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您可以告訴屬下,您為何要傷害自己嗎?”江寒酥小心翼翼地問道,他見陸雲朝此時情緒好了一些,才提起這件事。


    陸雲朝的神色突然有些不自然,他一把握住自己手腕上的傷口,低頭不再看江寒酥。


    江寒酥心中一痛,他忍著焦躁的心緒勸解道:“殿下,這件事會解決的,或者,您心中還有其他很痛苦的事,您可以告訴屬下,說出來或許就會好受些,就算傾訴不能緩解,屬下也會想辦法幫您。”


    陸雲朝低著頭,心中酸漲不已,眼淚像斷線的珍珠一樣往下掉。


    江寒酥見他肩膀顫抖,還是不願說話,又道:“殿下,看到您這樣,屬下覺得很心疼。”


    陸雲朝低泣了幾聲,突然抬手一擦眼淚,眼含淚光笑著對江寒酥說道:“沒什麽啊,我隻是突然覺得很難受而已,想想自己從生下來就是身份尊貴的王世子,幼年就被封為儲君,從來沒有受過這樣的委屈,一時想不開,才做了這樣丟人的事。”


    “不過,現在你可以放心了,你不是答應我要還我清白嗎?我不會再傷害自己了。”


    陸雲朝清澈的笑容映在江寒酥眼中,他大膽地擁抱住陸雲朝,曾經聽說,擁抱30秒可以緩解抑鬱的情緒,“殿下,屬下會一直陪在您身邊。”


    這突然的擁抱讓陸雲朝有些無措,但終究抵擋不了這份溫暖,他輕輕地靠在了江寒酥寬闊的肩膀上。


    很安心的感覺,甚至還沒有離開這懷抱,他就開始想念。


    “好啦,我沒事了。”陸雲朝推開江寒酥,“對了,我這可不是想去死,我隻是……想發泄一下,我記得我們身體裏的‘血契’,我知道如果我死了你也會死,我不想你死,我也在乎你的命。”


    江寒酥有些感動,他溫柔地笑著說:“謝謝殿下,屬下知道了。”


    “阿七,對不起。”陸雲朝愧疚地看著他,“‘血契’又發作了一次吧。”


    “沒有,殿下不必自責,屬下遇到了一個同樣有‘血契’的人,她幫了屬下,這件事屬下日後再與您細說。”江寒酥安慰道。


    陸雲朝忽然伸手捏住了江寒酥的下巴,仔細看過去,“你嘴裏怎麽有血?你……”


    江寒酥扭頭掙脫了陸雲朝的鉗製,說了這麽一會兒話,剛才他就感覺嘴裏咬破的傷口又滲血了,隻是他想著現下光線昏暗,陸雲朝應該不會注意到,沒想到還是被他發現了。


    “沒事,不小心磕破了,小傷口,已經上過藥了。”


    “上藥?”


    江寒酥本意是想讓陸雲朝不要擔心,但他一時慌亂,說錯了話,反而讓陸雲朝起疑了。


    “這麽嚴重?你讓我看看。”陸雲朝有些焦急地又伸手去想控製住他。


    江寒酥躲閃間牽動背後的傷,又出了一身冷汗,臉色發白。


    這時,他聽見了囚室外麵的過道上有急匆匆的腳步聲,他趕緊道:“殿下,應該是太醫來了。”


    陸雲朝也聽見了,他隻好放開江寒酥,坐正身體。


    沒一會兒,一位中年太醫就匆匆忙忙地跑了進來,他跪到陸雲朝麵前,喊道:“殿下。”滿眼痛惜。


    反觀那位跟在後麵的看守倒是氣定神閑,這種場麵他見過不止一次了,那些天潢貴胄進了這裏,想不開,自縊的可不少。


    太醫替陸雲朝診了脈,江寒酥才知道陸雲朝已經低燒反反複複兩三天了。


    其實不止這樣,陸雲朝一進這裏就病倒了,病一陣好一陣,心力交瘁,又鬱結於心,才導致他今日做出了極端行為。


    “殿下的身體必須好好靜養才行啊,陛下這……”太醫最後搖頭歎息道。


    陸雲朝聽他這樣提起皇帝,眼中的難過一閃而過,江寒酥看見了。


    “殿下,屬下去和陛下說……”


    “不要去。”陸雲朝仰頭看著站在他身邊的江寒酥,“我就在這裏等著你堂堂正正地來接我。”


    皇帝哪有那麽好說話,一開始他就沒有完全信江寒酥的說辭,看到他嘴裏有傷的時候,他已經猜到了大概發生了什麽。


    他不想江寒酥再為他受傷。


    “好。”江寒酥迴應道。


    第75章 敢赴生死慰衷心(二十)


    月上中天。


    “隊長怎麽還沒有迴來?他幹什麽去了?”一名暗衛坐在屋子外麵的台階上自言自語道。


    他身前的院子裏有一個正在練劍的人, 是同隊的暗衛,那人劍法淩厲、身姿飄逸,已經練了一個時辰了。


    “哎!”他衝那人喊道:“下午你都沒看到, 隊長的衣服上、他用過的水裏全是血,怎麽迴事啊?”


    那人聞言, 招式一變, 向他刺來,他匆忙往旁邊一躲,險險避開, 有些狼狽地罵道:“練練練,劍癡, 一點都不關心隊長。”


    說著,他一邊躲避對方的攻擊, 一邊退到院牆邊,從武器架上抽出一對月牙彎刀,與之對打起來。


    “什麽人?不準再靠前了。”陸雲琛寢殿外值守的侍衛看見夜色中走來一個人,厲聲喝道。


    那人仿若未聞, 走到近前時,侍衛才看清那是個麵容冷厲的俊美男人, 一身玄色修身利落的衣裝襯得他如夜色一般沉斂, 氣勢非凡。


    “東宮暗衛, 奉旨辦案。”江寒酥取下腰間令牌, 舉到阻攔的侍衛眼前。


    “大半夜的,辦什麽……”侍衛看清令牌後,臉色忽然變了, 自覺地閉了嘴,繼而又恭敬道:“卑職去……去通傳一聲。”


    那是禦賜的令牌, 見令牌者皆要聽令行事。


    “不用去,就守在這裏,任何人隻準出不準進。”江寒酥丟下這一句便走了進去。


    江寒酥還未進裏間,便聽見屏風後麵傳出翻雲覆雨之聲。


    他隔著屏風朗聲道:“六殿下,卑職奉旨辦案,還請屏退不相幹的人。”


    “什麽東西?滾!”陸雲琛吼罵道,他根本沒聽清江寒酥在說什麽。


    “六殿下,好久不見。”江寒酥提高了聲音道。


    裏麵大概聽出了他的聲音,沒了動靜,過了一會兒,陸雲琛衣衫不整地跑了出來,看到江寒酥後,瞪大了眼睛,伸手指著他,結巴道:“你、你……”


    “放心,卑職沒有死,是人不是鬼。”江寒酥麵色陰冷地盯著陸雲琛,著實令人有些膽寒。


    “你要幹什麽?來人、來人……”陸雲琛有些驚慌地喊道。


    江寒酥向他走去,“卑職有些問題想向六殿下請教。”


    陸雲琛感覺麵前之人有種恐怖的壓迫感,讓他不自覺地往後退,他抖著嗓子道:“什麽問題?你別過來,就站在那兒說。”


    “卑職奉旨辦案,有些事不方便讓其他人知道,還請您配合。”江寒酥停下腳步。


    “奉旨辦案?”陸雲琛有些不解,他目光飄忽間猛地看見了江寒酥腰間的令牌,心間一震,“你……”


    “你辦案跟我有什麽關係?我這兒沒有案子給你辦,你上別處去吧。”陸雲琛心知不太妙,穩了穩心神,道。


    “跟您沒關係嗎?其實卑職並不介意有沒有其他人在,那卑職就直說了。”江寒酥拿出一張信紙,展開,正麵對著陸雲琛,“六殿下覺得眼熟嗎?”


    即使並沒有看清上麵的字,但陸雲琛還是一眼就認出了那封信,那就是他用來誣陷陸雲朝的信,那封信,他之前看過很多遍,再加上他做賊心虛,江寒酥一把信拿出來,他就想到了。


    “這信怎麽會在你手上?”陸雲琛警惕地問道。


    “據卑職所知,這封信……”


    “等等。”陸雲琛阻止道,這封信事關重大,他這時也覺得還是不要有其他人在場比較安全。


    他遣退了房間裏的妃子、婢女,才讓江寒酥繼續說下去。


    “這封信是叛臣薑博海寫給你的。”江寒酥斬釘截鐵道。


    “他以皇位誘惑你,讓你跟他一起謀反。”


    “你……你胡說什麽?這信分明是薑博海寫給陸雲朝的,不關我的事。”陸雲琛神色慌張,如此反應,已經印證了江寒酥所言非虛。


    “殿下與薑博海並無交情,況且,殿下貴為儲君,薑博海根本不敢寫這樣一封信給殿下,那樣做無異於自投羅網。”


    “可你不同。”江寒酥目光銳利地直視著陸雲琛,眼中的鋒芒仿佛能洞穿人心,“薑博海是你的舅舅,你母妃又在不久前被處死了,如此處境的你,在薑博海看來是一個很合適的合作對象。”


    “你怎麽知道薑博海在想什麽?他已經死了,這不過是你的胡亂猜測罷了,我知道了,是陸雲朝讓你來嫁禍我的,這個卑鄙小人,是父皇廢了他的太子之位,他在獄中還不肯罷休嗎?我要見父皇,來人、來人……”


    陸雲琛一邊喊一邊貼在牆邊往外跑,他如驚弓之鳥一樣看著江寒酥,從他喊人沒有迴應開始,他就感覺到今晚有些不同尋常了,他有意抬出皇帝,就是希望能對江寒酥起到威懾作用。


    江寒酥一把抓住陸雲琛,將他按在椅子上,一手掐住他的下巴,一手抽出匕首抵到他嘴裏,冷聲道:“還敢胡說。”


    陸雲琛嚇得渾身發抖,涕淚橫流,他張大嘴巴往後躲,兩隻手拚命推拒江寒酥握住匕首的那隻手,可根本撼動不了一點。


    他仰著頭看見江寒酥麵色陰沉,一副對他深惡痛絕的神情,在他眼中,此刻的江寒酥比地獄裏索命的惡鬼還恐怖。


    陸雲琛畏懼地看著他,嘴巴裏發出含混不清的音節。


    江寒酥鬆了手上的力道,陸雲琛狼狽地滾落到地上,連滾帶爬地遠離了江寒酥。


    “你這狗奴才,竟敢這樣對我,我要告訴父皇,讓父皇把你淩遲處死,把你的舌頭、眼睛全都挖出來。”陸雲琛色厲內茬地吼叫起來。


    江寒酥靠近他,居高臨下地睨視著癱坐在地上的他,問道:“你看我怕死嗎?”


    陸雲琛膽戰心驚地看著江寒酥,內心猶豫起來,這瘋子誰知道他怕不怕死?


    江寒酥繼續道:“不要以為我不敢動你,第一,不準再亂叫,第二,把你怎麽得到這封信的,以及怎麽嫁禍給殿下的,全都原原本本一字不漏地寫下來,不願意的話,也沒關係,大不了我就先斬後奏,我死不足惜,你敢嗎?”


    “別,等等,你讓我想想……”陸雲琛顫抖著手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絞盡腦汁地想想出有什麽能穩住江寒酥的辦法。


    “不是,你這麽做究竟是為什麽呀?陸雲朝已經沒機會了,你不如投靠我,你想要什麽我都可以給你。”陸雲琛仰頭緊張地看著江寒酥,引誘道:“實話告訴你,就是我陷害陸雲朝的,他那麽蠢,你跟著他根本沒有前途。”


    江寒酥一腳踹在他胸口,當即就讓他噴出一口血來。


    “噗……咳咳……”陸雲琛撞在牆上,他捂住胸口猛咳起來。


    江寒酥走過去,拽起他,將他拖拽到桌旁,按坐在椅子上,再走到掛衣服的架子旁邊,從那堆衣服裏撕下一塊淺色的布,鋪開在桌子上,厲聲道:“就用你的血寫。”


    陸雲琛吐了口血,被嚇得不輕,隻好戰戰兢兢地妥協。


    江寒酥在旁邊看著他寫的字,眉頭緊鎖。


    是陸雲朝告訴他,皇帝若對那封信起疑,必然會讓懷青去調查。


    於是,從陸雲朝那裏離開後,他就去找了懷青,懷青並沒有為難他,不僅將那封信給了他,還告訴他,那封信確確實實是薑博海親筆所寫。


    在江寒酥看來,這足以證明信是薑博海寫給陸雲琛的,但皇帝卻認為證據不足,仍要懷疑陸雲朝,那他就隻好讓皇帝看看這血書夠不夠分量作證據。


    陸雲琛所寫,就如江寒酥猜的那樣。


    陸雲琛在收到那封信後,心中搖擺不定,他的確心動了,但有他母妃謀反被誅在前,他思來想去最終還是不敢。


    小安子見他非常不甘心,就幫他想出了這個嫁禍的招數,還教他大義滅親地向皇帝檢舉薑博海的其他種種罪行,這樣,既能除掉陸雲朝,又能穩固他自己的地位,冊封儲君也指日可待。


    “你知道我為什麽要陷害陸雲朝嗎?”陸雲琛心中滿是怨氣,他一邊寫一邊想著要如何將江寒酥碎屍萬段,他打定主意,等江寒酥放過他,他就去將這件事告訴皇帝,他要告訴皇帝,陸雲朝指使江寒酥私刑逼迫他認下他根本沒做過的事。


    “其實,這都要怪你自作聰明,小安子都告訴我了,福澤的供詞根本就是假的,你竟敢騙我說我不是父皇的孩子,這筆賬,我當然要算在陸雲朝頭上,你既然對他那麽忠心,是不是應該以死謝罪啊。”陸雲琛惡狠狠地說道。


    江寒酥沒說話,那件事,他心裏確實一直很矛盾,每當想起陸雲朝知道他看了他編造的謊言後痛苦的樣子,他都萬分懊悔,但是,事情已經發生,他隻能在往後盡他最大努力用心地對待陸雲朝。


    小安子是不可能知道那件事的真假的,大概是為了安慰陸雲琛才那樣說的,江寒酥沒有戳穿這件事,反正小安子也算是歪打正著,的確是說出了真相。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暗衛竟也敢愛慕太子殿下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與卿迴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與卿迴並收藏暗衛竟也敢愛慕太子殿下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