收迴這恩賜或許也合情合理。


    隻是,真的很不甘心。


    隱年來到江寒酥身邊,蹲下。


    陸雲川看著江寒酥脖子上因奮力掙紮而凸顯的經脈和眼中的恨意,快意油然而生,聽力對一個暗衛來說至關重要,他不信江寒酥還能死撐著不開口。


    隱年掰過江寒酥的臉,江寒酥感覺左耳耳廓上被放了一隻蟲子。


    “現在改變主意還來得及。”隱年提醒道。


    江寒酥忽然迴憶起以前他因聽不見而被別人嘲笑、欺負的場景。


    那時的他好像與現在天差地別,是那麽軟弱、可憐。


    他不禁想,如果是那樣的他,陸雲朝會怎麽看他?會不會厭惡他?


    他突然感到左耳裏一陣劇痛,是蠱蟲穿破了鼓膜,左耳裏瞬間產生的尖銳的嗡鳴聲和阻隔感他實在是太熟悉了,甚至連帶著頭暈惡心的感覺也更嚴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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