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舉五人互保的意義,就在於連坐,讓考生關乎自己利益,能互相監督舉報。


    可是夾帶好發現,像王青雲的作弊太隱蔽了,根本沒人發現端倪。


    嫌他一個人作弊,其他人成績也都作廢 而且終身不得參考!


    王氏宗族,一共才十來個讀書人,而讀書還得看天分,不是每個進了村學的人都能進行科舉的。


    有一大半人,都是占著同族便利,跟著王啟山認些字,讀兩年就去鎮上找活兒做的。


    真正拔尖的隻有五個人,正是這迴準備下場科考的那組人。


    也就是說,除了被王啟山勸下的那個掛末尾的,其餘四人是王氏宗族真正的未來希望。


    王啟山這一下子,把王氏宗族所有的希望都給毀了,是王氏宗族的千古罪人。


    “那四個學子的家裏,老人全都倒在病床上了,還有一個老爺子六十多了,活活氣死了,”柳哥兒皺了皺眉唏噓道。


    他想起了自己,要不是阿姐給他尋摸了藥,恐怕自己阿娘就是這個下場。


    江初禾也有點咋舌:“這四家可要跟王啟山成為世仇了。”


    “可不是,王啟山就算沒什麽問題迴來了,在王氏宗族也是待不下去的,”柳哥兒想了想道:“恐怕會被除族吧。”


    江初禾心口一跳:“除族啊?!”


    除族是她不敢想象的事情,一個人沒了宗族,那是寸步難行的。


    就比如江家之前屋後頭的王嬸子家,就是逃難來的,早沒了宗族的消息。


    這些落單的人,在村裏是一點發言權沒有的,江家人想要占你點便宜,你也隻能忍了。


    所以王柱子人高馬大正值壯年,拉架的時候還不敢挨江根子一根指頭,就是因為不是江氏族裏人。


    而王啟山原來在王氏宗族,那是說話擲地有聲的人,被除了族可就……


    江初禾想著王啟山以後苦哈哈的日子,差點沒笑出聲。


    這個老王八,終於遭報應了!


    要不是鄭明台還在這兒,她恨不得要去買點炮仗來放放,好讓大家一起開心開心。


    鄭明台收拾好了自己的書本筆墨,歎了口氣:“不管王啟山是不是清白的,他以後也不可能再開私塾了,也不會有人再在他那讀書。”


    說完又有點肉疼:“今年還剩下近三個月呢,我還虧了半兩銀子的束修!”


    半兩銀子,麗娘要繡半年的花才能賺到呢。


    江初禾一聽就支持他:“鄭兄,這錢你肯定得去要迴來啊,我們柳哥兒退學的時候,也把剩下的束修要迴來了。”


    “這也不是你一個人的事兒,到時候跟要退學的人約好,一起去要,這可都是你們父母親人是血汗錢!”


    賺半兩銀子多不容易,可不能平白無故便宜了那老賊。


    鄭明台原還有些不好意思,見江初禾這樣的小娘子都能站出來扞衛自己的權益。


    也不管什麽臉不臉麵了,堅定了要迴自己錢的決心。


    拿迴了錢,好歹能讓麗娘天色暗了就不要繡花!


    幾人唏噓了一番,吃過午飯,柳哥兒就說要帶鄭明台去自己現在的私塾,介紹他入學。


    江初禾想著自己在家也沒什麽事,便順便跟著騾車去鎮上,到傅縣令那裏薅點馬毛。


    騾車很快,沒一會兒就到了清河鎮,柳哥兒他們往私塾去,順路把這幾天都米麵送去糖水鋪子賣。


    江初禾則往官衙去,官衙的人差不多都已經認識她了。


    見她來了,都笑著跟她打招唿,進去稟報了趙師爺。


    趙師爺很快出來了,不過臉上神色不太好看。


    但是他見到江初禾,還是勉強扯了扯嘴角:“江娘子來了,可是有什麽事兒?”


    他現在就是江初禾的迷弟,隻要條件允許,江初禾說的話他都能照辦。


    江初禾見他一連


    臉的憂慮,也關心了下:“趙師爺,這是怎麽了?愁眉苦臉的。”


    趙師爺對她也沒什麽好隱瞞的,一邊引著他往官衙裏麵去,一邊道:“還不是那個王青雲,秋闈竟然敢作弊!”


    “害得我們大人被州牧大人問責,抓了一群人迴來,日夜不停的審。”


    “這都兩天兩夜沒合眼了,累的頭暈眼花。”趙師爺心疼極了。


    江初禾一聽府城都驚動了,覺得這個事情不簡單,趕忙問道:“是怎麽一迴事?快跟我說說。”


    這事早就在鎮裏傳遍了,趙師爺也沒什麽好隱瞞的,就跟她細說了一番。


    秋闈作弊的人年年都有,無外乎在衣服、鞋襪、饅頭裏夾帶小抄的。


    這些在入門檢驗的時候,一般都能被發現,發現了趕出去取消科考資格也就是了。


    就算是真的給帶進去了,在抄的時候被發現,也照樣懲罰就行,根本不會驚動上麵。


    可是這個王青雲本事不小,他倒是沒有夾帶小抄,他直接在科考卷子上做了手腳,跟閱卷官員隔空對話。


    早早被買通的閱卷官員,看到他文章裏藏好的暗語,給他那寫的亂七八糟的卷子打上了不高不低的分,讓他過了童生試。


    這番操作不可謂不高明,畢竟隻是童生試,取的人不算少,誰也不會每張卷子都仔仔細細去研究。


    再者那王青雲學問或許不行,但是字寫的不錯,乍一看倒是能唬人的。


    要是再往年,或許也就被他們瞞天過海了。


    可是偏偏今年出了幾個文采斐然的少年書生,州牧大人看了他們的文章直唿過癮,覺得華南府真是人傑地靈。


    這一高興,他老人家就讓人把這次過了童生試的卷子全都搬了來,他要細細看一遍。


    整個華南府城,下轄十三個縣,一共有近三千個考童生試的學子,童生試取了前五百一十八位。


    州牧大人也不嫌累,就當休閑讀物看的,越看越津津有味,雖然不是每人都很出彩,可也都不錯。


    直到讀到王青雲的文章,那簡直是在鮮花餅裏啃到了屎——臭不可聞!


    州牧大人當即就怒了,直批這文章簡直狗屁不通,要把閱卷的考官抓起來打板子。


    原本這隻是怒極的氣話,說說也就罷了,可是傳到那考官耳中,當即把他嚇破了膽。


    他在家裏拉了一晚上肚子,第二天爬著到了府衙,自首了!


    “唉,州牧大人審了他三天三夜,得知他膽大包天,收了好多筆錢,給十餘個考生開路,”趙師爺搖搖頭道:“其中就有一個是我們臨江縣清河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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