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火通明中,煙火交錯間。


    眼前人的騰蛇麵具緩緩摘下,路瑜腦海中那模糊的身影,馬上就要破竅而出,卻在看清男子這一幕時,霎那間抽離迴去。


    男子白衣金冠,風流俊美,言笑晏晏得看著路瑜道:“在下蘇州知州之子陳玉成”


    “不是姑娘是何人?”


    路瑜慌忙一退,訕笑著說道:“不好意思,認錯了人,還望公子勿怪”


    陳玉成還伸著手,想挽留眼前佳人。路瑜卻直接轉身離開。


    不是他,與腦海中的人對不上。


    路瑜的頭越來越痛了,她迫切得想知道自己到底是誰,腦海中的那個身影究竟是誰。


    陳玉成歎了口氣:“幾絲霧雨隱江南,相逢即是緣分”


    陳玉成正欲和旁邊小廝感歎,作幾首愛而不得的酸澀詩句,卻發現身邊竟無一人。


    “公子,公子”


    秦沐竹感覺有人拽著自己的衣袖,他終於鼓足勇氣找那抹紫影,卻被一群府中小廝攔住了,非說他是什麽陳公子。


    “我、我不是,你們認錯人了”


    秦沐竹擺著手,透過如人牆般的小廝,追逐著那迅速離開的紫影,可身子被那些家丁扯著,最後隻能看見那身紫色身影泯滅於人煙。


    “快跑啊!妖精來了”


    天空中黑壓壓得飛來成群的三頭蝙蝠,猩紅的眼在這夜色中格外瘮人。人群中頓時騷亂起來,爭相近走,擠成一團。


    *


    萬魔殿


    趙北棠被鎖在地下的暗室中,而秦泠泠也是被帶到魔尊的寢宮。


    江堇風心情甚好,步伐都輕快了起來,和秦泠泠說了好些話後,不情不願得迴萬魔殿處理事務去了。


    “從今以後,本尊的膳食都送到寢宮,和秦師尊一起吃”


    正送晚餐的小鬼哆嗦著身子應了,他根本不敢抬頭看江堇風。平時裏陰晴不定,沒事就殺人的魔尊,此時滿臉笑容。


    天啊,驚悚至極。


    江堇風一走,秦泠泠馬上就把門關上,拉開床後的帷幔。


    趙北棠的元神出竅,此時正站在帷幔之後,臉色不太好。


    羽生境可易麵容


    淩絕境可隱修為


    趙北棠隱去渾身修為,作計與這秦泠泠入萬魔殿。若不是元神出竅的時間不能太長,二人也不必以身犯險。


    秦泠泠咳嗽了一聲,臉色有點尷尬:“前幾日我也和你說了,他喜歡我”


    方才在寢宮,從未有什麽機會和秦泠泠單獨相處的江堇風,簡直像個開屏的孔雀一般。


    趙北棠不做聲,心中卻是很難受。他從前是瞎嗎?為什麽一點都沒看出來江堇風的想法。


    “泠泠,要不然,咱們別這樣了。”,趙北棠忍不住了,終於說道。


    “不行”,秦泠泠搖頭。


    “這是最佳的法子,如果不然,必然會引起仙魔對戰,到時候死傷無數,更是棘手”


    趙北棠垂下眸,說了一句嗯。


    秦泠泠想牽一牽趙北棠的手,卻發現隻是虛無的元神,隻能作罷。


    “北棠,你先去尋那血魔濁池在哪。”秦泠泠飛速得想著原著關於這血池的記憶。


    血魔濁池是江堇風的命脈,是他魔氣源源不絕的原因。隻有炸掉這個血池,才能確保江堇風死後不會有複生的機會。


    可江堇風藏得很隱蔽,原著說的也不詳細,但終歸在這萬魔殿中。


    “好”


    趙北棠轉身就要走,迴頭凝望了一眼秦泠泠,輕吸一口氣後快速離開。


    “北棠,注意安全”


    秦泠泠不敢大聲說話,隻盯著趙北棠離開的背影,極其小聲的說著。


    夜幕降臨,這萬魔殿中總是黑漆漆的,連白天黑夜都分不清。


    江堇風輕聲走了進來,怕驚擾了秦泠泠,轉頭看見桌上的飯菜幾乎沒有動,皺起了眉頭,輕手輕腳得走向床榻。


    秦泠泠躺在床上,假裝閉著眼睡覺,可江堇風的走來的聲音,她聽的一清二楚。


    帷幔被撩起,半席月色滲了進來。


    江堇風看著安靜睡著的秦泠泠,表麵上靜謐無比,睫毛顫得不行。


    江堇風垂眸一笑,緩緩得給秦泠泠蓋好被子,躺在秦泠泠身邊。


    “秦師尊,或許我可以不叫你秦師尊嗎?”,江堇風也不管秦泠泠聽不聽得見,輕聲自顧自得說著。


    “我能叫你小雪嗎?”


    “不行,趙北棠叫你小雪”


    “那我能叫你宿雪嗎?”


    秦泠泠閉著的眼眸微微轉動,嘴不受控製得向下抿起。她本以為江堇風半夜會把她搖起來,可他現在卻不知在這說些什麽鬼話。


    “這一天,我等了整整一千二百五十一天。也許當初在黑澤森林中的我,並不知道,當初那白影已經映在我心中”


    “我很矛盾,又缺愛。我不敢也不想承認我愛上你了,於是我極端得就想殺你。即便你救了我很多次,我也想殺你很多次”


    江堇風嘴角傾起苦澀的笑,眸色低沉,枕邊人沒有迴應,他依舊自顧自得說著。


    “越愛越殺,越殺越愛”


    “嗬嗬,我真是個怪胎。我想沒有任何人,表達愛的方式,會是傷害吧”


    “可是,宿雪,我離不開你了”


    江堇風眼眸暗淡,轉過身摟住裝睡的秦泠泠,倚在秦泠泠旁邊說道。


    “以前的我,總想有一個獨一無二偏愛的我的人,容忍不了一絲瑕疵,甚至極其重視那所謂的貞潔”


    江堇風歎了一口氣,將頭窩在秦泠泠頸窩,緩緩說道:


    “現在,這些都不重要了”


    “我隻要你在我身邊就好,從前趙北棠的事我也可以不計較,你心中裝著其他人也好,隻要你願意留在我身邊”


    秦泠泠不語,微顫的眸悄悄睜開,藏在他身後的江堇風並不知道。


    江堇風緩緩得將手環上秦泠泠的腰,握住她的手,低聲道:


    “今日好累,我能摟著你睡嗎?”


    秦泠泠依舊是裝死,可心頭劇烈的跳動聲蓋不住。她不知江堇風為何半夜要說這些話,太過反常,剖析自己那變態的感情史嗎?


    江堇風明顯感覺到秦泠泠唿吸的加快,卻依舊若無其事得摟著秦泠泠。


    沒關係,什麽目的都沒有關係。


    江堇風不在乎秦泠泠是因為什麽轉了性,突然來到他身邊。他在乎的隻是,秦泠泠願意選擇他這個結果。


    如今他已經有絕對的實力,長臂一揮,伏屍百萬。可是卻沒有他童年想的那麽開心,原來登上至尊寶座,也依舊困苦貧瘠。


    殺了曾經欺壓他的人,江堇風也沒有很開心。可是得到夢寐以求的摯愛,這種驚喜與激動,像是拓荒者終於找到自己的綠洲,藝術家終於雕刻出自己的繆斯一般。


    那種感覺,無以言表。


    “宿雪,晚安”


    江堇風緩緩閉上了眼,輕輕拍著秦泠泠的背,像是哄孩子一般。


    你騙我也好,我隻當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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